第七章6、黯然销魂

    “进剑里去。”莫安蔑视，命令。葵面色一变，连退好几步，双手狂摆：“我不要！刚见着就让我成别人的剑灵，我死都不要！”

    莫安根本就没给他逃避的机会。搭在宁烁寒肩上的小手轻轻一扬，葵便化作一丝青烟融入宁烁寒手中的长剑里。青烟在长剑上缭绕挣扎，细微的声音传入她耳中，宁烁寒却不曾听闻丝毫。

    “我，我，我……呜呜呜呜，大娘，你就绕了我吧……”葵出其不意的喊法让莫安一怔。葵下一句话瞬间响起：“吗的，想喊大姑娘，嘴秃撸了一下，喊成了大娘，亏大了！”

    自言自语完了，葵继续哭。哭声那叫一个肝肠寸断，那叫一个惨绝人寰。“莫安，莫安，您就饶了我吧。这剑灵我当不了啊，遇上个厉害的角色，我就魂飞魄散了啊……”

    “你要继续哭下去，我不介意让你现在立刻魂飞魄散。”莫安的神识传入他脑中，他歇了两秒继续鬼哭狼嚎。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要跑，我要飞，我还要娶妻……成了剑灵我啥都做不了了啊。”耍浑？

    “乖乖的让我办成了事，我不罚你。”她的声音轻飘飘划过他的耳廓。“真的？？”葵不信。她说话从来有头无尾，转身就忘的货。他抑郁了，到底信还是不信她呢？

    “这几月你到底做什么去了？”葵犹犹豫豫问出了心里最想知道的问题。莫安没理会他，然而，下一秒他惊骇的叫声响起。宁烁寒听不见，但他的震动引得宁烁寒手中的长剑嗡嗡作响。“混蛋，又用灵力……”灵力对妖力来说，终归弊大于利。

    他的声音消失不见。宁烁寒疑惑的举起长剑看了看，没看出什么端倪。只当长剑遇到了阻碍才诱发了异像。

    葵全然被意识之海中央那枚原本该是七彩的封印突出的三种形态骇住。他活了千百岁，第一次发现居然真的有人拥有三种力量。而且是三种本不应该共存的力量。偏偏拥有这种力量的人就在他眼前，而且还跟他相处了千年之久。他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

    莫安知道葵在暗恼。毕竟她从未展现过任何偏颇的力量。

    头顶的大树沙沙作响。这样的响声竟然没惊飞树上的鸟禽。宁烁寒仰头望去，阳光星点透过茂密的枝叶散落下来，反射的光映着眼瞳，看不清树上到底有什么东西。

    “嚯嚯霍霍……”

    令人惊悚的长笑在头顶响起。宁烁寒怀抱着莫安连挪数步。他后退的路径顷刻间钉满了飞镖。插入地面的飞镖只露出镖尾的穗子，地面上的青草枯叶以rou眼可寻的速度发黑，腐烂。

    宁烁寒眸中显出冷意，“飞羽毒王。”

    “小子有点眼力劲儿，居然认得本座。那本座今日就给你个痛快。”沙哑的声音从上方急剧而下，仿佛从天坠落的雨滴，毫无收势。

    宁烁寒长剑一竖，一式而出。这一式看似简单，实则蕴含十二招剑意。每一招可攻可守，十二招齐出，足见来者那漫天的毒镖有多么的惊人。

    葵暗自咒骂，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修了什么福源，能遇上这么个煞星。他还以为找到她自己可以吃喝玩乐随便潇洒，结果是天天招人追杀，四处受气。

    还好这宁烁寒的功夫不弱，不然他扛着被封印反噬也要跑路。要是宁烁寒太弱，他们早晚都是个死，不如在死前自己还能享受人间快乐，也不枉自己出来一番。

    有葵的妖力做衬，宁烁寒的剑气陡增数倍。飞羽毒王轻咦，在他的记忆里，宁烁寒的功力并没有这么深厚。他不过是凡人里一个普通的高手，使出蕴含妖力的剑气完全出乎飞羽毒王意料。

    细眼鹰鼻的飞羽毒王把目光锁定在宁烁寒半曲的左手臂上。那里看不见任何东西，可要是真的没有任何东西，宁烁寒的手臂为什么会弯曲成那样一诡异的姿势？

    “何方妖物？给本座显出形来！！”飞羽毒王飞身掠后的同时，大袖一抖，数枚毒镖直奔宁烁寒臂弯而去。宁烁寒从容闪开，这种迎面而来的攻击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飞羽毒王嘴角噙出一抹蔑笑，宁烁寒后背一僵，想回神转身已来不及。

    他背后的毒镖不下百十枚，就这样静静的停在了距离他后背几寸之外。

    莫安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宁烁寒的臂弯里，右手搭在他的肩背，左手自然放在身前。

    “你要见我？”冬雪般清冷的声音从她轻启的唇畔溢出，飞羽毒王警惕的藏匿在茂密的树丛中打量这个突然出现的孩子。

    “鬼魂？！”飞羽毒王想过无数个可能，却没想过宁烁寒臂弯里居然是一个孩子的魂体。

    鬼魂？

    宁烁寒看向自己臂弯里的莫安。小小的脸蛋嫩白嫩白，的确不见血色。黑白分明的眼瞳从他第一次见到就觉得有一股说不出的寒意。可她真是鬼魂，为何她还能洗澡？她或许真的是鬼魂，因为她不吃东西。但是，鬼魂会喝清水吗？

    “我出来了，你有何事？”她仿佛看不见飞羽毒王眼中的杀意，也看不见面前局势的紧张，轻描淡写的毫不在意，叫飞羽毒王的警惕再生几分。若不是有所依傍，这孩子怎么会这样肆无忌惮？飞羽毒王神识搜遍方圆十里，没放过一草一木，但他什么也没发现。

    葵看着飞羽毒王的样子忍不住暗暗发笑，太有意思了。这老东西警惕是对的，不过他警惕的人应该在他面前坐在宁烁寒怀里的孩子，而不是他所以为的某个高人。要知道，真正的高人从来都不会隐匿。

    “小娃娃，你在哪家大人的座下？报上你家大人的名号，本座饶你不死。”飞羽毒王虽说谨慎，却没想到他忌惮的大人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孩子。

    “现在这大陆上，还有哪几家大人名震四方？”莫安扬头去问宁烁寒。他们虽然一起行走了不少时日，却很少交谈。更不要说现今大陆上的局势。

    宁烁寒怔了怔，从善如流的告诉她现在的局面：“乾国灭，苍蓝两国结盟瓜分乾国。宁国就在这样的局面下在南面居安锁国，靜隅一方。江湖势力的撅起，占据乾国的首都，改名荒城，自霸一方。”

    莫安清幽一问：“江湖势力也可以自霸一方？……”

    宁烁寒沉吟一下说：“据说苍蓝两国能拿下乾国凭靠的就是荒城中的力量。前身葬花阁，后改头换面成为穆家阁。葬花阁阁主紫发金眸，身怀异宝，却在几年前江湖纷乱之后销声匿迹生死不明。”

    莫安的身体细微一颤，抱着她的宁烁寒感觉到了她的异常。更让他不解的是飞羽毒王那老怪怎么会放任他与她说这么久的话没来阻扰？

    头靠在宁烁寒肩头，她睁大黑白分明的眼瞳整个人充满莫名的忧伤。“穆家阁的势力，现在是不是很大？”

    “都独霸一方了，你说呢？”宁烁寒黑色的眸子闪过不为人觉察的隐晦。

    “葵，送老人家上路。”她闭上双眼，葵从宁烁寒长剑中脱离，起式，旋转。顿时飞沙走石，狂风呼啸。

    当四周平静下来，宁烁寒睁开眼时，飞羽毒王早已不知去向，而他则站在一朵奇异的湛蓝色花朵前。

    “幽冥草！”宁烁寒惊喜的脱口而出。葵身边趴着一只斑斓巨虎，硕大的脑袋耷拉着，看见宁烁寒靠近幽冥草时，喉间低咆。

    那可是它守护了上百年的草啊，它的心肝啊。它这些年打败了多少窥视者才守护到现在的啊，呜呜呜呜呜……

    头顶的手，白白嫩嫩，保养良好。轻轻抚摸它的皮毛，它低咆着，垂下了巨大的高傲的头。它想反抗来着，可它反抗不了啊。这就是等级的差距，这就是赤果果的威压啊……

    巨虎背上坐着一个如瓷娃娃般精巧的女孩儿，那便是莫安。她的身体，似乎更加的莹透了。比起抚摸它的那只手，它的心底更加惧怕这个坐在自己背上的娃娃。虽然她静静的没有任何动作和表情。

    宁烁寒只见莫安小手一挥，幽冥草飘然带着泥土而起，未伤到任何须干。宁烁寒立即从怀里拿出一只玉盒去接幽冥草。一只整个儿透明的盒子出现在他的眼前，幽冥草轻轻的被放进盒子里，静静的落到他的手上。

    “幽冥草不能用金银玉木盛装。唯有玻璃盒才能保持它的药性使其出土后不枯萎。”莫安淡淡解释，“多谢这一路的照顾，你我在此便做告别吧。”

    她轻描淡写的隔空取物，轻描淡写的拿出这种不为人知的器皿，轻描淡写的坐在那只斑斓巨虎的背上，轻描淡写的说着轻描淡写的话。如果宁烁寒还把她当成未经人事的小孩子，那他就真的是脑残了。

    “敢问前辈名号，宁烁寒此生永记！”宁烁寒拱手作揖。莫安幽静的声音响起：“我叫莫安。没有名号，也没有字……”

    陌陌幽幽清然霜，是是非非小无双。

    宁烁寒蓦然抬头，面前早已没有任何人影。

    她还有好多事要做。暖苏为了她潜心修炼只为能护她周全。而她任性的放手一切只为聚齐公子散落的灵魄。她温养他的残魂这几年，只见到一点点成效，这一点点的成效让她欣喜也让她颓废黯然。她没有公子那么厉害，不能随便为他聚灵，不能随便为他塑身。

    如果没有这些那些事，她可能还会继续跟着宁烁寒混下去。她又逞强了。

    公子每日需要灵力维持，她却拼力替暖苏突破了十二尾。结局就是现在整个人……已经不算人了……诸多限制让她头疼。

    葵自打前两年寻来，就成了现在这幅风流的样子。想来大概是公子当初附与他的魂魄之内所以难见笑容。现在没了公子的压制，他整个人都鲜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