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七章 留一分元气
这天晚上，燕柔在惠中旅馆也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燕柔不知道萧四明悄然出去的事儿，开始的时候，洗了澡，坐在屋子里静等，期盼着萧四明能来敲门。等来等去等不着，燕柔红着脸，点着脚尖，悄悄的去了隔壁萧四明住的房间门口，举手轻轻地敲门，连敲三遍，萧四明都没有开门。 燕柔耳朵对着门听了一下，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就只好闷闷地退回自己房间了。 回到房间，燕柔猜想萧四明肯定是太累了，睡着了，没听见自己的敲门声。 想到这里，燕柔就觉得萧四明太辛苦，太不容易，才多大点年龄，竟然带着队伍和日寇缠斗，而且还算无遗策，逢仗必胜。想想都让人感觉奇怪，他怎么那么能打呢？二十九军十万人马丢了平津，阎司令长官十万晋绥军精锐，丢了大半个山西。要不是中央军和八路军驰援，山西恐怕和平津一样，全都成日军的了！ 燕柔越想越兴奋，觉得太原道上路遇萧四明，是她一生中最大的幸事。否则的话，她还懵懵懂懂的，不知道世上还有萧四明这样的奇男子，还有八路军这样能征善战的队伍！ 燕柔觉得，这辈子如果能得到萧四明的爱，和他成为夫妻，并肩战斗，那是一辈子最幸福的事儿了。等到打败小鬼子，她给萧四明生上几个白胖小子，一家人乐乐呵呵地过日子，让他拽死！ 这会儿，是燕柔心里最美的时候，因为她想的太美了。 片刻之后，燕柔的心思就有点灰塌塌的了，因为她想到了梅莹，那个美丽动人的梅莹，让萧四明魂牵梦绕的梅莹！ 梅莹，梅莹，就因为梅莹，让萧四明对她无动于衷！ 想想晚上在电影院，她放下自己的尊严、骄傲，主动拉着萧四明的手往自己的俏脸上、胸脯上放。都这样了，女孩家还能怎么做？ 想了一会儿，觉得心累，燕柔不想了，又去敲萧四明的门，结果还是没开门。 一晚上连续敲了几次，燕柔忽然明白了，不是萧四明不开门、睡的死，而是他根本就不在房间里！ 知道萧四明不在房间后，燕柔不再去敲门了，回到屋里，坐在沙发上痴痴地想，萧四明肯定是有任务，又去找小鬼子的晦气了。这人，他咋就那么胆大呢？咋甚事都敢干呢？还真的是英雄虎胆！ 又过了一会儿，燕柔开始担心了，怕萧四明出事儿！ 担心也是白担心，萧四明不回来，燕柔自己肯定是不能出去找他的！ 一直等到夜里3点，都不见萧四明回来，困倦已极的燕柔，就上床睡了。 第二天早上侍者按照约定敲门提醒该起床了，燕柔醒来一看表，已经8点了，慌忙起床洗漱，然后就跑去敲萧四明的门。 门开了，萧四明神采奕奕地站在门口，满脸的笑意。 燕柔的俏脸一下就红了，张口就说：“你也不喊我，我都睡过头了！” 萧四明没说废话，跟着燕柔就走。 本来没啥事儿的，燕柔只是刚才见萧四明时脸红了一下，一会儿工夫就恢复正常了。这一恢复正常，女孩子心细的特点马上就体现出来了，跟着萧四明走的燕柔，突然发现萧四明的西服上有根头发，也不长，但比萧四明的头发长。紧接着，燕柔的鼻子蹙动了几下，闻到了萧四明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那香味，是高级巴黎香水的特有的香味。 燕柔的俏脸一下就黑了，不下楼了，扭头就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到床上，拉过被子蒙住了头。 正走着呢，好好的，燕柔突然掉头走了，萧四明不明所以，跟着进了燕柔的房间，然后就问怎么了？ 燕柔把被子一掀，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眼都绿了，恨恨地说到：“你关呢？你是我什么人？是我爹我哥？我男人？你关我死活呢？我死了你是不是更高兴？” 晕死，这可是大早上，正要出去吃点饭，抓紧时间去银行办事儿呢，燕柔莫名其妙就发飙了！ 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萧四明被燕柔呛得啊，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儿，萧四明反应过来了，淡淡地说到：“别闹了，赶紧走，早点办完事儿，下午必须得离开天津！” 燕柔不是泼妇，相反，是冰雪聪明的绝色美女！ 萧四明这一说，燕柔马上就意识到肯定是有情况，不敢再闹了，但心里的邪火一时半会儿灭不了，依旧恨恨地说：“我就那么让你看不起？你宁可去和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都不愿意看我一眼、碰我一下？” 萧四明一下就愣住了，自己做的事儿那么秘密，想不通燕柔为什么一下就觉察出不对了。 见萧四明愣住了，燕柔以为被自己说中了，也楞住了，也是傻傻地看着萧四明，不敢吭声了！ 过了一会儿，萧四明冷冷地问：“你发现了什么？” 燕柔刚才的蛮劲儿不见了，怯怯地说：“你媳妇后背上有根头发，身上有法国香水味！” 萧四明离开石公馆时，已经在川岛芳子家的卫生间里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了，西服也反复拍打了，没想到还是留下了破绽。 马上脱掉西服，再仔细一观察，可不是有一根头发么？再仔细一闻，衣服上真的有淡淡的香水味。这应该是和川岛芳子跳舞时留下的，燕柔竟然眼这么尖、鼻子那么灵，一下就察觉了。 萧四明立即返回自己的房间，再次进卫生间冲洗了一遍，把西服、衬衣全都在卫生间里烧了，又穿上了那身鬼子通信兵的衣服。 再站到燕柔跟前时，萧四明就又成了一个鬼子兵了！ 燕柔心里知道被自己说中了，萧四明昨夜可能是去执行任务了，但这任务绝对是和女人有关。而且，这女人曾经和萧四明很亲近，不然的话，头发掉不到他衣服上，也不会有香水味。 燕柔顿时就觉得心如死灰，昨天晚上挎着萧四明胳膊散步的喜悦之情全都跑到了爪哇国了！ 两个人一起下楼后，就在会众旅馆的餐厅里简单吃了口饭，萧四明拦了辆黄包车，拉着他和燕柔开始去银行办事儿。 天津的银行比较多，除了外国银行，还有中国的银行。燕家呢，原来为了保证资金安全，采取的是狡兔三窟的办法，钱存的也比较分散，萧四明和燕柔两个跑来跑去，在二十多家银行之间奔波，最后才算是把钱全都提了出来，存到了一家瑞士银行账户上。 之所以把钱存瑞士银行账户上，是因为萧四明知道瑞士是中立国，钱存到瑞士银行是安全的。 而且，萧四明还劝燕柔不要办理普通存款，办成信托存款，就是委托瑞士银行代为经营。这样，收益要远远大于普通的存款！ 也就是说，钱由瑞士银行信托管理，燕柔就是当八路军，燕家的钱也会逐年增加。等到抗战胜利，百废待兴之时，取出这笔钱，就可以办大事儿了！ 这是替燕柔考虑，她自然是要听萧四明的。 燕柔在跑银行的路上还想着萧四明不要自己，跟着回到冀鲁边也是吃白眼儿的，不如把钱转到上海去，自己也到上海去做生意，说不定还能让燕家东山再起呢！但她把想法给萧四明一说，就被萧四明否决了。 萧四明的理由很简单，这年头不是正当做生意的年头，能发国难财的，就只有汉jian和个别黑心的官僚资本了，普通商人想混口饭吃都是奢望。当汉jian的不用说了，看着现在大发国难财，过不了几年，等抗战胜利了，第一件事就是清算汉jian，不但没收他们的钱财，还要他们的命！官僚资本也不靠谱，最后下场不会好。而且，燕家现在家破人亡，靠山山倒、靠水水流，也没有能够巴结大后方权贵的本钱，生意肯定是做不成的。硬着头皮做的话，很可能是人财两空！不如把钱存瑞士银行，保住一分元气，以待东山再起！ 原想着以燕家的财力，燕柔在天津的存款怕有千万甚至上亿呢，跟着燕柔跑了这一趟，萧四明才知道自己想错了。燕家的资金集中到一起，也只有100万美元。就这，还包括燕柔小皮箱里携带的一点小黄鱼兑换的美元。 燕柔解释说，原本资金比这多了十来倍。后来票号的生意垮了。为了维持燕家的信誉，不得不拿钱出来赔付。再后来开珠宝生意、办运输公司、开煤矿，本钱都还没收回来呢，小鬼子就来了。眼下，燕家就只有这点钱了，成命根子了！这也是她无论如何要到天津来处理这笔钱的原因。 燕柔这闺女不错，虽然心灰意懒，黑着脸，但还是告诉萧四明说，她决定拿出一部分资金捐献给八路军，支持抗战！ 这是好事儿，萧四明肯定要支持！ 让燕柔想不到的是，萧四明却摇了摇头，说八路军是非常困难，需要民众支援，但是，杀鸡取卵的事儿八路军不干！算了，还是给燕家保留几分元气，等打败了小鬼子，燕家可以重振旗鼓，争取走出去，到国际上发展，打造有影响力的民族商业品牌！ 萧四明年龄不大，想的却很深远！ 这一说，燕柔马上就来劲儿了，跟着就问：“什么时候才能把鬼子赶跑啊？我还能活着看到胜利那一天么？” 这是在银行的贵宾室，燕柔说话的声音大了一点，萧四明马上就嘘了一声，然后低声而坚定地说：“肯定呢！我还等着你将来成为国际知名的大富豪呢！” 燕柔一直黑着的脸总算是有了几分神采，喃喃道：“那敢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