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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错综复杂

    就像林远山推测的那样,泥人张、莲真人、水镜楼三人所定之计谋,正是将一文乞儿推给他,并假他之手,将凤、鸣两剑宗宗主裴盈霜和池上明约到毫城,共同应对五行宗。

    莲真人对平安镖局的行镖路程时间、领队镖师,都一清二楚。按照她提供的信息,泥人张提前赶到他们的必经之地——华山官道上的惜字茶棚。等林远山一行抵达,泥人张立刻佯怒将一文乞儿打昏,并用巧力将自己送给他的凤鸣令牌,从一文乞儿怀中掉落。

    泥人张故意把一文乞儿甩到林远山怀中后,立刻叫上泥娃远遁。在谋划之时,泥人最怕的就是见过自己的林远山,认出自己来。可事实正如水镜楼所说,人总时喜欢活在过去,活在自己的记忆之中。

    无论过去是好是坏,人总是宁愿相信记忆,否认眼前的事实。林远山记忆中的易风师叔,就是大棵高耸入云的巨树,而实际中的张易风,不过是毫不起眼的一棵小草,所以林远山不可能认出那个向儿童施暴的泥人张,就是他那个救了凤鸣剑宗数百生命的师叔张易风。

    因为凤鸣令,一文乞儿从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变成了林远山必须全力相救之人。正当林远山束手无策的时候,一直躲在远处暗中观望的莲真人,恰到好处的现身相见。

    除非有两个比她莲真人和林远山武道修为,更高深的武者同时出手,否则一文乞儿最多只能再活半月。莲真人以她医者的身份、名望,相识十多年的朋友,以及自己女儿的师傅这三重身份,说出这样的话,就是有人刀驾在林远山脖子上,逼他不信,他也不可能不信。

    比自己武功好,而且还要两个,林远山首先想到的肯定是师傅池上明和师叔裴盈霜。从华山赶回九华山,最快也要二十多天,因此要救一文乞儿,只有一个办法:把师傅和师叔约到华山与九华山的中间点,而毫城,正是中间点的不二选择。

    林远山在莲真人误导之下,做出的一系列判断和决定,正中泥人张、莲真人和水镜楼三人的下怀。可以说,一切正按他们预料的发展。

    将一文乞儿抛给了林远山的泥人张,带着泥娃,放缓脚程,往毫城进发。一路之上,祖孙二人气定神闲,有说有笑,就和一文乞儿仍旧和他们在一起一模一样。虽然又遇到了几次伏击刺杀,但对手都是不入流的小角色,祖孙二人随手就把他们打发了。

    亲眼目睹了泥人张掌拍一文乞儿,泥娃却没有半点责怪、怨恨爷爷的念头,否则在惜字茶棚,泥人张叫他走的时候,他一定不会丢下一文乞儿独自离开。

    虽然一个字都没问,但泥娃相信爷爷那样对待一文乞儿,一定是为一文乞儿好——他有这样的想法,并不是因为他对一直以来和自己相依为命的爷爷,有着盲目的信任。

    泥娃相信泥人张,但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如果泥人张真是有心伤害一文乞儿,只需轻轻一掌,就可以要了他的命。可是在惜字草棚,泥人张不但接连掌击了一文乞儿的百会、天突、膻中、神阙四处要xue,最后还将一文乞儿丢到了那个想要出手救一文乞儿的镖师怀中,这一切的迹象,让泥娃做出判断:爷爷一定是另有深意。

    泥人张祖孙二人,抵达毫城之日,恰好是八月十五。

    八月十五中秋节,是吃月饼庆团圆的日子。泥人张刻意选这天到毫城,心思很简单:既然要与二十多年前的故人相见,无论敌友,先心平气和的坐下来,一起吃吃月饼,喝喝酒。之后吗,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泥人张一入毫城,直奔难得酒楼。在华山之时,他与水镜楼已经约好在毫城难得酒楼相见。水镜楼不与泥人张同行,用意是先一步赶到毫城,为泥人张打探消息。

    泥人张祖孙二人找到难得酒楼时,离正午尚有一个多时辰,酒楼内客人稀少。进入酒楼,二人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正对门口那张桌子上的水镜楼与水青苓。与水镜楼父女二人同席而坐的,还有另外三个人——三个异常强壮的人。

    “哇,泥娃!”面向门口而坐的水青苓,无聊之际,看到泥娃立刻欢呼起来。

    “嗨,青苓。”泥娃向水青苓摆手示意。

    正和另外三人聊天的水镜楼,听到女儿的欢呼声,抬头一看果然是泥人张,他赶忙起身相迎。

    “镜楼先生久候了。”泥人张缓步上前。

    “三位,”水镜楼向泥人张点点头,转向另外三人,抱拳施礼道,“我朋友到了,与他有要事相商,失陪了。”

    “镜楼先生请便。”三人回礼。

    “随我来,有要事相告。”说话间,水镜楼离坐往二楼走去。

    “泥娃,这边,这边……”本想随爷爷一起去二楼的泥娃听到水青苓的召唤,为难的停住了脚步。

    “泥娃,你在楼下和青苓玩儿。”泥人张紧随水镜楼走向二楼。

    “来,泥娃,坐我旁边。”水青苓拉着泥娃坐下,向他说道,“我给你介绍三个了不起的新朋友。”

    “这位是铁大锤,”水青苓指着她左手边的人,介绍道,“你别看他没有左手臂,右手却能舞一把九九八十一斤的大铁锤!”

    “这两位,左边的是李聪,右边的是游智,”水青苓又指了指她右手边、并排而坐的两人,说,“李聪大叔的耳朵虽然听不到一点声音,但我们说了什么话,他们都一清二楚。泥娃,你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吗?”

    “不知道。”泥娃摇了摇头。水青苓介绍的这三个人,自始至终笑呵呵的看着泥娃。泥娃感觉自己是第一次见到他们,但他们看自己的目光,却像是旧识,这让他很是困惑。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水青苓像百灵鸟一样欢快的说,“我来告诉你,泥娃,他虽然耳朵听不到,但是眼睛会看;只要看着你的嘴形,他们就能知道你说的什么。怎么样,很厉害吧?”

    “嗯,很厉害!”泥娃由衷的赞叹。

    “泥娃也很厉害,”没有左臂的铁大锤,说,“你这么小的一个人,竟然背着那么一个比自己还要大的箱子,那箱子一定很重吧?”

    “背箱子算什么,泥娃捏泥人那才厉害呢……”不等泥娃回答,水青苓抢先开口,叽叽喳喳的描述起了泥娃捏泥人的过人本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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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生什么事了?”一进客房关上门,泥人张立刻发问。

    “凤、鸣两剑宗宗主池上明和裴盈霜,昨日在毫城四个城门各挂了一面大旗,公开向五行宗宗主张离恨挑战,说是要决一死战,张离恨已经摘旗应战。”

    “他们什么时候开始决战?在哪里进行?”泥人张大惊失色,虽然二十来年没见面,池上明与裴盈霜武道进境再快,也不可能战胜张离恨。

    “决战时间是今日辰时,已经开始了一个多时辰。至于地点,没人知道。我只知道他们三人是从南门出的城。离城之后,想跟去看热闹的人,眨眼间就被他们甩了个干干净净。张先生,你看我们……”

    “我有办法!”说着话,泥人张破窗而出,冲天而起,轻轻松松的落在了难得酒楼之颠。难得酒楼一共五层,最高层是四面开放的巨大凉亭,为文人墨客吟诗、赏月、作画、对奕之用。看到泥人张一闪而逝的身影,凉亭中的几个人,纷纷跑到凉亭边沿,探头仰望。

    “喝——”单脚站在凉亭尖顶,泥人张猛然一声长啸,“张易风现在毫城难得酒楼,各位故交,无论敌友请来一见!”

    泥人张这一声长啸,真气运用之妙匪夷所思。毫城方圆数百里之内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那几个仰头观望、就在泥人张身侧,没有修习丝毫武道的文人,一点感觉不到声大震耳。

    毫城百姓纷纷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在他们听来,声音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正当他们惊异之际,又一声真气同样玄妙、声音幽远绵长的话语,响彻天地:

    “哈哈,易风别来无恙,等为兄打发了这三只蚊子,就来与你把酒言欢!”

    “三个人?除了池师兄、裴师姐,还有谁?难道是远山?”泥人张扪心自问。

    “张先生,”正当泥人张疑惑之际,水镜楼的声音传来,他探身窗外,向泥人张喊道,“我虽然不知道第三个人是谁,但可以肯定不是林远山,他和一文乞儿都在南门的一家客栈中,我跟去看决战时,碰到他们还说过几句话。”

    “那就好。”泥人张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一文乞儿。

    如果林远山也去了决战现场,那么无论是否带一文乞儿在身边,一文乞儿都身处险境。若是一文乞儿在决战之地,池上明、裴盈霜加上林远山三人对张离恨,也是败多赢少,以张离恨的为人,赢了之后绝不会让一文乞儿好过;若是一文乞儿被单独留在了毫城,失去了林远山的保护,他就变成了案板上的鱼rou,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林远山确实好的很,”一个身穿黑色斗篷,头罩黑色风帽的人,出现在泥人张正对面的房顶上,“但是你,恐怕就要命丧当场了。”

    “你是五行宗的人?”

    “五行宗金行使金太极。”来人自报家门。

    “五行宗木行使木两仪。”

    “五行宗水行使水三才。”

    “五行宗火行使火四象。”

    “五行宗土行使土五行。”

    随着另外四声自我介绍,屋顶之上又多了四个身穿黑色斗篷,头罩黑色风帽的人,他们分站五位,组成一个五边形,将泥人张围在了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