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树

    鸟树

    我是很容易到一个新环境便养成习惯的人。

    六点二十起床，五分钟洗漱，六点三十五到饭堂，六点五十五到cao场准备上cao，然后就是接下来等等。

    七点左右我便可以来到cao场边侧的篮球场，那里排列着几棵树，这多少给运动的场所带来些宁静与安详。

    其中一棵有很大的树冠，那形状多少有些蒲扇的样子，如同地表深处的一点关爱，以便给那些大汗淋漓的孩子们扇扇自然的气息。

    秘密的叶子遮掩了很多美丽，那喳喳的鸟鸣声便是其中最可爱的一种。

    我很难估计有多少只鸟，四十只、一百多只还是几百只，反正每天到这个时候总是鸟声鼎沸，热闹非凡。

    此时此刻，这篮球场只有我一个人，于是鸟儿也就不太惧我，或者可以这样说，她们本无须怕谁，因为这棵树便是最现实的鸟巢，这本就是她们温馨的家。

    我听不懂鸟语，可是我还是慢步来到树下，坐在椅子上，燃起一根香烟，然后看着青烟袅袅，然后听着头顶不远处的鸟雀喳喳。

    好美，更何况晨光已经映红了天边！

    我仔细辨别着鸟声，好像没有谁属于权威一类，也许在麻雀界真正能体现出众生平等。她们也不来回蹦跳，只是这样毫无章法地奏着晨曲，毫无顾忌地舒展自己的性灵。妙就妙在这毫无章法，东一声，西一声，上一声，下一声，南一声，北一声，上上下下似乎都是声，左左右右似乎都是情！

    我们被现实规矩得太久，于是便在各种形式的挤压中形成了所谓的性格与习惯，我们正在画地为牢，那牢笼一圈圈如同倒着泛起的涟漪，最终直逼各自的心窝，然后带着那可怜的龟缩的最后一点步入死亡！

    此时此刻我越发感到悲凉，更何况这毕竟是晚秋的清晨，寒意总还是有的。

    我抖了一下精神，强迫自己先走出自设的牢笼，后来发现，引导自己出来的还是那悦耳的鸟声。

    她们在干什么？开会么？不像，她们似乎很难达成一致，因为她们就这样往复不断的吵嚷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在聊天么？好像也不是，因为她们不蹦不跳，我用人类的思维很难解释她们这样稳固的聊天状态。

    一阵秋风把晨曦再次送到眼前，我的眼前突然一亮，哈，我明白了，她们既是完整的群体，又彼此尊重各自的内心，她们这只是在自由地晨唱，如通过一会儿我们上cao一样。可是她们显得很随意，没有音乐为她们伴奏，因为她们已经有了风儿作曲，晨曦为弦，自然充当乐手，而她们都是最可爱的歌唱团队。

    她们知道，黑夜过去了，光明已然来临！

    何必自懈自戕，何必自我嘲讽，何必活在他人的目光下，何必有太多的奢望？啊，自然便好！

    学生们慢慢多了，他们都不由自主地向我投来目光，那目光中的含义好复杂，比这树上的鸟声还要难以捉摸。

    我知道，他们听不到鸟声！

    于是我便站起身，随着很符合规矩的人流流到cao场，流到教室，流过一天，流过一年，流过一生！

    我无法改变着流动的人生程序，可是我在流动中比别人多了一点灵性，因为我的心中装着这棵大树，耳边永远飘逸着这动听的鸟声！

    从此我不再孤单，也不再机械！

    在梦中我跟她们相遇了多次，我把她们的会所叫做鸟树，因为那里没有人类的痕迹！

    2010-11-4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