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跳下去

    马车一路疾驶，一路向西，又折向北，再向西、向北……

    风中小屋、小屋在风中。

    春天的风，很柔、很轻。春风吹拂下的小屋呢？

    石凤虽然不情愿，但又无可奈何地带着石拓风、古梦云来到这“风中小屋”。莽莽大山，树木葱茏，杂草丛生，山路陡峭。若是没有石凤带路，想要走进群芳谷，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进入群芳谷，又自峭壁中的暗道上到“风中小屋”。小屋其实并不算小，依着山势，她们在峭壁上统共修筑了二十多间的屋子。上上下下，高低错落，甚是巧妙。但此刻，无一例外的是，所有的小屋内都是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石凤开始不安起来，她瞧了瞧古梦云与石拓风，唇角翕动，却又是欲言又止。最终，她还是快步走到小屋前的平台上，站在高高的峭壁边上，对着空旷的山谷，她突然大声呼叫，却不是中土的语言，而是西域的话，叽里咕噜的话，她说了很长的一串，古梦云与石拓风简直一个字都听不懂。但就在这时，峭壁对侧的山顶上，突然响起了一声尖厉的啸声，石凤听了，面上一喜，立即转身下去。

    三人下到群芳谷，穿过那一片已盛开的繁花，走到对面的峭壁前，石凤突然停下脚步，道：“等下我要见的人，是一个奇怪的人，没有他的允许，外人绝对不能进去。所以，你们最好先留在这里。”

    风中小屋所在峭壁，是一座孤峰。对侧的峭壁，也是一座孤峰，山峰甚高，高耸入云霄。自山下抬头望去，只见山顶白茫茫一片，山顶已被这云烟笼住了身形。古梦云看得分明，这侧的峭壁极其陡峭，尽是光滑的巨石，绝无上山的路，石凤怎么上去？又从哪里上去？

    就在这时，石凤缓缓伸出手去，轻轻握住峭壁上一块突起的小石头，奋力往下一按，只听得咯吱、咯吱声响，山脚下的一块巨石缓缓移动，赫然露出一个黑黝黝的石洞。石凤缓缓走了进去，巨石又徐徐合上。

    宁静的山谷越发宁静，又到黄昏时，夕阳已西下，但在峭壁下，突兀的高峰恰好挡住了夕阳，山谷里已昏暗一片。止有花香依旧浓烈，浓得像墨，烈得像酒，浓烈得让人几乎窒息。

    突然，山顶传来一声尖叫，声音极其凄厉，正是石凤的声音。两人神情一变，古梦云连忙伸手，也不管石凤之前的话，用力按在那突起的小石头上。巨石缓缓移动，两人便立即冲入黑黝黝的石洞中。

    洞里一片漆黑，但古梦云依旧可以清晰地看出脚下的路，石拓风道：“石姑娘让我们再这里等她，咱们贸然进去，会不会不太好！”

    古梦云冷笑道：“可是，你没听到她的尖叫声？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她？”

    石拓风很想说“不”，更想说：“云儿，其实这世界上若是真的有让我担心的女人，那也只是你一个！”但他终究还是没有说，非但没有说话，相反，他立即迈步向前，沿着洞内的小路，直直地朝前跑。

    “等我！”古梦云大叫一声。石拓风停住脚步，古梦云缓缓走过他的身旁，又轻声道：“你只知道朝前跑，可是，这条路通往哪里？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你知道么？”

    石拓风道：“我不知道危险在哪里，但我知道前面一定会有危险。所以，我才抢在你的前面走！”

    古梦云的眼眶已经湿润，她禁不住想立即扑入他的怀中。是的，古家堡发生那样的巨变，她又来到这遥远的江南，心底里所期待的不正是他温暖、有力的臂弯么？但古梦云终究还是没有扑进他的怀抱，她也来不及去抱他。因为，在她的身前，正有一道黑影疾射而来。

    石拓风在黑暗中视物的本领比不过古梦云，但他也听到了那黑影疾射而来所发出的破空之声。不暇思索，石拓风伸手拉过古梦云，自己却傲然迎着那黑影……

    那黑影陡地停住了身形，黑暗中，两点寒星般的目光正凝视着他们。突然，那黑影已暴起，挟着一股腥臭的味道，向着石拓风的面门出扑来。石拓风不敢大意，双掌一错，“砰”地一声向前击去。那黑影似乎也知道石拓风这一击极是了得，竟然在半空中扭转身形，向斜刺里掠去。

    一瞬间，黑暗中那黑影似乎已消失，但古梦云却看得清清楚楚，那道黑影扭转身形后，竟是将它的尾部横扫过来。其势之快，古梦云虽然见到了，却根本来不及反应。这时，石拓风已经出手，他手中的长剑已横扫过去。古梦云从未见过他身上佩剑，可剑光已经闪现，无声无息。“呜啊”一声嚎叫，石拓风的长剑已削中那黑影，一声惨叫后，那黑影拔腿便跑，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古梦云惊魂未定，石拓风已拉住她的手向前疾走。左转右绕，在黑暗中，石拓风原来也能看得清楚，在迷路中，石拓风居然也能分辨出正确的路。古梦云呆了，呆呆地被他牵着手一路疾走。

    突然，他们眼前一亮，却是到了一个开阔的洞窟中。这竟然是一处人工修筑的岩洞，不仅地面被凿刻得平平整整，便是四周的石壁，也是被凿刻得很平滑。洞窟里更是被精心布置过，一张木制的大床，还有一张桌子、一张椅子。更难得的是，洞窟中居然还有一只宽大的书橱。只不过，书橱里空荡荡的，连一本的书都没有。

    “既然有书橱，怎么会没有书呢？”古梦云心中疑惑，便伸手轻推那书橱，书橱却是纹丝不动。古梦云又绕到书橱侧面，这才发现，这张宽大的书橱竟是直接钉在石壁上的。古梦云心中更是疑惑，“石窟里面积这么大，哪里不好摆放，又为何要将书橱牢牢地钉在石壁上？”

    古梦云又走到书橱的正面，突然，她发现这书橱的左下方有一块隔板上甚是光亮。她微微一笑，蹲身下去，伸手在那隔板上轻轻一扭，只听得“咯吱”声响，那书橱中间竟然打开了一扇门。古梦云走进去，里面也是一间石窟，一侧的石壁上还有凿有一个尺余见方的孔洞，外面的光线，正好可以漏进来。古梦云快速地扫了一眼，发现里面空荡荡的，几乎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侧的地上，似乎有一堆的灰烬。

    “难怪书橱里没有一本的书，却是已被人烧掉了。”古梦云心中不免失望，不过，她并不想放弃，立即走到那堆灰烬旁，就着微弱的光线，她突然发现那灰烬中居然还有一块残存的破片。古梦云心喜，立即俯身拾起。可那残片上并没有字迹，依稀可见的只是几道弯弯曲曲的线条。

    “这会是本什么样的书呢？这些线条又代表着什么意思呢？”

    突然，石拓风一声尖叫：“云儿，你快点过来！”

    古梦云立即将残片揣进怀里，走回石窟，在带上书橱的暗门时，她意外地发现书橱的一侧，竟然放着一柄钢骨的牛皮小伞。古梦云不知其有何用处，但觉其造型别致，立即拿在手中。跑到石拓风那边，才发现他正蹲在洞窟另一侧的地上，而原先放置在那里的那张床已被他掀开。“云儿，你知道刚才袭击咱们的究竟是什么吗？”石拓风轻声道。

    古梦云看到那具尸体时，头皮也是一阵发麻。在他们的身前，赫然躺着一只通体漆黑的豹子。修长的身形，巨大、锋利的獠牙，粗壮有力的下肢。它若是奔跑起来、咆哮起来，该有多威猛。只不过，这时的它，已躺在那里，再也动弹不得。在它的身下，是一大滩鲜红的血迹。却是方才石拓风那突然的一剑，生生削掉了它粗壮的尾部，又恰好割断了它粗大的血管。它虽然逃回了这里，却终究是失血而亡。

    “这鄂北荒山中，虽有很多猛兽出入，但应该不会有这样的黑豹子！”古梦云又道：“方才若不是你，只怕我要吃这畜牲的大苦头了！”

    石拓风淡淡一笑，道：“只可惜，黑暗中我也看得不是太清楚，否则的话，也不至于杀了它了！这畜牲固然凶残，但若是活着，或许对我们更为有用！”

    “那你发现什么了没有？这里除了这只畜牲，什么都没有！”古梦云道：“石姑娘呢？她肯定已被人带走了！”

    石拓风道：“不错，这畜牲的胃口虽然很大，但它的肚子里应该装不下一个石姑娘。这石窟就这么大，里面并没有石姑娘的踪影，那一定是这石窟的主人将她带走了！”

    “但我们一直在外面！”

    “可我们都盯着石姑娘进去的洞口！”

    “你是说，这石窟还有其他的通道出去？”

    石拓风叹了口气，道：“应该没有，你也看过了，这石窟里并无出口，只有……”

    “不过！”石拓风道：“这边的峭壁这么高，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一定会摔死！”

    古梦云却是一笑，轻声道：“那你说‘风中小屋’的主人摔死了么？石姑娘说得清清楚楚，她们可是亲眼看见主人跳下去的，对面的山崖，并不比这边的高！”

    石拓风已说不出话，但他还是走到峭壁边，又探头出去看了一眼，道：“唉，我真是被你搞糊涂了，这么高的地方，谁能够从这里跳下去呢！更何况，还是带着石姑娘跳下去。石姑娘的武功是很不错，但她的轻功恐怕并不足以让她平安地跳下！”

    古梦云突然莞尔一笑，道：“你敢从这里跳下去么？”

    “我不敢，我不是疯子，也不是傻子！”石拓风实话实说。

    古梦云却哈哈笑道：“可是，我敢！”话音未落，她突然纵身一跃，就这么跳了下去，从那么高的峭壁上径直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