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神机妙算（1）
这时叶七“嗖”的射出了流星般一箭，那活阎罗确也有几分功夫，正力劈华山的空当，忽觉冷厉的寒风夹杂一丝轻微的破空之声疾速迫近，他即俯身撤斧，刚来的急扯动缰绳，一只锐利的雕翎已“噗”的一声插入马首耳下三寸。那马儿痛的双蹄高举，发出一声暗哑的嘶鸣，旋即向地面扑去。活阎罗一个旱地拔葱，已自马背上滚落，手中巨斧还不忘护住身前。那马儿伏倒地上，四蹄颤动，眼看就活成了。 铁牛大奇，一时忘了上前追击，几个匪徒一看不好，顾不上上前抢劫镖银，打马回身救援活阎罗。紧接着又是“嗖嗖”数箭，箭无虚发，又射倒数匹奔马，几个匪徒顿时变作了滚地葫芦。 而前面几个匪徒，已和护镖的镖头、趟子手短兵相接，这帮强盗确也凶悍，不一会，就有几个趟子手负伤，铁牛和几个镖头拼了性命，也只延缓了匪徒的攻势，形势危矣。 唐靖雨断然道：“叶七，你继续觅机射杀，我去去就回。” 唐靖雨正欲动身，紫凤已叫道：“唐大哥，你快看！” 唐靖雨顺着紫凤所指看去，只见黄土滚滚，透过树影，隐约可见十余骑沿土道纵马飞驰而来。孟开抽刀道：“王八蛋，想前后夹击，老子先和他们拼了！”唐靖雨忙把他按住，沉声道：“先等一下！” “是女子，来得都是女子！”紫凤叫道。 风驰电掣纵马飞奔的全是女子，共有十骑，为首的女子一身黑色劲装，外罩红色披风，瓜子脸型、柳眉凤目，十分俏美，却是杨晓婉。其余九骑均着紫衣，唐靖雨晓得，那是水云宫的好手。晓婉抽剑在手，纵马疾驰，脸罩寒霜，老远即挥剑喝道：“给我杀！” 十骑如同一阵旋风闪过护镖的汉子，杀入敌群，这帮水云宫的紫衣禁卫确也是高手，如同切瓜削菜一般，杀得一众匪徒鬼哭狼嚎血流成河。活阎罗知大势已去，一个虚晃，逼退铁牛数步，他却一个箭步，赶至一个手下马后，伸手将那手下一把扯下马来，活阎罗飞身上马，没命打马。这人也真是卑鄙，手下人替他卖命，危急时刻，他却只顾自己活命，让手下人替死。 杨晓婉却不肯放过他，一剑劈倒一个躲闪不及的匪徒，纵马紧追不舍。紫凤叫道：“叶大哥，射他！” 叶七应声搭箭，一箭飞出，箭似流星，如同长了眼睛，狠狠的插入了那飞弛的骏马的前腿之上，那马儿前蹄顿失，发出一声“吁溜溜”的惨叫，飞速向前扑倒。活阎罗被摔了出去，跌落半空，正想使个千斤坠稳住身形。这时杨晓婉如同一阵风一般赶至，纵身飞起，一剑挥过，复翻身跃落疾驰的奔马之上，一带丝缰，兜转回来。活阎罗斗大的脑袋已被削落，落地之后，身首异处，半空溅落一阵血雨。 紫凤忍不住道：“这女子美则美矣，只是好辣的手段！” 唐靖雨默然良久，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咱们走！” 山下的打斗已经停止，只有零散的几个喽啰逃进了密林，其余大部被歼，连一个活口都没留下。这时铁牛才瞧清楚兜转回来的救命“恩人”，脱口叫道：“小姐！” 众人惊魂甫定，也认出了马上威风凛凛的女子正是自家杨小姐，一时均感难以置信。杨晓婉微微点了点头，俏丽的秀脸之上却并无一丝笑意。 铁牛笑道：“在这见到小姐，真是好极，上次唐大哥带小姐……” 杨晓婉神色淡然，凝视着地上被射杀的骏马，打断了铁牛，问道：“箭无虚发，不知是甚么人？”说着顺着来箭的轨迹看去，只见山林间几个身影晃来晃去，闪过一壁崖角，再也不见踪迹。 铁牛也向半山坡望去，嘴里喃喃道：“俺也不知这救命恩人是谁，想来当真好险……”这时众人围拢过来，刘镖头笑道：“小姐可是要回镖局！”四海镖局目下是铁中棠在主持，杨晓婉却是唯一的主人。 杨晓婉摇了摇头，淡淡说道：“刘镖头，你和铁牛上奉铁叔，今后即管行镖天下，谁和四海镖局过意不去，就是和我杨晓婉，和水云宫过不去！”说完，杨晓婉回身一抖丝缰，当前去了，一众紫衣女子紧随其后，踢起滚滚黄尘。 铁牛同刘镖头和王秋等人面面相觑，似乎第一次认识自家这位小姐，再也不复过去娇纵却也天真的神态，代之以淡漠和冷傲。怔了半晌，铁牛方和众人一起包扎伤员收拾残局。 山道崎岖难行，有时不得不牵马前行，孟开忍不住抱怨叶七胡乱带路，叶七也咧嘴笑了笑只顾前行。唐靖雨笑道：“紫凤，丹凤帮乃河洛数一数二的帮会，你也算得上是……” 孟开瓮声瓮气的接了句：“地头蛇！” 紫凤嗔道：“甚么呀，你才是呢！” 孟开“哈哈”一笑，唐靖雨笑道：“算是此地半个主人，该熟识此处山河地理，愚兄请教终南该怎么走才好？” 紫凤欣然道：“别处不敢讲，中原河洛一带，小妹还真下过一些功夫，不敢说山河地理全部了然于胸，大致嘛……也差不多，不过……” “怎么啦……”唐靖雨问道。 “洛阳至终南，唐大哥舍官道而不走，小妹可以理会。不过可以走北线，穿过黄河越过岐山可直抵潼关。而唐大哥选择南线，可是要过洛水至丹凤直插终南？” 唐靖雨点头道：“小妹果然没有大话，官道平坦只怕寸步难行，黄河渡口虽是长河帮的地盘，只怕也在别人预料中，唯这南线绕来绕去，反而有回旋的余地。” 紫凤叹道：“唐大哥或许不知，再向前走，乃是龙蛇混杂之地，门户帮派极多，其中有个神秘的门户，唤作九幽门。” “九幽门！”唐靖雨念道：“只听这名字就带有三分鬼气！” “是！”紫凤接着道：“九幽门最擅装神弄鬼，垄断中原哭丧白事，门中高手行踪诡秘而又睚眦必报，没人敢轻易招惹他们，因为其与长河、丹凤帮并无利害冲突，所以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孟开拍着鬼头刀不屑道：“管他呢，人不犯我我也不犯人，否则不要说九幽门，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好使！” “哟，也是，有孟大哥你在，怕他何来？”紫凤气他说自个地头蛇，逮着机会揶揄道。 孟开一笑，自不与她计较。唐靖雨笑道：“正是这个话，九幽门敢招惹咱们，先让孟大哥出马！” 紫凤瞄了韦开一眼，红菱菱的小嘴一嘟，向孟开摆了个胜利者的姿态。唐靖雨话锋一转，接着道：“不过，咱们只是过路，尽量不要节外生枝，唉！这地头蛇也真不好惹！” 孟开大声道：“是！”接着忍不住“哈哈”大笑，气得紫凤追到孟开身后，抡起粉拳就打。又冲唐靖雨喊道：“唐大哥，连你也欺负人家！” 唐靖雨忍住笑意，双手一摊，摆出个很无辜的神情，过一会三个男人同时大笑起来。 别说叶七还真是有些门道，一段崎岖难行的山道过后，已绕到了山背后的土道上，足足省下半日路程。四人上马疾驰，一路狂奔下去。 这日傍晚时分，天色阴沉，居然下起零星的雨来，间或夹杂细碎的雪花，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格外早。 前面是三岔道口，叶七停马问道：“唐少，要否歇息一下再走？” 唐靖雨于马上以鞭遥指另一条岔路迷茫的尽头，问道：“紫凤，按脚程算，这儿距洛水尚有百二十里，可知前头是甚么所在？” 紫凤蹙眉沉吟，四处打量，只见雾气升腾，一时却也不知身在何处。唐靖雨抬头看了看天色，吩咐道：“连日赶路，人困马乏，今夜就找个客店宿了吧。”叶七当先拨转马头，沿那条岔道奔了下去。 约莫走了一箭之地，是一条数丈宽的大河，河上建有一座石桥，叶七叫道：“你们看，那是甚么？” 众人带住坐骑，留神看去，只见桥头立有一座石碑，碑上雕刻一个狰狞可怖的鬼头，阴刻三个大字“阴阳界”。 “阴阳界！”紫凤念叨了三遍，心下一动，叫道：“我知道了，前头是澧阳古城。” “澧阳古城？缘何以阴阳划界？”叶七奇道，他对地理倒有些热心。 紫凤转向唐靖雨问道：“都说唐大哥博闻强识，那这又是为何？” 唐靖雨笑道：“你这丫头，又来取笑大哥。这阴阳界嘛，好像是因为澧阳有个名声很大的鬼市，老百姓对鬼神心怀敬畏，对这鬼市却趋之若鹜，当真奇怪！” 紫凤笑道：“这唐大哥就有所不知了，这鬼市以鬼神作为噱头，实则还有诸般妙处。比如戏班子演绎鬼戏活灵活现，比如吃一次回味无穷的孟婆汤、酥夜叉，等等，据说城外山林之下有一口醴泉，泉水甘冽，酿成的美酒远近闻名，名之‘酒鬼酒’” “还有……酒？”孟开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 “对，有酒，酒鬼酒！”紫凤娇笑着回道。 孟开满脸期待的瞧向唐靖雨，唐靖雨却只做未见，吩咐道：“进城之后，先找个客店歇息一晚，明早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