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玉虚峰上万仙汇杨戬教主动乾坤（中）
“这是怎么回事？” 见清依旧庄严肃穆，并对着杨戬点头示意，杨戬再怎么心中疑惑总不能当着众神的面质问自己的长辈。但是“天条认主”的话是从司仪手中的法旨上出来的，虽然下面这两位都是自己的师伯，但至少比问清来得快些。 看着杨戬嘴角犹带的笑意，玉鼎却在担心，他明明看到杨戬纤长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握紧了玉令。虽然当玉鼎听到法旨中的那四个字时，也很震惊，但他的震惊却和大殿中其他人不一样，他没想到通天教主会在这种情况下将事实抖漏出来。在他的浅意识里，是不希望杨戬知道这件事的，因为他真的害怕杨戬会为了安那个界之主的所谓“帝心”而作出什么傻事来。所以他宁愿徒弟永远不知道这个秘室，对玉鼎来说新天条算得了什么，界众生与他何干，他只要杨戬平安。经过了开天斧一事，让他不得不担心。当初支持杨戬改天条，是因为他自信以杨戬的能力，改个天条所付出的代价顶多是个骂名而已，他从没想过杨戬居然附带地把命也差点送了去。这是玉鼎所不能承受的。有了前例，玉鼎是绝不允许杨戬重蹈覆辙的，必要时他可以毁了新天条，或者杀了玉帝。总之绝不能再让杨戬做出什么自伤的事。 对于新掌教的发问，南仙翁不能说，因为玉鼎正用阴狠的眼神盯着自己，而闻仲则根本不清楚这里面的来龙去脉，所以无话可说。一时间，众人僵在那里，空气瞬间变得有些沉闷。就在这个时候，殿外传来嘈杂之声： “让我进去，我要见杨戬大哥，快让我进去” “哪吒，师尊有令，在玉鼎师伯没有原谅你之前，你是不能进入昆仑山的，你还是快走吧” “白鹤童，你以为你拦得住小爷吗？” 话音未落，便听到有人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啊，你，你不能进去” 小哪吒打伤了白鹤童，然后冲进了玉虚大殿，一时间众神的目光全集中在大殿门口的莲花少年身上。 “杨戬大哥” 小哪吒紧跑几步，却在离玉阶十丈远的距离，便被玉鼎真人冰冷的眼神所震慑，不敢再向前迈步，但依旧童真的脸上带着十二分的诚意，弱弱地又叫了声“杨戬大哥”。 乙真人站在师兄弟当中，额头上却渗出了冷汗，《昆仑弟守则》第二条是这样写的，杨戬在昆仑休养期间，不准将圣母一家及哪吒、梅山兄弟等人放入昆仑山。乙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哪吒呆在乾元山上不要到处乱跑，这倒好直接冲到昆仑山上来了，这不是自个儿找挂吗？这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就光长岁数不长脑呢！果然，乙的预见性还是很强的，下一刻，玉鼎冰凉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徒弟今天好像还没有吃东西，听说徒儿很喜欢喝莲藕汤，不如就炖了吧”玉鼎看着杨戬修长的手指和依旧纤瘦的手腕，笑了笑道。 杨戬还没有从那件事中缓过神来，看着自家师父谈笑自若的样，他就知道师父一定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原来只有自己被蒙在盅里，他感到有些失落，甚至一时间内心空落落的，所以并没有意识到玉鼎话里的意思，他没有搭玉鼎的话，只是淡淡笑道：“师父也知道这件事，是不是？” 玉鼎无奈，几步上前，杨戬语气中掩饰不住的失落让他感到不安和心疼，他知道再瞒着已无任何意义，只好言简意赅地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下，却刻意漏掉沉香的部分，只说是重伤昏迷，血溅七彩石。杨戬再怎么不信，也无可奈何，做了几年的司法天神，他知道许多普通仙家不能知道的秘密。新天条只有以界之主的血为引，受过血祭才能被上位者所用。他不明白，为什么新天条会饮用自己的血，但清和师父是不会拿这种事情和他开玩笑的。事已至此，只有慢慢寻找破解之法了。 玉鼎见杨戬心思已稳定下来，便挥了挥手，示意黄金力士将哪吒拖走。 这下可把一直寄希望杨戬能救哪吒的乙给吓惨了，差点没晕过去。还没等他晕，真的有黄金力士上殿要拖走哪吒，哪吒木呐地看着他的杨戬大哥，一点挣扎也没有。刚才玉鼎的话让他重新想起当日自己同外人一起围攻杨戬的事，而且神仙不是可以不吃东西吗？是身还没好吗？当日他伤的那么重，而凶手当中就有自己，哪吒一想起这些就又愧又悔，他知道他的杨戬大哥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对着自己笑了。他当自己不存在。从一进门，杨戬就只是淡淡地看了自己两眼，叫他大哥也不答应，哪吒觉得他和杨戬可能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称兄道弟了，这都是自己的错，怨不了人，现在能被作汤给他补补，其实也挺好的。 不说哪吒心思转，看到哪吒被拖走，杨戬才意识到玉鼎刚才话里的意思，忙道：“慢着”，然后望着玉鼎，眼中似无奈似哀求。若是平时，看到这样的杨戬，玉鼎真人早招架不住，徒弟说什么就是什么。但现在，看到徒弟投过来的眼神，玉鼎却只是面无表情地与之对视。乙看机会来了，便小声对着玉鼎真人道：“不能说‘不’”。 也许外人不明白，但阐教众仙却是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昆仑弟守则》第四条，杨戬在昆仑休养期间，不准对其说“不”或者“没有”。这份《守则》前十条是在玉鼎真人亲自监督下由元始天尊撰写，玉鼎觉得不够详细周密，还在后面延伸了很多条款，总之乙真人就是督定了玉鼎真人不会对着杨戬说“不”，否则他岂不是自破规矩？ 就在这时，殿外又一个不和谐的声音闯了进来：“杨小圣，吃俺老孙一棒” 眼看一道金光夹着地动山摇之势闪电般往长身玉立的人头顶袭去，重达一万千又五斤的金箍棒以拔山摧岳之势砸向那无动于衷的修长身影。 杨戬袍袖在劲风中飞扬，人却依旧与玉鼎对视，分毫未动。 孙悟空心下也不由迟疑。 就在这时，杨戬对着自家师父笑了笑，那笑容中竟有几分疏离。也在同时，即到眼前的孙悟空在空中平白化作一块泛着红光的七彩石，就仿佛孙悟空从未出现，出现的只是一块石头一样。 玉鼎真人有些不解，暗自传音道：“他是你师弟” 杨戬心中苦笑：“师父何曾对弟言过” 玉鼎真人恍然不知所措，自己确实没有对杨戬说过自己给他找了个师弟。看来刚才的气还没消，怪他这个师父瞒他瞒得多。虽然被徒弟怪罪，玉鼎心里却是暖的，至少说明自己这个当师父的在徒儿心中还是有些份量的，若是旁人，瞒了多少事又关他何事？玉鼎更高兴的是，杨戬不把什么事都怪自己身上了，会怪别人了。看来徒弟的心解已经打开，于是玉鼎真人现在心情不是一般的好，脸色也好了许多，眼中不觉闪过丝丝笑意。却不想在言辞上失了场：“好你个臭小，倒怪起师父来了！” 杨戬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玉鼎真人心情好了，什么都好商量。于是杨戬乘胜追击，道：“即如此，师父应该好好地给弟引见一下这位师弟”杨戬说得云淡风轻，颇有掌教的风范。 ... 对于师徒俩的心里交谈，来付会的众神自是没注意到，因为两人的表情全被这块闪闪发光的七彩石挡了视线。乙趁着这个空档，跑到哪吒身边“去去去”，挥退了黄巾力士，怒气冲冲地瞪着小哪吒道：“你，赶紧去给你掌教师兄做莲藕汤去，做得不好为师把你切片下酒。” 望着哪吒迷惑不解天真可爱的小脸蛋，乙着实生气，暗骂没见过这么实心的藕，却忘了哪吒的身本就是空心的。见哪吒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乙更生气了，当然也是为了演给殿上那对师徒看，于是表现的怒到点的样喝斥道：“还不快去！” 那边，玉鼎似乎察觉到杨戬的心思不单纯，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道：“这斯若是放在眼前，只会惹为师生气”然后斜了一眼那块依旧浮在半空中的七彩石，“这样也好”说着径直走下玉阶，回到十二金仙的队列再不言语。 杨戬无奈，见心思被师父看穿，再留着这块石头也没趣，只好随手一挥，石头便凭空不见，然后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阶下两位司仪很合时宜地呼道：“奏乐——，请掌教上坐——” 随着雄浑大气的上古仙乐缓缓奏起，杨戬踏着沉稳坚实的步伐走向主位，端坐于上。见掌教就坐，左右司仪便转身对着殿外齐齐高呼：“阐（截）教弟入殿参拜掌教——” 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乐曲多大气磅礴，让人如置身星空浩海，亦或婉转悠扬，如山岳清涧，荡涤心境。让人萌生敬畏之心。随着仙乐飘飘，阐截两教弟，依长幼先后顺序依次进入大殿，神情肃穆，以两教司仪打头，率领二代弟先行参拜。接着是代四代弟。谁知第一轮参拜还没有结束，那个不和谐的声音就又出现了。 “杨小圣，你这个骗” 杨戬扶额，若是与猴打斗起来，师父必然不喜（从八年前的那一战可以看出玉鼎对猴其实挺重视的）；若是打回原形，师父也会怪罪。昆仑喝杯茶的功夫，凡间一天就过去了。想这猴的筋斗云也是甚快，若是像刚才那样用物转星移之法送猴回老家，必然片刻便又折返，这可如何是好？正想着，夹着万钧雷霆之力的铁棒已近在咫尺，杨戬心念一动，金箍棒便易了手。猴只顾前冲，忽感手中空空，再看时自己的如意金箍棒已握在杨戬手中，举重若轻，似是只捏了一片鸿毛。 下一刻，金箍棒以一个漂亮的弧飞出了昆仑山，然后变成天边流星。 孙悟空气得咬牙切齿，却不能就这么赤手空拳与人打斗，否则多吃亏啊！ 就这样，来回了几次，猴已经被折腾的有些气喘。再看玉鼎真人至始至终都没任何表示的脸，连杨戬都感到十分的无力。 杨戬已经有些不耐烦，这些师叔伯们是怎么回事，居然就能让一只猴这样进进出出。 杨戬哪里知道，自玉鼎真人在昆仑山下与猴断绝关系时，众金仙却用水镜看得清楚，而且有慈航作证，当年确实是他撺掇着玉鼎真人收下的孙悟空，所以现在众人就抱着人家师徒、师兄弟闹矛盾，咱跟着瞎凑合个什么劲，管好了皆大欢喜，管不好反倒落不是的想法，不去管也不敢管。于是当昆仑结界大开后，猴便横行无阻地闯了进来。当然起初还是很小心的，顶多来付会的仙家说昆仑蜜蜂大胆之类的云云，而内部知情人士则是睁一眼闭一只眼。 其实猴也不是真心想要捣乱杨戬的继任大典，只是自家师父已经不理自己了，那就得从这个师兄这里入手。但猴就是一死要面的主，明明是来跟杨戬说软话赔不是的，可一到了近前，就忍不住条件反射外加多年与杨戬的相交方式作祟，很不争气地来那么一句“吃俺老孙一棒”亦或“俺老孙要与你大战回合”之类的云云，结果搞得被杨戬一挥袖送出昆仑，它便感到一阵郁闷和无力。落地点不过处，花果山，峨嵋山，灵山。然后反醒了片刻后便再接再励，只是到了后来，杨戬已经不想再听它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只要它一进殿，便被送出了昆仑山。到了后来演变成还没进殿门就被杨戬送出昆仑山。猴那个欲哭无泪就不用说了。 终于第n次被摔出去又回来的猴，命运因为自个儿的腿脚被什么“咔吧”了一下，也发生了历史性的转变。孙悟空本条件反射想举棒砸下，却发现是啸天犬正死不松口地卡在自己的腿肚上。孙悟空将啸天犬用法力震开，哮天犬呲了呲牙，从喉咙里发出恐吓的低吼。猴计上心来，也不管伤势如何，一瘸一拐地迈进殿去。这时众弟朝拜已经结束，殿内正值外来付会的神仙向新掌教道贺。 杨戬倒是没再有什么举动，只是眼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心道，看样，这猴已经开始动脑筋了。 果不其然，孙悟空直到近前，毫不客气地随手拿起镇元准备送出的贺礼——一盘十枚人参果中的一枚，送到嘴边咬了一口，也不管镇元是个什么表情，十分无赖地冲着已经走下玉阶的杨戬道：“杨小圣，你家的狗咬伤了俺，你得赔俺的损失” 杨戬挑了挑眉道：“哦？怎么个赔法？” “昆仑山灵气充盈，你得留俺在此处住上一段时日，直到俺的腿不疼不痒了为止” 众人听了这话，先是一愣，后而大笑，纷纷指责道： “你这泼猴，昆仑山乃是道家圣地，岂是你这猢孙说住就住的”寿星公。 “是啊，大圣。再说了，你也没怎么伤着，回去你的峨嵋养几日就是了”禄星。 “我说兄弟，贫道还是劝你不要惹事生非，这里可不是天庭。”镇元。 “去去去，俺和杨小圣说话，关你等屁事。”转而对杨戬说道：“俺这伤倒是不重，只是谁能保证你家狗儿没有狂犬病？” 杨戬却只是暗自苦笑，这猴虽算得上天赋异禀，也在西天上耍过不少小聪明，但是论起阴谋诡计却是不会的。就拿现在来说，居然找了个这么蹩脚的理由。杨戬正想着，慈航真人上前几步道（其实是被玉鼎真人冻的，只好拉下老脸走出队列）：“悟空，你八年前不是没事吗？啸天犬是仙犬，怎么会有病呢？你勿要在此胡闹，还是快些离去” 言外之意是，要有狂犬症，八年前就该发了。 悟空本想说也许以前没有，保不准现在就有了呢。但看到慈航身后那一排道人，它一眼便看到脸色阴沉的玉鼎真人正一脸寒霜地看着它，气得手都有些发抖，孙悟空顿时打了个冷颤，把即将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好好的一个仪式，被一个孙悟空搞得像唱堂会似的，杨戬倒不怎么在意，玉鼎真人虽然面上不显，其实内心却是为不喜。终于玉鼎发话了，“悟空”，语气平淡得近乎死板都失了抑扬顿挫，但熟悉玉鼎的人却能感知到这里面的压抑和不满，还有淡淡的火药味。 杨戬却在心底叹息，师父明明还在乎这只猴，为什么要违逆自己的心意呢？杨戬知道师父这么做都是因为自己，自从自己做了司法天神后这只猴总是掣肘，坏自己的事，甚至让自己改天条的计划也多番受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