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一章 向谁祷告

    “仙子呢？仙子刚不是还在这里吗？”

    “阿玉，时间不早了。黑无常大人已在外面等候了。”

    “可、可是我还没有拜别仙子呢？仙子！仙子！你在哪儿呢？仙子？我要走了？仙子！”

    背倚着寝殿的大门，耳边回荡着阿玉叫闹声和其他人的劝导，我紧紧攥着袖口，原以为还能亲自送阿玉上花轿，却没想到关键时刻，头痛欲裂，黑暗再次出现在我眼前，眼前的景物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

    不敢多做停留，趁着阿玉与那几个鬼婢打闹的时候，拖着身体返回寝殿，返回的途中，因为视力不清，似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啊！奴婢该死！”

    什么东西被我撞散了，噼里啪啦的洒了一地，我睁着眼睛，迷迷糊糊的看去，像是瓜子糖果之类的东西。

    “将这里收拾下，再取一盘新的来。”

    胸口一股热意不断向上涌来，嘴里隐隐尝出些许难闻的铁锈味液体，猛地握紧垂在身侧的手，将拳头冲面前的鬼婢扬了扬，“还不快点收拾！等会黑无常大人便要来接新娘子了！还愣着做什么！”

    “是！是！”

    小鬼婢快速收拾好了洒在地上的瓜子糖果，然后怯怯地向我行了个礼，“奴婢这就去取新的瓜子糖果。”

    等到那时清时模糊的小鬼婢身影不见了时，我才拖着颤巍巍的身子向寝殿走去。

    而此刻黑无常亲自来接阿玉离开了，阿玉也终于发现我不见了，正满院子的找我，外面闹哄哄的，全是人声，可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出去见阿玉，阿玉要是看到我这个样子，一定立刻就会做出不嫁黑无常的傻事。

    “仙子！仙子！你在哪儿啊！我要上花轿了！仙子！”

    “阿玉姑娘！阿玉姑娘！你不要跑了！黑无常大人的花轿已经停在院外了，你该上轿了。”

    “不要！走开！我还没有拜别仙子呢！仙子刚刚还在这里呢？你们有谁看到仙子去了哪里？我不拜别仙子就不上花轿！”

    这个笨阿玉！

    什么拜别不拜别的！

    又不是嫁到很远的地方，以后不会再见了！

    黑无常住的地方，距离我这里也就是一个足尖轻点瞬间能到的地方，这些虚头八脑的繁文礼节，不遵守也罢！

    嘴里涌出一股又一股的热液，我抬手轻轻一擦，刺眼的红立刻映在眼帘，难道我是挺不过去了吗？

    另一只手轻轻抚在肚子上，凡人还能向上苍祷告，让自己再多活些时候，可我该向祈求再多活些时候呢！

    现在已经有了九个多月的身孕，小家伙就要出世了，我一定要再坚持几天，只要再坚持几天，坚持到小家伙出世，到时让我死还是别的什么都行，求求那个站在最高处，正欣赏着这一切同时也是制定这一切规矩的真正的掌权人，让我再多活几天吧！

    我不知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也不知为什么自己要成为拥有至阴命格的人，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还有身体里封印着的那些诡异的金色咒文又究竟是什么东西，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有搞清楚，却又快要死了。

    去过一次混沌之境地方的仙魔妖鬼，很难有机会离开那里，而那个地方的恐惧又是去过那个地方的人才明白，而我偏偏是那仅有的去过，回来，然后又将要去那里的仙。

    难怪当时天心长姐要那么低自尊的求我，她说她不想再去混沌之境了，她说她害怕，此刻我望着自己不住颤抖的手，真实的能够感受到天心长姐的恐惧。

    说不害怕都是假的，但是，此刻却顾不得害怕，身后的寝殿门被人从外面拍地咚咚地响个不停。

    “仙子！仙子！你在里面吗？我是阿玉啊？我就要上花轿了？仙子，你在里面吗？门怎么打不开？仙子你是不是在里面？你出来啊？我就要上花轿了！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阿玉焦急的声音透过厚厚的门板传了进来，我猛地抵进殿门，我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能让阿玉看见。

    “阿玉姑娘，吉时要到了，黑无常大人在外面已经等急了，再不上轿恐怕要来不及了。”

    一个老mama的声音隔着门板穿过阿玉焦急的呼吸声传进我的耳内，我猛地攥紧拳头，低声冲门外道：“阿玉，你不上花轿！堵在我门外做什么？还不快听老mama的话，上花轿要紧！”

    “仙、仙子？”

    门砰地一声，像是谁扑了上面，“仙子，你在里面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

    “好了，别多说了，快去上花轿吧！黑无常大人可还在外面等着你呢！”

    我握紧拳头，轻轻敲了下门。

    眼前的黑雾越来越重，季小凡，你一定要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啊。

    “可是仙子你闭门不见是什么意思？按例阿玉该向你拜别呢？仙子，你把门打开，阿玉向你拜别后，就上花轿。”

    “那你隔着门拜吧。”

    拳头越握越紧，黑雾越来越浓，此刻我都感觉不到自己的腿和脚了，整个人变得轻飘飘的，阿玉，你就别啰嗦了，赶快上轿啊！

    “隔着门？为什么仙子你不把门打开？仙子，你还好吧？”

    阿玉的声音充满了疑问，手不断的从外敲击着殿门，我攥着拳头，咬了咬唇，竭力让声音平稳道：“毕竟你要嫁人了，我、我有点舍不得？现在眼睛都是红的，阿玉你想让全地府的鬼差鬼婢们看我笑话吗？还不快快拜了别，然后给我滚到花轿上去！再啰嗦我就不让你走了！”

    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是轻松，好像是在与阿玉开玩笑，但是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就快要撑不住了，两只撑在门上的胳膊也越来越无力，就快要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而原本还能识得一点东西的眼睛，也渐渐全部漫上了黑暗。

    额头两端的太阳xue此刻就像是被人用电钻钻似的，痛不欲生。

    阿玉，你快点上轿啊！

    我就要坚持不住了！

    不能倒！

    不能倒！

    我要是倒下了！

    阿玉一定会知道的！

    “哈哈！原来是这样啊！吓死我了！仙子，还一直说我是爱哭鬼！原来你自己才是最爱哭的爱哭鬼！你之前不是还一直都说，我嫁了人还要过来伺候你吗？现在怎么自己倒一个人躲起来哭了起来？那要不我不嫁了？”

    “说什么傻话！还不快滚上花轿！”

    我提起一口气，打断门外阿玉的笑语。

    阿玉立刻嘻嘻笑了起来，门外同时响起老mama的催促声，阿玉便隔着门向我向了拜别礼。

    直到外面那些闹哄哄的脚步声向着院外聚去，我撑在门上的胳膊猛地一脱力，仰面向着地面倒去！

    不要！

    我还不能死！

    再给我一点时间！

    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