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无为
“老太太，你这鸟架子挺漂亮呀，您这也不养鸟，要不送我得了，我家正好养了一只金刚鹦鹉。”刘队长特自来熟的走到廊下，伸手就要把那鸟架子往下拿的架式。 “住手！”老太太的声音洪钟一般，带着寒气。 把院里的三个人都吓了一跳，刘队长伸出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不要随便乱动这院子里的东西！” 老太太黑着脸，明显的不高兴起来。刘队长当着别人的被呵斥，弄了一个大红脸，有点下不来台的，摸着鼻子讪笑道：“不是，不是，老太太，我就一说，逗你玩呢，哪能真要你的东西。您看看您，还当真了。呵呵，呵呵。” 这采访呀，真是太艰难了，本来这老太太就不太热情，这一生气，还不更难交流了。 丁玲打心底里厌恶死这个不知进退的刘队长了，但是，脸上却不得不堆笑的赶紧去哄老太太，要不然，她今天这采访没法做了。 她凑上前去，“奶奶，是呢，他说着玩呢，刘队长这个人呀，就是爱开玩笑。” “就是，就是。开玩笑的。”刘队长也跟讪讪的解释着，老太太虽然依然面色不郁，却也再没在多说什么，只是瞪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了。 这个看不出真实年龄的老太太身体的确如同刘队长说的那样，非常硬朗，步履轻快，半点老态都没有。 她领着他们参预中厅，又看了东西跨院，宅子里还有三座大小不同的花园，花园还留有过去曾经美丽过的痕迹，游廊、假山、奇石，花架，干了池塘，长满蒲草野花的花圃。 这里四处都显示着曾经繁华富丽，可是它为什么就没落了呢？这样的人家也应该是那种家族兴旺，人丁鼎盛，枝繁叶茂的样子呀，可是为什么现在这里只有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家呢？ 丁玲把心里的疑问很技巧的跟老太太左右打探，可是这老太太别看这么大年纪了，可是神思却极是缜密，说话滴水不露，问了一个中午，结果，还都是些表面的敷衍，她基本除了这房子的主人原也是姓丁，清光绪的时候从南方搬过来的，再什么也没说，至于她本人，她更是隐晦的厉害，连姓什么叫什么丁玲都没问出来。 这房子大致的从前门逛到了后院，老太太就不再搭理他们了，神情倦怠的说：“行了，这宅子你们要看也都看了，要采访也访了。至于拆不拆，我老太太也做不了主，我昨天就说了，我要见省里的领导。刘队长也说了，说你们是记者，你们能给联系，那你们联系吧，我等着。” 丁玲一听，这是哪的话呀？她一个小小的电视台记者怎么就能支使动省里的领导，这不是瞎放炮嘛。 看样子刚才那刘的就是这么忽悠的老太太所以才让他们进了门，丁玲琢磨自己要不要据实以告呢？告诉吧，怕老太太再生气，别当场把他们骂了门去，不告诉？那这事自己也办不了呀。 丁玲有点为难的看了看皮长宽，皮长宽也正看着她呢，冲她挤眼睛，翘着嘴角坏笑着。 丁玲在心里暗暗对老皮竖了个中指，这个臭家伙就知道去讨好那些个盘靓胸大的女主播们，而对自己就只会看笑话。 她一边在心里面不断撕咬老皮的那此痞气十足的脸，一边笑呵呵的跟面前这位号称百岁却依然鹤发童颜的老太太说道：“奶奶，您要见省里领导这事，，，呃，我呢并不能直接插的上嘴，，，不过，不过，您别急。” 她看着老太太刚要变脸，马上把话锋转了过来：“我回去就跟我们主任去说这事，他呢，他这方面就比较，比较，比较，，，，” 丁玲知道这话不能随便说的，她可不是那个无知者无畏的刘队长，她要是把她们主任给卖出去，回头老太太再认真了，因为这事找到台里去，说她说的主任能管，那她这祸就闯大了，真的吃不了兜着走。 丁玲心里面打着鼓，脸上不动生色的技巧的将这话绕圆滑了说。 “我回去就打申请，让领导们向上反映，您所居住的这个宅子应该属于历史遗迹，当然最终的确认还需要有关部门，但是，以我个人的角度看，这个宅子是应该被列入被保护对象的，具体怎么保护如何处理，我回去就会上报这件事。而且，奶奶，您知道，我们的节目在咱们地方上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的，这个节目播出去，对于这座房子的保护也是会起到很关键的作用。当然如果您能更详细的跟我们介绍一下关于这座宅子的历史，我想效果会更好的。” 丁玲绕来绕去的还是想继续下去她的采访，可是这个精明的老太太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那双深黑的眼睛带着寒光的在丁玲的脸上巡睃了一遍，脸上露出似有若无的冷笑，“那你就回去打申请吧。” 说完把后院的小角门打开了，这是要送客了。 丁玲还想再打打赖，笑脸刚堆出来，就被老太太冷冷的一扫，她浑身一个寒战，不知道为什么，由心底往外的涌上来一股寒意，丁玲不敢强留了，只好勉强笑着跟老太太摆手说：“那奶奶，再见。改天我再过来。” “这老太太可太难以接近了。”坐上车之后，丁玲简直累的脱了筋骨似的，瘫到了坐位上。长出着气把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孤寡的，你想想，这一个人住这么大一个院子，连个说话的人都不有，哪不是说话，就是吵闹，骂仗的人都没有，那得多寂寞，什么正常的人估计都被憋变态了。” 听老皮这么一说，丁玲倒有些能理解了，是呀，老太太说她一个人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了，那日子该有多难熬呀。 这么一想，丁玲竟有些同情起来，想着回头再来的时候给老太太带点东西来吧，再多陪陪说说话，可能她真的是被长久的孤独折磨的，心智都变了，而且若大年纪的人了，无依无靠，平日里连一点关心和温暖都感受不到，病了累了的时候也是自己一个人苦苦的艰捱，连给倒口热水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