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３

    一片浓雾中，楚寒生穿着淡蓝的裙衫，宽袖边绣着精致的滚边小花。及踝的乌发被一支玉雕的白兰花簪绾着，额间那只赤蝶若隐若现，仿佛要飞出这片天地般。白衣女子慢慢地走到楚寒生面前，伸手轻抚她额间的赤蝶，眼眸中隐去了冷漠与疏离，竟蒙上一层淡淡的温柔。“只要它还在，你就还在。”白衣女子喃语，沿着楚寒生的额间，轻柔的滑过楚寒生的脸颊，一缕鬓间的乌发缠住白衣女子的手指。

    “当初我也有这样乌黑的长发。”白衣女子淡淡的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着你，仿佛就能想起以前的事一样。所以最近才出现那么多次。”

    “以前你怎么没发现？”楚寒生嘲讽的说着，拿开白衣女子的手。

    “你没有觉得我们越长越相似了？”白衣女子将手轻放在楚寒生右肩上，贴耳暧昧的说道，“这件事对于你来说很可怕吧？一直想要做自己，可是命运总是拉着你去往一条不同的路。原本你就没有什么使命感，只是单纯的想要活下去。至今我还在怀恋那个说要活下去的女孩子呢。”

    “是因为我没有按照你所给的轨道走，所以你才会那么感叹吧。”楚寒生甩开白衣女子的手，表情异常冰冷。

    “你让我太伤心了。”白衣女子看着渐渐走开的楚寒生，“长大之后总是这样自顾自的离开，把我一个人留下，真是个残忍的人。”白衣女子说完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浮现一个好看的弧度，随后朝着楚寒生离去的方向奔去，带动的轻风把白色的裙摆带起，很快白衣女子消失在雾中。

    一个场景突然闯进白衣女子的脑海中，那一瞬竟让她觉得无比悲伤。那时，前方有一个身影，墨黑衣衫，高束着发，一把剑在手中，断落的血珠沿着剑尖滴落。他说：“秋桐，你跟我走，我会一直保护你。”银色的月光温柔的洒在女子身上，她眼眶中的泪水不自觉的落下，被照的闪闪发光，如明珠般，美丽的眼泪。

    “你是谁。”女子呆呆的看着夜空中皎洁的月亮，在属于她的梦里，已经好久没有出现过陌生人。这让她格外的迷惑，他唤“秋桐”，那又是谁？

    第四天时，雾霭才离开雾隐山庄，仿佛知道今日便是他们离开这里的日子般，特意散去遮挡前路的雾，给他们一条光明大道。楚寒生坐在骏马上，一个小巧的包袱，一把防身的小刀。莫轩逸站在她身边，与她说沿途要经过的地方，可以在哪里歇脚，一切不安因素都一一的告诉楚寒生。楚寒生一身简洁男装，高束着发，飘飞的白色绸带衬得她格外的俊秀。

    “我们随后便到。”莫轩逸说着抚了抚马的鬃毛，“一个人上路万事小心。”

    “我知。”楚寒生朝莫轩逸点点头，阮露凝与阮露霜站在莫轩逸身后，阮露凝开口：“楚姑娘不如晚些时日走。”

    “多谢关心。”楚寒生淡淡的说，脚下一用力，坐下的马儿就飞扬的离去。她知阮露凝那两姐妹对莫轩逸的心意，刚进庄时，阮露凝就把自己当仇人一样，表面虽客气，心里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把她骂了几遍才解气。唯有这样温顺的女子是最不能招惹的，楚寒生巴不得更早些日子走，这时脱离了他们，内心的压抑也消失了不少。

    因阮露凝两姐妹在，陆子然也自觉地不去打扰，看着楚寒生独自离去，眼中有些担忧。想着没过多久，他们便会追上去，眼中的担忧也微微放下一些。

    策***疾驰，原本不赶时间，两旁的树木簌簌地从楚寒生身边滑过。哒哒的马蹄声在整个山间流转，“扑通——”什么重物落在河中。

    河边有许多女子尖叫的声音，连策马的楚寒生都不禁拉住缰绳，久久的注目着河边的动静。旁边大多是女子，也没有哪一个女子会下水救人，于是便一直吵吵嚷嚷。楚寒生也不知为何突然将马牵到一旁牢牢的栓住，走近河旁还能听见隐约的哭声。看来掉进河里的女子情况不容乐观，她加快步伐，飞跃过众人，一俯身潜入河中，在灰暗的河水中摸索着落水人的踪影。这里的水比印象中的水要暖和一些，至少让楚寒生觉得不那么冷。

    在水中摸索着，试图想要在虚无中抓到一些东西。

    像是一种惺惺相惜，落水的人似乎也感觉到了有人如水来救她，冰凉的手胡乱的抓着来人的胳膊。楚寒生有些吃痛，被突然抓住胳膊的感觉很不好受，也没什么准备，踉跄之下咕噜的喝了几口水。楚寒生有些吃力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能够救她上去，只要她不要有任何过激的动作。

    黑暗中，看不见任何光亮，可是她明白只有一直往上游，一直往上游才会找到出路。浮出水面的那一刻，感受到光，对于她而言是最美好的事情。楚寒生将怀中的人托上，将她的脸昂起，拖着她慢慢地游向岸边。在岸边的人很快让出一条道让楚寒生能够放下怀中的人儿。

    之前的哭声变成了哽咽，任何人都不知道溺水那么久的女子还能不能活过来。楚寒生知道溺水的人都会不自觉的喝很多水，一旦水喝多了就会压迫神经，使神经出现麻木的情况，人的意识也是这样慢慢地消失。楚寒生看着自己此时的男装，也没顾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繁文缛节，双手叠上放在昏迷不醒的女子腹部，一下又一下的用了按着。在所有的不解、惊讶中，女子渐渐睁开双眼。

    朦胧中似乎看到有一个人，天上的云还是那么洁白，空气变得分外的不同。女子稍有力气时便奋力的推开楚寒生，楚寒生一身湿透本以为会得到对方的感谢，却不想救上来的人是这个态度。

    “姑娘没事，在下便告辞。”楚寒生冷漠的说着，理了理自己沉甸甸的衣袖，平静的将一些水挤出，头也不回的离开人群。

    “公子、公子留步。”拨开人群跑出来的女子，扎着包子头，年纪在十一二岁左右，大口喘着气，手中捏着一个什么碧绿的东西，整个手都拿不住。

    楚寒生暗暗想，这应该是那位小姐的婢女。

    她微微抬头又埋下，将双手展开，刻有一些小篆字体的玉佩显现在楚寒生面前，“这是我家小姐答谢给公子的。这玉佩是好几个朝代留下的珍品，可保公子这一生都荣华富贵。”

    “替在下谢过，可在下不能收。”楚寒生看也不看那东西一眼的离开，很明显的伤害了那女子的内心。

    “我们侯爷府是不会欠任何人人情的。这玉佩公子还是收下的好！”女子说着强硬的将那块玉佩塞进楚寒生怀里，这让楚寒生有些哭笑不得，真没见过如此霸道的人，仿佛侯爷府是最大的，任何人都必须要遵从一样。

    “我……”楚寒生还未说完，眼前的所有景象都已经消失。哪里还有什么女子，连手中的玉佩都已经不在了。正当楚寒生迷惑的时候，那白衣女子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个梦，你做的还好吗？”女子的声音仿佛是在空中飘一般。

    “只是梦？”楚寒生确认道，她已经好久没有做过这样一个真实的梦，连那个人的体温都那么的真实，一切都仿佛是经历过的一样。

    “对啊，只是梦。”女子微微侧头，银白的鬓发斜斜地扫过她的下颚，她唇一张一闭，只说了四个字：“你该醒了。”

    楚寒生醒来时，炽热的光已被黑云掩盖，星辰俏皮的眨着眼。树叶被夜风吹得簌簌作响，偶尔一些树叶飘落在楚寒生的衣上、手中。“萧萧落叶，怎堪夜风卷席。”一个空灵的声音远远传来，语气带着些苍凉。话语一落，听见断断续续的琴音，诉着落寞情感。

    “是谁？”楚寒生夹起手中落叶，准备将落叶飞掷到声音源处，却愣愣的收住了攻击。

    “这里有魅出没，你不懂幻术很容易在这里迷失自己。还是速速离开吧。”一身雪白衣衫的女子踏着星辰缓缓的进入楚寒生视野，怀中抱着一把通体发白光的琴，那琴一看便知不是凡物。女子一半乌发一半银丝，长长的散在耳后，因她背对着光亮看不清她的样子。可她的声音并不具备女子版的婉约美好，反而有些低沉。

    “你又是谁。”楚寒生努力的想要看清眼前的人，却怎么也不看清她的面容。楚寒生听声音便知道还有另外一个人，他们一定是两个人同路，还有一个人没有出现。

    “我不是人。”女子唇未动，声音空灵，一听便知是之前那个声音，“如果你再不走，我也帮不了你的。”低沉的声音响起，一个人具有两种声音，真如她自己所说，不是人的存在。那究竟是什么生物。“也许我之前是一个人吧。”女子看着楚寒生，眼眸带着悲凉，不知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会有这样悲凉的眸子。她两只眼睛的颜色也不相同，右眼是漆黑的眼珠，左眼却是一片诡异的紫色，空洞，看不到眼珠在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