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眼睛大大的（下）
眼睛大大的，脸圆圆的… 张文若心里一阵抽搐。娶媳妇儿谁不想？但是要他娶一个十四岁的女娃，而且这长相….是不是有点仓促！ 张铁锤没注意到张文若脸上的无奈，自顾自地说道：“拴住，大丫家住庆和镇，一家人守了座磨油的作坊过日子，是过惯了好日子的。大丫是他们家的老生闺女上面有三个年长的哥哥，李存礼、李存智、李存信，待会见到他们你可得恭敬点，他们以后都是要做咱们老张家亲娘舅的！不过你也放心，大丫这三个哥哥听说你是读过书、蒙过学的小相公，也都对你很中意的！” “二叔，”张文若打断张铁锤的话，苦着脸道：“小侄现在功不成名不就的，这个事儿咱们还是算了吧？” “算了吧？！”张铁锤的连当时就拉下来，训斥道：“二叔可是好的歹的都和你说了遍，你咋就不长记性？！拴住啊，你爹娘走的早也没给你留下多少家底儿，你也三年多没再去过书堂，再也算不上读书人了，大丫他们家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咱们再也不能想以前那样想个啥就做个啥了！今时不同往日，你今儿个就听二叔一回…成么！” “可是…” “还可是什么！….今儿个这事儿就没你插嘴的份儿！你在一旁呆着就好！俺跟你二婶对这大丫都很中意，这事儿已经铁板上钉钉了！” “是啊，拴住。”二婶也在一旁劝道：“男大当婚，你今年都十五了，老哥哥老jiejie去的早，你们上三张如今就你一个独苗苗，你二叔也是个没本事的，也不能帮衬你多少，这个婚事可是俺们好不容易给你求来的…拴住啊，咱们可不能再由着性子了！你再这么浑浑噩噩地瞎胡闹下去，可真就成二流子了！你要知道，咱们村里那些个下三张的可等着瞧你的笑话呢！” “可是，二婶”张文若还想再挣扎一下，却被张铁锤绷着脸打断了，“没有啥可是不可是！这个事儿叔做主了，等会到了大丫家就和他们拍定你俩的亲事，叔先把你爹临死前交给俺的这块你家祖传玉阙，交给大丫她爹用作定亲的信物，俺们老哥俩再仔细合计合计，定下迎娶的日子。上三张的香火还等着你往下延续呢！” 说完张铁锤就甩甩袖子出去了，再不给张文若一点插话的机会。 张文若看了看一脸殷切的二婶，又看了看躲在一旁偷笑的妞妞，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中不知该喜还是该忧。郁闷之下竟也溜出堂屋走到院子里散心。 其实就娶亲这件事上，张文若无论是在心理还是在生理上，都是蛮愿意的。可是…十四岁的小丫头？…这要是搁在前世，都是要喊自己叔叔的小萝莉啊！…最重要的，眼睛大大的，脸圆圆的…哎呦，张文若每每想到此处，眼前浮现竟都是一张张某网红凤姐的倩影… 张文若从来就不是个多强势的主，在张铁锤强制着要为他娶亲的时候，他虽然不大情愿，但是也没有坚决地制止此事，甚至隐隐地还有些期待…期待这个叫做大丫的女子长相不要太难看就好… 张文若来到院子一角的柴房处，抄起一把斧子正准备用劈柴来缓解心中的烦躁。却不曾想，最近不爱搭理自己的妞妞竟蹑手蹑脚地尾随到了自己身后。 “妞…额，张秋雨！”见到小妞妞一脸的怒色，张文若赶紧从善如流地纠正了称呼，“秋雨，大哥问你个事儿，你可得老实地回答我啊！…嘿嘿，秋雨，大哥记得你老舅家就住在庆和镇，那你有没有在镇上见到过大丫？” “嗯，大丫姐，见到了！”小妞妞一脸狡捷地点了点小脑袋，“大丫姐还很喜欢俺，每次俺跟着娘去老舅家时，她都领着俺买糖人吃呢！” “哦？那…你大丫姐长相如何，好不好看？”张文若不禁觉得自己有些龌龊。嘴上明明满口的不愿意却还在私底下同妞妞打听小道消息。 “好看，比妞妞还要好看！”小妞妞歪着脑袋一脸认真的说道。 “那她都长成啥模样？你能跟大哥仔细描画、描画么？” “嗯！”小妞妞狡捷一笑，“…大丫姐啊，她个子高高的比妞妞要高呢！” “还有呢？”张文若满怀期待的问道。 “还有就是…她眼睛大大的、脸蛋圆圆的….” “…” 张文若跟小妞妞在院子里软磨硬泡了许久，可就是套不出自己想要的情报，正当他意兴阑珊想回卧房里静静时张铁锤过来了。 “拴住，走！跟叔一块去趟庆和镇！” “二叔，咱们真去啊？” “那不是废话么！前些天你婶子都和人家约定好了，咱能爽约呢！” “可是去归去，我就穿这身衣裳？”张文若指着自己这身青襟短打，不禁有些无语，“这是不是不够庄重啊！” “啥狗屁庄重！你以为自己换上一身蟒袍就能唱大戏了？…都是自家乡人，谁不知道谁啊！整这虚头巴脑的，凭地让人笑话！再说了，今儿个这么热，你要真是裹上狐裘锦袍，也不怕闷出痱子！” “…” 张文若知道二叔这是要带自己去庆和镇看人家了，也不拒绝应了一声便跟着二叔一到出了门儿。 在路上，张铁锤把待会相亲时要注意的事宜很是仔细地跟张文若交代了一遍，“待会见到你三个大舅哥，可一定得笑脸迎人，咱们今儿个过去是要求人，可不是过去当大爷的，该作揖作揖、该打拱打拱，这不丢人！…还有，见了你以后的老丈人后，可千万别拿架子更别胡乱说大话，老李是做惯了买卖的，最懂察言观色，也最稀罕实诚人。你说的话是真是假，他一听就能分辨出来…你老丈母娘那边么，你二婶说她这个人性子软、没有主见，待会她问啥你就老实交代就成，出不了大岔子…至于大丫她爷、她奶、她三姑、她六婆….总之，待会别人问你啥，你都老实交代就成，咱们都是知根知底的乡里乡亲，谁也蒙不了谁！…拴住，你都记下了么？” “…记下了！别人问啥，我就老实交代就成！” “唉，这就对了！” 你就告诉我说老实交代不就完了，还她爹、她娘、她七大姑八大姨…干嘛！张文若那叫一个无语啊，“二叔，你说待会我去她们家能不能见到大丫？” “你问这干啥？”张铁锤微微一怔随即停下了脚步，略有诧异地看了张文若一眼。 张文若讪讪一笑，“没啥，没啥！就随便问问！” “哦！”张铁锤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赶路，“傻小子，别胡乱cao心，今儿个你是肯定能见到大丫那丫头的！” “…额，不是说老一辈有规矩，成亲之前男方、女方是不让见面的么？还说啥男女有别啥的？” “屁话！….你这规矩是给大门大户的富贵人家用的，他们这些个大户人家最讲脸面，偏是门门道道的多！…咱们乡里乡亲谁没见过谁，保不齐你小子早就碰到过大丫了，再说今儿个是给你们定亲又不是娶亲，咱们都是行的直立的正的正经人家，还用藏着掖着？” “….” 庆和镇离张文若所居住的张家村也不太远，张文若跟着张铁锤经过四五个村庄，越过一条小河就到了大丫家的磨油作坊。 原本还有些踹踹不安的张文若是想通了，既来之则安之。 给他们开门的是一个十五六岁个头不高的敦厚汉子，因为正值六月酷暑的缘故，这人上半身就穿了件青襟短打，竟裸露着大片胸毛。 他先是一愣，见到张文若身后的张铁锤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低头打拱作了一揖，“俺还说咋的了呢，今儿个早上成群的喜鹊到俺家报喜，原来是俺铁锤叔到了。唉，这位可是俺家拴住兄弟…真是幸会幸会啊！…这大热的天可教你们受累了，来，来，咱们屋里叙话！”说着，这汉子便侧出半边身子示意张文若叔侄进门。 “存信，你小子就是嘴甜，这一通好话直把你铁锤叔说的浑身通透，舒坦极了！”张铁锤也不见外，笑呵呵地走到李存信的身边，朝着他后脑勺就是虚拍一巴掌，“存信，今儿个就你自个在家？…你爹娘兄弟呢？…是不是听说你铁锤叔今儿个要领着你拴住兄弟过来认门儿，就端起架子了！” “哪有的事儿啊！”李存信一敛面上的喜意，变得无奈委屈，“还不是大丫那丫头么！听说今儿个俺拴住兄弟要过来认门儿，可把那小妮子欢喜坏了…唉，你说你欢喜就欢喜吧！咋还不长脑子呢！…” “咋的了？大丫搁家里闯祸？”张铁锤疑惑的问道，“不该啊！大丫那妮子，叔还是知道的！她年纪虽小，可最是干练不过，做工精细、办事精心，咱们庆和镇哪个不夸大丫是个体面丫头！…她咋就闯祸了？” “叔啊，”李存信一脸无奈的说道：“…您老可就别夸她的好处了！这丫头平时看着怪机灵的，今儿个也不知是咋的了，刚才给牛铡草料的时候竟然混进去根铁钉子…如今俺家那头大黄牛眼看就要不成了…俺爹俺娘还在西院数落她呢！….唉？！正好俺叔今儿个过来了，要不…您老受累领着俺拴住兄弟过去劝劝俺爹俺娘，叫他们别再跟大丫不依不饶了…叔啊，你是没瞧见俺家大丫眼睛都快哭的肿成油桃子了！” “唉，这…”张铁锤有心拒绝，这事儿他是在不好插手，要知道一头壮牛在古代就是用来衡量农家贫富地位的，它精贵的程度根本不会亚于一个活人，李家虽然在庆和镇有个磨油作坊，但他骨子里仍旧摆脱不了农人的脾性。 张铁锤不过区区一介铁匠，换做平日他实在不会插手这般麻烦事的，可是今儿个不同… 无奈之下，张铁锤只好勉强的点头答应李存信的请求，且在心里寻思着，是不是待会等牛不行了，自掏荷包将它买下来，这样也能让大丫少受些责难。 “存信兄，你刚才是说…你家的牛吃了钉子？…却不知它吃了几根，是何时吃下这些钉子的！” 一进门就装作木头的张文若，却在此时出声发问了。 “…额，拴住兄弟你问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不过好奇罢了！” “嗨！”李存信无奈地叹了一口浊气，“还吃几根呢，这一根钉子都要坏了俺家黄牛的小命了…” “哦！也就是说你家黄牛是吃了一根钉子，那它是什么时候吃下这根钉子的呢？” “就在刚才，还不到一盏茶的时辰…唉？拴住兄弟你打听的这么仔细，难道你还能有法子将这根钉子从俺家牛的肚子里掏出来？”李存信不由得诧异问道。 “差不多吧！” “啥？你真能取出来？” “拴住，这话可不能乱讲啊！叔在路上是咋交待你的，咱们做人要本分，可不能胡诌乱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