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个少年
天将行晓,夏君衔向父亲和齐伯告别后早早的向帝都出发了。对于这个家,除了齐伯,他对冷漠的父亲并没有太多的留恋。赶路至午时,看到天枢城熟悉的毕宿门连绵的城垣,夏君衔嘴角不自觉得露出了微笑。十岁那年,父亲年轻时的至交好友朱雀军统帅陈之源来到他家中,与父亲彻夜长谈,夏君衔不知那晚两人究竟说了什么,之后他的父亲便让年仅十岁的他随陈之源来到帝都生活,寄养在陈家。对于夏君衔,这个生活了六年的地方更像他真正的家,这里有温情的长辈,还有和他同龄的挚友,陈之源的两个儿子,陈天流和陈天河。 成群北归的风信鸟飞过高耸入云的城墙,这是一种灰白色的大鸟,有着厚实而舒展的大大的羽翼,风信鸟与其它的鸟刚好相反,在凛冬降至的时节它们迁徙到北方,在夏日时又回到南方。夏君衔的视野里川流不息的旅人和商队,身披朱红色铠甲肃穆而立的朱雀军守卫越来越清晰,他不禁扬鞭催马,马蹄扬起的尘土在阳光下,是金色的星河。 天枢城心宿门外,离人国驻地。 青阳帝君站在幽暗的大殿里,身前是一个无比寒冷的冰棺,他静静看了冰棺许久,道:“夜鬼,把封印打开吧。” “是”一个极为老迈的妇人轻轻躬身,向着冰棺缓缓将手伸出,她的手如同枯槁的树枝,深蓝色的光束飞出照在冰棺上,冰棺亮起密密麻麻繁杂的咒文,随即一个接一个,无数的蓝白色光点从冰棺裂出,瞬间只剩下了冰冷的雾气。雾气中一个少女慢慢走出,眉如新月,好看的眼睛里有一些迷茫。她眼角有一颗小巧的泪痣,高挺的鼻子和丰润的嘴唇,额头上有一枚淡淡的青色枫叶状印记。她浑身罩在一个绣着血红色弯月的黑色大氅里,面无表情。 “醒了?”青阳对她说。 “主君。”少女轻轻施礼。 “你恨我吗?”青阳说。 “主君的封印让我的星魂又有所进境,怎么会恨。” “你知道我说的是我让你杀了白镜童。”青阳注视着少女的眼睛。 少女眼神一黯,“童和烈是我在祈星院时认识的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唯一的朋友。可是童不该背叛主君。” “嗯。”青阳轻轻点了点头。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杀童?我们可以......” “他统御朱雀军太多年了,朱雀军只认白镜童而不认我这个青阳帝君。或许我可以把他关进牢里,可是有太多隐患了。你知道九曜初立,经不起折腾。”青阳看着少女认真的说。 “可是你和童是朋友,很好的朋友。” “可我更是这个千万人生活的地方的君主。”青阳的话很坚定。 “嗯…….主君唤醒我是?” “十天后就是祈星学院的入学考核,到那时赤女烈会陪着他的儿子一同来帝都。” 少女身体猛地一颤:“烈已经自断两指想你请罪,当年只是因为童的死才……..你知道他对你是绝对忠诚的…..”,少女的声音有些抖。 “我不是让你杀他。”青阳打断了少女的话,接着说:“到那时你去试一下他,我想知道他的星魂到了什么地步。” “试一下?烈的所长在治军,星魂…….”少女有些疑惑。 “我只是有些担心,毕竟邪神的眼泪在他手里太久了,你知道,那力量的诱惑可是很难抗拒的。如果你出手,他势必全力相抗不敢隐藏的。” 少女紧紧皱了皱眉,“邪神的眼泪………好吧,我去试试他。” “还有,帝都最近混进了几只阿尔斯兰来的小老鼠,你把他们找出来,让他们永远留在这里吧。”说完不待少女回话,便转身出了大殿。 “嗯?你可还有事?”少女淡淡的看向仍在一旁的站着的那个极老的妇人,老妇慢慢的跪伏下来道:“国主,是牙给属下的情报,阿尔斯兰有猎星师混入了帝都,在阿尔斯兰他们已经猎捕了很多强大的星魂师,身手不凡,您在行动时要注意提防。” “嗯,我知道了,下去吧。” 老妇深深叩首,随即快步退了出去。“ 睡了太久了,也不知外面是什么季节……..”少女看着殿门开阖时露进的几缕微光轻声说着,用力裹了裹身上的衣袍。
天枢城。陈家。 “今晚我们兄弟可要喝个痛快!”陈天河一如既往的大嗓门,人还没进门,声音先远远的传了进来。夏君衔的屋门被他一把推开,大步而入,他用力拍了拍夏君衔的肩膀,灿烂的笑着,狭长的眼睛弯成一道好看的弧形缝隙。他总是这样,如同一把锋芒毕露的长枪,莽莽撞撞,不顾一切,一往无前。 “还有十天就要考核了,你也不怕陈伯伯听到你刚才的话罚你?”夏君衔笑着说道,旅途的疲惫随着笑容一扫而空。 “怕什么,凭我们的实力还过不了那小小的入学考?我知道你小子回了家肯定心情不好,你爹和个木头似的,又没给你好脸看吧?” “呃………”夏君衔颜色一黯,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祈星学院的招生是所有星魂师学院里最严苛的,谁给你的自信这么轻松就通过那入学考了?”随陈天河同来的陈天流说道。 “我可是堂堂的朱雀军大帅的儿子啊!将来要投身行伍,杀伐天下,为我九曜开疆辟土的大将军,这点自信还不能有吗……..”陈天河不服气的说。 “嗯,可是现在看来我们三个里你是最弱的那个。” “我……..好好好,我这不是觉得君衔心情不好所以……..怎么就引出你这些唠叨……..”陈天河嘟囔着。陈家的双生子有着截然相反的性格,如果说陈天河是灼热的烈焰,陈天流就是静默的冰原。 “好了,君衔赶了那么久的路,快让他好好休息一下,我们先走吧。”说完陈天流对夏君衔打了个招呼,也不理身旁的陈天河,径自离去了。 “这家伙……..好了,等我们通过了考核,我再请你喝酒!”陈天河笑着对夏君衔挥了挥手。 许多年后,夏君衔总是会回想起这个场景,秋天清冽的空气和那个热烈的对他笑着挥手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