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公主出嫁
孤城，荒野。 前方是无边的荒凉，后方是一座空城，连年战火使这里变得斑驳。禹国的北境，此刻正飘着雪花。一支红色的和亲队伍缓缓的走出了城，没有鼓声，没有喜气，大家跋涉在雪里，脸上带着的都是愁容。 大红色的马车中，白桑一身大红嫁衣，袖口一支凤翅，直接延伸到了胸口，一只由黄金丝线绣成的面朝东方的凤凰在胸前翩翩起舞。暗红色的蟒花暗纹滚边外衣，黑色的苍云图案让这只凤凰看起来好像在云中展翅高飞。 长眉入鬓，眼角红妆映着火红嫁衣，腮边晕开的胭脂却让一张小脸变得更加苍白，殷红色的唇抿在一起，若非浓妆，此刻一定已经显露出了青白色。 柔若无骨的小手搭上了腰间的宝剑，这是临行之前齐煜衡送给她的，嘱咐她一定要戴在身上。 这把剑的名字叫倾绮，听说以前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赤泉山庄庄主女儿谢雨瑶的心爱之物，白桑虽有疑惑，却也接了过来。 此刻白桑握住了刻着蟒纹暗纹的剑柄，眼中寒光一闪而过。 前方突然传来sao动，马车停了下来。白桑放下了剑，掀开帘子，看向前方。一道黑影突然落在了马车前，白桑首先看到就是一双纯黑的靴子，踮着脚尖踩在马背上。 不用抬头，白桑也知道这个人是谁。 “我来带你离开这儿。”一只手伸到了白桑的面前，西城看着白桑一身红装，眸子中是难以言说的痛。 千里奔袭，三日未眠，还未愈合的伤痛得厉害，西城只是想要再看一眼这个心心念念的女人。此刻这个自己从小就宠爱的小女孩儿，竟然穿上了绯红的嫁衣，嫁到自己可能再也看不到她的地方，只是想想，西城就觉得一阵心痛。 “这是我的任务，我需要完成它。”白桑低着头，没有抬头看西城苍白的脸，声音里没有感情。 “以这种方式去完成？”西城狠狠的皱了一下眉，伸手抓住了白桑的肩，想让白桑抬头看自己。 “我有我的想法，请师兄成全。”白桑对上了西城的眼睛，女人的眸子里写满了的都是坚定。 眉心狠狠的皱着，西城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禁锢着白桑的手，闭上了眼睛把头扭向了一边。 天地之大，白桑知道，此事事关皇家威名，即使今天真的跟西城可以离开这里，也逃不开齐煜桓的追兵。既然如此，又怎么能再把西城牵扯进来。 “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离开。”西城目光狠戾，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还有对这世间的无望。 “师兄，你自幼就宠我，可不可以，让白桑再任性一次。”殷红色的唇挑起了一抹漂亮的弧度，白桑笑的可以说是倾城绝代，恳求的对西城说道。 眉心跳动了几下，西城终于还是点了点头，看着白桑说道：“你要是过的不好，我会随时带你离开。”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不见。一滴泪还未流出，就已经凝结在这冰冷的寒冬里，白桑缓缓的退回到了轿子里，放下了帘子。 师兄，对不起。白桑在心中想道，白桑什么也给不了你，只能用这种方式让你离开。以后，再也不能给你做饭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马车重新动了起来，两行清泪终于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晕开了腮红，滑过下颚，顺着光洁的脖颈流了下来。 不远处，小小的山头上，两个人骑在马上，看着和亲的队伍踏着大雪，缓缓的前进着。 “如今京城终于可以安静一阵了。”林榭看着眼前的轿子离开，不禁说道。 “这还远不是尽头啊，”宫雨淡淡的一笑说道：“皇上的位子做的依旧不稳当，林大人一定不会就此罢手的。” “公主已经离开了禹国，回去禀报大人吧。”林榭说着，勒住缰绳调转了马头，准备离开。 “我还有任务没有完成，就此别过吧。”宫雨没有动，骑在马上看着林榭，双手抱拳说道。 “宫姑娘要走？”林榭很明显没有反应过来，诧异的问道。 “林大人要我办的事情还没有完成，在府上叨扰多时，也该去完成我自己的任务了。”宫雨轻轻一笑，寒风吹动着她的长袍，红色的外衣在风中翩翩而动。 “此一别，可还能再相见？”林榭皱了眉，追问道。 “或许不会。”宫雨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英气的笑容，这笑容中带着豪爽，还有一种，或许是对未来的期许。 点点头，林榭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理由阻止宫雨的离开，只好抱拳一敬，转过身策马而去。心中淡淡的感情，林榭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心中莫名的烦躁着，却不敢再回头看一眼立于山头的宫雨的身影。 有很多事情，还没有完成。宫雨看着林榭远去的身影，狠狠的皱了眉。 今日的庭院冷清了很多，明明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洛安臣站在窗前，已是立春时节，院中的雪已经开始融化，天气比前几日变得更加寒冷。 要是齐煜衡在这里，又该唠叨洛安臣多注意身体，若是白桑在，也一定会给他再披一件厚实的外衣。只是可惜，这两个人，如今都已经不在这万象寮中。是该喜还是哀，洛安臣自己都分不清楚。 明明应该是好事才对，齐煜衡离开京城可以获得更多的空间积蓄力量，也可以和千戎建立关系。至于白桑，想起这个名字，洛安臣的心疼了一下，撘在窗沿上的手狠狠的用力。 这样是对她好，洛安臣这样安慰着自己，他终究还是不忍心，让白桑面对之后京城的腥风血雨。 “你回来了？”洛安臣察觉到屋中的动静，没有回头，淡淡的说道。 “是。”西城出现在房间里，单膝跪在了洛安臣的身后，低着头说道：“属下未经允许擅自离开，玩忽职守违逆大人的命令，还请大人责罚。” “你明明知道后果还是要去，我责罚你还有什么用。”洛安臣淡淡的笑着，他应该嘲笑他自己的，连离开万象寮再去看一眼白桑的能力都没有。 西城一动不动的跪着，等着洛安臣发落。 “你起来吧。”洛安臣淡淡的叹息了一声说道：“既然你回来了，就证明她已经到千戎了。” “是。”西城的眉心一簇，眼中又流露出了哀伤。 “你可是在怨我，就这么轻易的让她离开？”似乎感觉到了西城的情绪，洛安臣露出了一丝微笑问道。 身后没有人回答。 西城是不甘的，但是他明白，白桑既然会走就一定是她自己的选择，不能带她离开时自己的无能，又怎么能怨上他人。 “迎春花应该已经开了吧，今年怕是没人肯陪我赏花了。”洛安臣淡淡的说道，眼前浮现出了往年的场景。 好像是累了，洛安臣挥挥手让西城退了下去。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起这个名字。 有太监匆匆跑上台阶，走进了御书房，把手中的字条递给了齐煜桓。上面是沐云公主的笔迹，上面写着“任君差遣”四个字。 “看来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林榭站在堂下，微微行礼说道。 “当年沐云公主远嫁，如今也已成气候，朕的江山，怎么能让异族之人染指。”齐煜桓狠狠一笑，挥手让小太监下去，眼中神色狠戾。 “陛下说的是。”林榭颔首，恭恭敬敬的说道。 马蹄踏着被冻实的泥土，木左从后方飞奔而至。楼破骑在马上，站在高处，眺望着前面的路。 “刚刚得到消息，和亲的队伍已经离开禹国，到了千戎的地界了。”木左勒马停在了楼破的身后，对他说道。 点头应了一声，楼破又皱紧了眉，他不知道还能以什么身份再面对白桑，可以说，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紧张过。 “你已经在这里等了这么多天了，回去休息一下吧。”木左看着楼破，担心的说道。 楼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他想早一点看见白桑，这么久没有看见她，心中是深深的想念。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就可以到达王庭了。”木左又补充道：“已经让人去接应了，那边的事你放心。” “多谢。”楼破感激的说道。 “你我之间说什么谢字，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今天。”木左纵马到了楼破的身边，微笑的看着他说。 “是啊。”楼破点了点头，看着前方的路，心中却是忐忑。 千戎的王庭，也并不是那么安全。楼破握住了腰间的刀，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护这个女人周全。 “公主，我们已经到千戎了。”侍卫在轿子外面对白桑说道。 “辛苦你们了。”原本闭着的眼睛睁开，白桑掀开了帘子轻轻的说道，看向了前方的荒原。 现在在千戎还是寒冷的冬季，草原上寸草未生，显得一片荒凉。这就是以后生活的地方，白桑面无表情的想着，放下了帘子。 红色的队伍进入了千戎，在雪上留下了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