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夜
雨,不知道下了多久,好像有毁天灭地一样的本事,把天地都洗了一个干净。悬崖下的洪水已经漫过了山腰,偶尔还能看见漂浮着的兵刃,还有紧握着兵刃的士兵。雨小了很多,淅淅沥沥的飘着。 悬崖上,楼破站在雨里,神色悲戚的看着悬崖下面,木左站在他的身后,也一样眉头紧锁。 就在刚刚千钧一发之际,洪水已经迎面而来,楼破腾空而起扒住了石壁,却不想石壁上的石块因为洪水巨大的震动而掉落,楼破仰面掉下去,一根绳索已经伸到了楼破的面前。 就在此刻木左率兵及时赶到,救回了楼破。木左扶着已经脱离了的楼破,看着他绝望的跪在了悬崖边。一万将士,此刻无一生还。楼破颤抖着站起来,雨水打在他的脸上,混合着楼破看不见的泪水。 突然楼破一声悲鸣,抽出了腰间的刀,划破了自己的手,鲜血流了出来,一滴一滴的落入了悬崖。 “千戎拓祗楼破在此起誓,誓要打破敌军,不负千戎将士们的忠魂。”楼破神色虽然悲戚,但是眼神中却都是坚定。 “阿破。”木左站在他的身后说道:“将士们都已经等在营地了,只等你一声令下。” 木左知道楼破的心中的悲伤,只是此刻大军压境,需要应对的事情太多。刚刚白桑和西城找到了营地,木左告知了白桑楼破的方位,却终于还是因为放心不下而跟了过来,才能及时就下了楼破。 深吸了一口气,楼破回头看着木左点了一下头。雨飘飘洒洒的落在楼破的身上,楼破翻身上马离开了悬崖。营地被雨幕笼罩着,所有兵士都是一样的忧伤。 帐篷里,楼破还在彻夜研究着地图,木左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看着楼破叹了一口气,把粥放在了桌子上。地图平铺在桌子上,上面被楼破画上了大大小小的红色痕迹,这是楼破预想的行军路线,却又都被楼破一一画上了一个叉,否决了这一条条线路。 “吃点东西吧,你自从离开营地,应该还没有吃饭吧。”木左担心的说道。 只是摇了摇头,楼破甚至连话都没有时间说,眉心紧锁的看着地图。手在地图上圈圈点点的着,却只是一头雾水毫无头绪,所有的路线都不理想,如果被对方抢了先机,就一定还会有重大损失。 “兄弟们会明白的,这一次的事情,并不是你的失误。”木左走过来把手按在了楼破的肩上,柔声劝道。 还是一样的摇了摇头,楼破缓缓坐在了座位上,把头枕在椅背上,疲惫的闭上了眼。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让楼破的神经一直紧绷着,得不到片刻的休息。 “但是我自己不能原谅自己。”楼破轻轻的说着,因为姿势的原因,声音变得有些柔弱。 木左的眉心一皱,看着楼破有些微红的脸,伸手抚上了楼破的额头,guntang。木左心里一惊,想要搭上楼破的脉,却被楼破阻止。 “我的身体我很清楚,不用担心。”楼破闭着眼睛说道。 却没想到木左直接把楼破拉了起来按到了床上,想要强迫他休息。楼破想要挣扎,才发现自己真的已经没有一点力气来拂开木左的手,只能任由木左做事。 “两军对峙,你身为主帅,竟然如此任性,你把跟着你的万千将士的性命放在何处了。”木左有点愤怒,拉着楼破的领子质问道。 被木左摇的有点发晕,楼破抓着木左的手想要让他松开,看着楼破的状态不对,木左心里一慌,急忙松开了手,楼破猝不及防直接摔到了床上,闷哼一声咬牙止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身体提不起来一点力气,楼破看着好像是有两个的木左,苦笑了一下。 “阿左,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楼破伸手想要握住木左的手,笑着说道。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要是半途离开我一定让你不得安宁。”木左急急的说道,竟然是真的着了急。 那些人都离开了自己,师父、太守还有小玄,他们都离开了自己。木左就这样想着,缓缓的蹲了下来,无力的看着楼破。 “别怕。”楼破回头看着木左,温柔的说道。 木左叹了口气,把粥端到了楼破的面前,楼破勉强撑起了身子,把粥一饮而尽。在军营里,这就已经是最好的饭了。 杀意是突然袭来的,楼破猛然抬起头,看见黑衣人挥刀向自己刺来,楼破手一扬把手里的空碗扔了出去,直直的奔向了黑衣人的额头。如果是平日,黑衣人一定没有办法躲过楼破的这一击,但是今日的楼破身上毫无力气,黑衣人竟然一偏头就躲了过去。 碗摔在地上破裂,木左抽出了刀迎了上去,但是黑衣人根本无心和木左交手,虚晃几招之后又一次奔着楼破过去。楼破抄起床上的枕头扔了过去,黑衣人用刀劈开了枕头,枕头段成两截落在地上。木左的刀已经跟了过来,黑衣人向后撤了一步,用刀架在了木左的刀上翻身落在了木左的身后。 又一次扑向了楼破,黑衣人的眼睛中闪现出了凶光,楼破看着直奔自己而来的刀,向旁边侧了一下头,刀划过了楼破的侧颈,渗出了鲜血。黑衣人一击没有得手,准备发起第二次攻击,却被木左拦下。 有点恼怒与木左一次又一次的纠缠,黑衣人挥刀拦开了木左,抬起一脚踢在了木左的侧腰,木左吃痛后退一步,黑衣人得到空隙直接刺向了楼破。士兵冲进了大帐,看见黑衣人都大吃一惊,冲上去想要救楼破。 坐在床上的楼破没有任何力气躲开这一击,只是看着黑衣人一点一点的逼近了自己。黑衣人的身影突然停了,木左的到刺入了他的身体,黑衣人神情微微僵了一下,摔在了地上。 “阿左,不要杀他。”楼破急忙说道。 起身想要把黑衣人的面罩扯下来,却无力的坐回到了床上。木左听见楼破的命令,及时收了手,走上前去直接绑住了他。面罩被木左扯下来,露出了一张清秀汉人的脸。木左抬头看了一眼楼破,楼破挥挥手示意让士兵把他带下去。
“阿左你去审他,天亮之前一定要有结果,或许会有什么转机。”楼破有气无力的靠在床边说道。 “是。”木左收了刀,看着楼破忍不住又说道:“你先好好休息吧,有消息我告诉你。” 点了点头,楼破看着木左走出了帐篷,缓缓的闭上眼睛,竟似一点也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一样直接摔在了床上。脑海中不断闪现的都是兄弟们跟着自己时坚定的眼神,是那样的信任,自己却让那些跟着自己的弟兄就这样断送在了崖底。胸中一阵闷痛,楼破蜷缩住了身体,狠狠的咬着嘴唇。 迷迷糊糊的睡了不知道多久,楼破的脑海里闪现了从小到大几乎所有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人,那些人或哭或笑,或温柔或严厉,每个人都看着楼破,匆匆出现,又匆匆消失。 不知道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什么人,楼破急急的伸出手去,却只抓住了空虚。无力的睁开了眼,楼破感觉到眼睛一阵酸涩,用手背挡住了蜡烛的光,楼破平躺在床上,思绪万千。 “阿破。”木左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对楼破说道:“那小子肯说话了,不过他说只对你一个人说。” “让他过来吧。”楼破坐了起来说道。 脑子还有些晕,楼破扶着床头,低着头强迫自己清醒。刚刚的那个黑衣人已经被木左押了过来,跪在地上看着楼破,眼神中全是桀骜不驯。 “你是谁的人?”楼破看着黑衣人问道。 “禹国的人。”黑衣人倒也一点也不避讳,直直的看着楼破的眼睛,几乎是恶狠狠的说。 “是陆衍让你来杀我的?”楼破看着黑衣人好像有点想笑的说道:“难道是因为派到我这里的内jian被杀了,陆衍着急了?” 只是冷冷的一笑,黑衣人看着楼破,好像是在猜测着什么。楼破也一样目光炯炯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杀你吗?”黑衣人笑着说道:“因为这场战争需要早点结束,就可以少一些伤亡,禹国的将士并不想打这场仗,要是想要早点结束,杀了你是最好的选择。” “你今天杀了我,明天还有其他人过来顶替我的位置,你们禹国的皇上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只采取这种措施,只能说是饮鸩止渴。”楼破冷冷的说。 “你们千戎的人,难道不想打仗吗?”黑衣人抬起头看着楼破,试探的看着楼破问。 “千戎的人不想打仗,我们只是想要好好过自己的生活,是你们的皇帝一定要如此,千戎只是应战罢了。”楼破站起来,直直的看着黑衣人说。 “地图在我胸前,这是将军的行军路线。”黑衣人看着楼破,突然笑着说:“不知道你说的是真还是假,但是我希望我没有赌错。” 话音一落,黑衣人突然吐出了一口鲜血,直接倒在了地上。楼破叹了口气,合上了他的眼,拿出了他胸前的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