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他在你身边，我却只在你身后
事实是，有的，在林若轩经历过的十八年里，他所有的认知，就是但凡正规一点的商铺，都会在九点钟关门的，但是，他们现在处在的这家电玩城，算是一个例外了，是不是通宵营业他不知道，只是此时此刻，人真的是挺多的。 而她，刚刚明明还像是一只吃饱了走不动的肥胖企鹅，依赖他的搀扶，这会儿，就成了一个流光精灵，站在跳舞机上舞动，像是太阳，光芒四射。 “要不要一起跳。” 她暮然扭头问他的时候，他正站在一旁一瞬一瞬的看她，看她纤细的身子，随性的扭动着，摆臂、弯腰、俯身、旋转，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容易，真是奇怪啊，女孩子的身体都是这么柔韧，可是如此折来折去的吗？是杨柳枝，还是一汪水？……春岸垂杨柳，随风绿丝绦？ “哎，林同学，你要……和我，一起跳舞吗？”她绕着舌头，又问了一遍的时候，视线落在他眼睛，他局促的脸红了，咳了声，说，“我去买水？” 他说了买水，是真的去买水了，是酒精作怪，也是舞厅拥挤、五光十色，更是她……反正他有些喉间guntang、口干舌燥。 可是，等他拿着两瓶矿泉水，回到原地，她已经不在了那台跳舞机上了，他下意识的四面寻她，根本没有她的身影，他呆了片刻，忽然就明白了，他扯了下嘴，苍白的算是笑了，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陌生的号码，低低的嗓音，“喂。” “林若轩？”她的声音，透过手机。 “沈莞？……你怎么有我的号码？” “你管我呢，……我是告诉你，我先走了。” 他默了下，“你现在在哪儿？” 她笑了声，“怎么，想来找我嘛，我只是告诉你一声，不要傻等着啊，师父。” “为什么先走，你一个女生，我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回家呢？你现在在哪？我送你。” 她静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是如此的近，恍惚在侧，他忽然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觉得她就在身边，他再次睁大了眼睛，视线划过色彩斑斓的各式游戏机，嬉笑拳打着男男女女的人群，暮然，就真的看见她了。 电玩城四面是用剔透玻璃作成的墙壁，隔着看似很薄却不能突破的玻璃墙，她正站在路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挽着一个人，是李敖。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李敖来找她了，她知道的地方，他也知道，所以轻易的找来，找到她，她也就轻易的跟他走了……喉间干涩，“你现在是要回家的，对么？” “当然。”她说。 “那好，当心点，再见。” “嗯。” “沈莞！”她似乎要挂，他急急的唤了声。 “啊。” “答应我一件事，明天去学校，以后都去学校……上学，好么？” 他问着这句，一直望着玻璃外，冷风中凌乱的黑色发丝，被她伸手撩在耳后，这是她为难时候，一个习惯的动作，沈莞动了下唇角，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连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想说什么，一时一刻，李敖从车里探出了头，叫她上车。 “喂，其实，抽烟对身体不好。” 她笑了下，然后，挂掉了电话。 …… “拜。”李敖送她到了家门，她招手送他离开，然后，转身开门。 房是残破陈旧的，钥匙插进孔里，她几乎看见那铁皮门，因为不堪这微小震动而掉落了几块皮。 屋里漆黑一片，她轻手轻脚的走进去，伸手开灯，换了鞋子转身时候，冷不丁就看见长椅上坐着一个人。 “爸，还没睡。”她说。 被她称之为父亲的中年男子，沉沉的坐在长椅上，手中握着一支酒瓶，地上散了一地的烟头，他见她终于回来了，摇摇晃晃的抬头，瞪着她，粗声问，“你去哪呢？这么晚才回来。” “去同学家了，一个玩得好的女生，她帮我补课，补数学。”把书包从肩上卸下来，低着眼睛，特意的加重了‘女生’这两个字。 “补课？嗯，是要好好学习，好好学习，以后才能找到好工作，挣大钱，不会……”他连连打几个酒嗝，中指指着自己的鼻子，讥笑，“不会像我一样没用，什么也不会，一辈子只能给别人开货车，风吹日晒的，还受人白眼歧视，工资也就那么一点，混的亲戚都不敢来往……还要被你mama抛弃，呵呵，但是，你记着啊，沈莞，你可记着……” 他摇晃着手指对着她了，“沈莞，沈莞，女生，记着你是个女的啊，别跟什么不三不四的男生来往，下次别这么晚。” 沈莞望着他粗糙手指甲里的污泥，眼睛暗了，流出厌恶的神情，是了，她讨厌他，她的父亲，沈平山，一个平庸无能，只会喝酒赌博，抱怨社会，抱怨别人，以及对女人动手的男人。 她嗯了声，“那我先睡了，明天还有课，您也早点休息。” 她朝自己的卧室走，沈平山忽然喊她的名字，她心中一惊，莫名的回了头。 他说，“给我做饭，我饿了。” 她的脸色有些泛白了，没有立刻动，沈平山见她这样，便不耐烦的大声说，“还等的干什么了，要饿死老子吗？快去。” 似乎回了神，沉默着，她放下书包，朝厨房去了……呵，刚刚她是怎么呢？怎么会以为这个男人会记得她的生日呢？他这么怨恨mama，怎么会关心她，怎么会记得与mama有关的一切事情了。 她煮上了水时，沈平山忽然怒气冲冲的叫她的名字，“你给我滚出来。” 当她急急赶出去，脸颊顿时被些许硬邦邦的东西砸中，然后，五颜六色的游戏币跌在脚步，沈平山脸红脖子粗的朝她吼道，“这就是你的学习吗？居然学会骗人的啊。” 沈莞的视线从他手中拎着着她空空的包，停在散落了一地的试卷上，冷冷说，“你干嘛翻我的书包。” “我是你爸，翻你东西怎么那！我不翻还不知道你居然学着骗人了，和着我就是很好骗是嘛！……你们都当我是白痴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