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不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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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啷！ 半截剑锋摔落地面。 手握着剑柄和剩下的半截剑锋，任山川挥剑的动作凝固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他呆住了，眼球转了转，扫视了一下手中的断剑，又看了看地面的半截剑锋，脑中一片乱象。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几息过后，他缓缓跪倒在地，低着头颅，神情死板的盯着膝盖前的断裂剑锋，眼睛越睁越大，想要看清楚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的身体弓着，无声无息、动也不动，像是一棵被雷劈歪的树。 任途站直了身形，双手垂下，心里很平静，不打算说话。 事情的发展，跟所有人的预想大相径庭，他们都说不出话，只是看着擂台，看着任山川。 除了断断续续的风声，练武场里毫无杂音，安宁得很不寻常。 “川儿……” 望着儿子弯曲在地的身体，宫川竹仿佛能感受到对方内心的绝望，她低声呢喃着，下意识的踏前一步。 任小山一惊，急忙拉住了妻子，瞧着她那转过来的迷茫的脸孔，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可妄动。 宫川竹没有挣脱，转过脸，重新将目光投注到儿子的身上，突然间，心痛如绞，泪水夺眶而出。 她很清楚，这次家族大比对任山川来说意味着什么，也明白儿子对任夙的深情眷恋，战前的那些话，她试图开解儿子，让儿子放下执念、脱离情网，然而，没有用。 无论她说什么，都毫无用处！ 虽然，这也能够理解，任山川对任夙，有十几年的感情，哪能说放下就放下？但是，不放下不行，那将会是沉重的负担，会把儿子压垮！ 反观任夙，作为一个女子，拿得起放得下，何等潇洒！何等洒脱！难不成，她宫川竹的儿子还不如一个女人吗？ 当然，这么比较不公平，任夙很可能从来没有拿起来过…… 不管了，她宫川竹的儿子，决不能因为一个朝三暮四的女子而荒废了人生！ 不错，不可丧气！儿子，站起来，就算输了，也要坦坦荡荡！宫川竹调整了悲痛的心情，擦拭了眼泪，目光再现神采。 唉！可惜啊！任仲海心中大叹，这任山川太不中用了，让人失望至极！ 任开槐暗中点头，很满意任途的表现。 族长在盘算着别的事。 好，任途终于赢了！任夙定下心，神色舒缓很多，瞧着任山川，同情之意油然而生。 她不是木头，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任山川那掩饰得不太好的情意，她自然能感受到。诚然，任山川各个方面都不错，帅气，天赋好，修行很努力，也不花心，怎么看都是夫君的不二人选！ 只不过，任夙总觉得任山川还缺点什么，可到底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总之，对任山川，她一直没有心动过。 她的感情，她很了解。 即便任途不出现，她也不会勉强自己接受任山川，或许会打击到对方，但这是没办法的事，她无法控制。 …… 地面上，那半截断掉的剑锋很光滑，清晰映照出任山川的脸。 另半截断剑很随意的摆在一旁，任山川傻傻的看着剑锋里的自己，忽然很想笑。 笑什么？谁可笑？ 谁也不可笑，只有他任山川，最可笑！ 他的嘴角抽动了几下，想挤出一丝笑容，却怎么也做不到，这，更可笑了！ 输了！输光了啊！ 没有灵剑，还拿什么去争大比的首名？就连任途都打不过了！ 当然，这不可怕，即使他输掉此次对战，也还是旁系前五，地位稳固，可怕的是，他将失去任夙！永远的，失去！ 家族大比，是他最后的机会！最后一次夺回任夙的机会！ 然而…… 悲从中来！悲伤，汹涌袭击！他鼻酸，想哭，但，他不能哭，他还有理智，这里是擂台，很多人在侧，他不能给父母丢脸。 他用手掌捂住双眼，镇压伤痛情绪。 往事一幕幕，在他脑中滚动着，各种记忆片段纷至沓来，混乱，排列，击碎，重组…… 不对！有问题！ 心情极度激荡之下，他猛然蹦出一个念头，细想一番，顿时遍体生寒！如此明显的事情，之前怎么忽略了？ 屠先生……途先生……任途？ 对，就是任途！ 拍卖的那天，屠先生为何不亲自介绍？后来在贵客室内，屠先生又闷不作声，死都不开口……那是害怕别人听出他任途的声音！ 而且，屠先生的修为，正好是血脉境五重，跟任途一样！ 怪不得，莫名其妙跳出个屠先生，前所未闻，原来，是任途假扮的！ 怪不得，任途能挡住剑气，这把灵剑就是他任途铸造的，对剑气的威力和轨迹走向肯定一清二楚！还有那防御动作，任途不知练习了多少遍了，就等着在大比中使用！ 怪不得，先前任途说什么“你很快就会后悔的”……等会！这话究竟什么意思？后悔？难道，灵剑被动了手脚？所以，才会碎裂？ 缓慢松开手掌，任山川推测出了一切的真相！ 中计了！ 面对任途，他不仅送了两万一千两银子，还把自己的脸送过去让对方踩，并引以为荣……现在回想，他真是恨不得把脑袋砸碎在擂台！ 都是错觉！ 赢得家族大比？错觉！斩杀任途？仍然是错觉！夺回任夙？这是最大的错觉！ 他自以为能掌控命运，却没想到，反而被命运玩弄！ “哈哈哈哈！” 任山川终于笑出来了。 爽朗的笑声中，他站了起来，接着仰天大笑：“啊哈哈哈哈——” 众人很奇怪，战斗输了有什么好笑的？而更奇怪的是，从笑声中，怎么一点也感受不到任山川高兴或愉快的心情？ “川儿，你怎么了？” 宫川竹看出儿子很不对劲，听笑声听得心惊胆战，小声说着。 任小山双眉紧锁，他也知道儿子当下不正常。 笑声戛然而止，任山川呆板的瞧了瞧任途，转身跳下擂台，向大门外走去。 众子弟一愣，不由自主让开了通道。 无视父母的呼唤，任山川直挺挺的走出大门，身影消失。 他的世界陷入昏暗，他要去寻找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