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邪恶联盟

    看到一个可疑的人时，你会怎么做？

    下面有两个选项，砍他或者盘问他。

    蒙特罗萨想了想，在第二项上打了勾，他又把目光移到下一行……一个神色慌张的人号称在执行上级安排的秘密任务，你会怎么做？

    依然是两个选项，砍他或者辨别他是否在说谎。

    蒙特罗萨稍微想了想，他担心这张问卷是用来测试忠诚与立场的，他又仔细看了纸上的每一个词，并没有提到亡灵、圣光或者堕落的雷诺。

    应该没有什么政治问题吧，这么想着，他又在第二项上打了勾，第三个问题变得稍稍有些复杂：饥饿的你就快要因为缺乏食物而死去，恰巧看到了一个陌生的旅行者，你向他索要食物，但被拒绝了，你会怎么做？

    这次没有选项了，这是一道问答题，稍微思考一会儿，蒙特罗萨在空白处写下：如果我依然有体力，我会尝试夺取他的食物，之后再想办法补偿他；如果我没有战胜他的把握，我就继续恳求他，编些故事，让他消除敌意并同情我……

    他还没有写完，问卷就被一旁等得不耐烦的牧师抽走了，他看到牧师手中的一大叠答卷——最上面那张前两项都勾了砍他，最后的问题用潦草的字迹写着‘砍他’。

    蒙特罗萨突然觉得自己太多事了，除去一大半不识字的人外，他相信大部分人都从第一题砍到了第三题。

    他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了三天，虽然新的指挥官不太喜欢把人抓起来拷问，但那些天天都像喝了恶魔之血般亢奋的陪审员说不定更难对付。

    果然，他出格的回答引来了关注。

    两名骑士找上了他，不顾他的反对硬把他拖到了大礼拜堂中，随后将他向前一推，慢慢地关上了他身后那两扇修理完毕的厚重大门。

    每一次审判都是在大礼拜堂中举行的，吓得半死的蒙特罗萨没有注意到礼堂内十分昏暗，当他的眼睛慢慢适应黑暗时，才看到一张长桌放在礼堂正中，坐在主位上的女孩子正向他招手。

    “你知道我是谁么？”

    听到那清脆的声音，再看清了说话之人的脸，蒙特罗萨忙不迭地向前小跑一段，他当然知道她是谁，弯腰行礼，“当然，尊敬的指挥官，莫格莱尼小姐。”

    “你认识他们么？”

    洛莉娅说话间轻轻挥手，侍卫便拉开了盖在彩绘玻璃上的布帘，光线从礼拜堂两侧钻入，照亮了这片威严神圣的地方，她指指分别坐在她左右两侧的两个男人。

    蒙特罗萨看过去，他们中的一个板着脸盯着自己手上的戒指，紧皱着眉头；另一个朝他温和的微笑，让他有着如沐春风的感觉……蒙特罗萨缩了缩脖子，他意识到后者很危险。

    “您左边这位……。”蒙特罗萨迟疑一下，他越来越搞不懂洛莉娅究竟在玩什么花样，只能老实回答，“是雪漫总督、德卡利翁伯爵。”

    他微微朝伯爵点头，可后者根本没有抬眼看他，传闻德卡利翁伯爵曾与新任的指挥官有些矛盾，可在最关键的时候，他站在了对的一边。

    毫无疑问，德卡利翁伯爵像其他押对注的人一样得到了回报，他依然稳坐在雪漫总督的位置上，或许世世代代都能得此殊荣。

    “另一位，是博格丹诺什卡伯爵，您的外交顾问。”蒙特罗萨刻意让自己不去看那双笑眯眯的眼睛，他和博格丹诺什卡有过接触，这是个随时随地都保持着微笑的可怕的人……就像大家的新老板一样。

    “你此前从事的工作呢？”洛莉娅不给蒙特罗萨仔细思考的时间，接连问道，“战前又从事什么样的工作。”

    “我在军队里从事仓库书记员的工作，战争之前，我是个报关员，您知道，就是成天待在码头上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替他们想办法登记货物……”

    “我知道了。”

    洛莉娅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就和她身边的两个贵族小声地讨论起什么，蒙特罗萨紧张又焦急地站在那里，他试图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但只听到一个反复重复的词——砍他。

    半刻钟之后，洛莉娅才看向快要被吓死的蒙特罗萨，换上了稍微严肃一些的表情，“现在，请您坐下。”

    她敲敲自己面前的桌子，示意蒙特罗萨坐过来，边解释着，“我们需要您完成一个任务，您是识字的人中唯一一个看起来理智又能认全我们的人……不用担心，德卡利翁伯爵觉得您平常在关注着身边的事，这有利于您展开接下来的工作。”

    新的指挥官意味着新的机会，在雷诺的清洗和洛莉娅的政变中，只有很少一部分军官和专业职员留在自己的岗位上，人人都憧憬着有朝一日能够获得升迁……蒙特罗萨不敢相信自己能有如此的幸运，他晕乎乎地坐到德卡利翁伯爵身旁，后者甚至向他点了点头。

    好了，他的新职位是什么？斥候队长？密探？还是某个大人物的书记员？

    “接下来的几天里，你要跟着博格丹诺什卡伯爵学习一些东西，然后参与使者的迎接工作。”洛莉娅抛给蒙特罗萨一叠文件，“最后，你将作为我及血色十字军的使者前往南海。”

    使者？南海？

    蒙特罗萨怔怔地望着文件上的字迹。

    掠夺岛……血帆海盗……

    ……

    他早就知道自己活在一个骗人与被骗的世界里，只不过他扮演的角色向来不是被骗的那一个。

    在海上的第六天，虚弱至极的他从水手的对话中知道了这艘船名叫圣玛丽，曾是库尔提拉斯的商船，在亡灵入侵期间被改造成了装载八门火炮的小型战舰，如今，这艘缺乏火力的战舰或者说货仓狭小的商船连同少数水手一起，被贱价卖给了他的侄女。

    她真是精于欺骗之道，现在，她有了一个整肃修道院的机会，干掉了几个真正死忠于自己的士兵，还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亡灵联系在一起……不仅如此，她还摆脱了自己和怀特迈恩这两个麻烦。

    雷诺知道了自己接下来的去处……他和怀特迈恩会被扔到北海的某个荒岛上去，终日望着单调的海水了却残生。

    他失败了，彻底失败了。

    船只猛地摇晃起来，被锁在小舱中的雷诺撞到了木板上，渐渐地，晃动越来越剧烈，他听到无数慌乱的喊叫声，还有木头撕裂的巨响，在一次天翻地覆的旋转之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只剩下泡在水中的他疯狂的笑声。

    沉没吧，让他和他被诅咒的命运，连同着洛莉娅的自以为是一起，沉到大海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