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脏兮兮的少年
盛夏已去，秋高气爽。 穆尘受损的心脉早已复原。他每天都勤苦的练习着“借御五行”之术。 随着亲传弟子最终争夺之期的日益临近，他的法术运用也得到了很大的提高。 袁胜岩和范化泉的一场比斗，让穆尘领悟到很多，像类似水与气的灵活转化，动与静之间的适时应用，还有五行生克的利弊等等。 穆尘对于夺得亲传弟子的信心越来越强，不过他并没有因此松懈练习。他记得宋怀谷说过，在所有的晋级弟子之中，至少有十位法术运用能力要比他强。 如今虽然少了林武强和范化泉，却依旧还有八位劲敌，穆尘必须战胜他们，而四天后，就是最终的争夺之期。 清早，穆尘站在深谷林间，利用飘落的黄叶练习着御木术。 片片黄叶飘零，看起来那么自然，仿佛就是秋风将它们吹落的。但是此刻并没有秋风，而且这些黄叶在飘零之中与树木接触，竟能将树干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且黄叶不伤，仍旧徐徐飘落，仍旧保持着悠然姿态。 黄叶此时已不再是黄叶，因为都被穆尘贯注了真气，化生出了法力。 黄叶已是武器，法力所至，无坚不摧。 穆尘就站在飘舞的黄叶之中。 忽然，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你在干什么？” 穆尘循声而望，见一个年轻人正走入林间。 他个子不算太高，身穿灰色粗布衣衫，似乎已很久没有清洗，显得很脏；他容貌绝不丑陋，却显然和身上的衣服一样很久没有洗过，所以也很脏。 他嘴里衔着一根蒿草，摇摇晃晃的走近穆尘，一双发亮的眼睛闪着好奇的光芒。 穆尘知道，他好奇的是围绕在穆尘周身飘舞的黄叶。 不论是谁在没有风的情况下，看到许多的黄叶缓缓飘舞，并且还一直围绕在一个人周身不散，都会感到好奇的。 穆尘也好奇，因为他所在的位置处于少阳峰与太清峰之间的山谷深处，这里林木茂盛，被称作“茂谷”，就算是玄清弟子也很少来这里，但此时走来的人，绝不是玄清弟子，不但因为他没有穿道袍，也因为穆尘从未见过他。 穆尘收撤了法力，坏绕在周身的黄叶全都落地。 穆尘问：“你是什么人？” 年轻人的注意力全在黄叶之上，根本没有听到穆尘的声音。 他含着笑走到穆尘身旁，俯身捡起一片黄叶，道：“我知道你一定是用法力控制了这些叶子，才会让它们围绕在你周身，可是这些叶子在飘舞之中却都显得那么自然、舒缓，又好像从来没有被控制一样，你是怎么做到的？” 穆尘当然不会告诉他，这是穆尘最近才领悟出来的动静之道，他还指望着在亲传弟子的争夺中，运用这种方法出奇制胜，更何况眼前这位年轻人的来历，他完全不知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穆尘又问一句，口气已不再和缓。 这一次年轻人听清了穆尘的话，更听清了穆尘的口气。 他的脾气看来很大，原本一张笑脸忽然阴沉下来，扔掉手中的黄叶，吐掉衔在口中的蒿草，冲着穆尘喊道：“你凶什么凶？我可是被你们玄清观的大师兄朱一峰请来的，难道你还想把我赶走不成！” 穆尘觉得年轻人实在蛮横无礼，他最讨厌这种人，可既然是大师兄朱一峰请来的，便不能与之计较，穆尘只好躲开。 “告辞！”穆尘气愤一语，迈步而去。 年轻人却不依不饶，放声吼道：“喂！你这就想走，快回来给我道歉！” 穆尘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当然不会给他道歉，若非他说自己是大师兄朱一峰请来的，穆尘甚至还想教训他一下。 现在，穆尘没有理会他，径直朝着林外走去。 年轻人更加恼怒，咬着牙道：“你们这些玄清弟子，各个都这么无礼，我今天就要让你们学会尊重别人！” 穆尘不但听清了他的话，也感受到一股劲风从背后袭来。 穆尘没有半分的惊慌，反而大喜，心道：“我最恨你这种蛮狠无礼之人了，既然你敢先动手，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他猛然牵动真气一跃而起，直冲三丈高空，同时在空中向后转身，想要看清楚对方的攻势。 一瞧之下，穆尘心中暗笑：“就这两下子，也敢在我面前卖弄！” 只见三五片黄叶急速袭来，虽然凌厉，却绝不可能伤及穆尘。 穆尘在缓缓落地之际，运展出了法力，御动地上散落的大量的黄叶倏然飞起，直迎向对方的三五片黄叶。 三五片黄叶与穆尘的大量黄叶相比，不论是气势上还是威力上绝不占上风，可年轻人面对此况竟无丝毫担忧，反而在脏兮兮的脸上流露着得意的笑。 这显然不正常，可穆尘一时又没有发现任何暗藏的玄机。 瞬间，穆尘御动的大量黄叶和年轻人袭来的三五片黄叶击撞在一起，砰然响作之后，双方的攻势全部化解而尽。 穆尘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位年轻人并不简单，因为他在三五片黄叶之上施加的法力，竟和自己在大量黄叶之上施加的法力相当，否则怎么可能将穆尘的法力全部化解掉。 除此而外，穆尘还感觉到自己的背后居然隐藏着另外的三道攻击力。 这三道攻击力，才让穆尘明白，年轻人脏兮兮的脸上为什么会流露出得意的笑容，但他现在明白，显然为时已晚，因为他已无法躲开背后的攻击。 三道劲力，须臾间击中了穆尘，两道打在两条腿弯，另一道则打在穆尘的背心上，使穆尘瞬间跪倒，不由自主的向对面的年轻人磕下了一个头。 年轻人放声大笑，一边笑一边说道：“现在你总算知道我的厉害了吧！看你下次再敢不尊重我……” 年轻人的话没有说完，笑声就突然顿止，并且换作了一声惨呼发出，然后年轻倒在了地上，穆尘却站了起来。 “你这个阴险小人，居然暗中下手，还下这么重的手！”年轻人趴在地上，气愤地朝着穆尘嘶喊。 穆尘笑着回应，说：“我怎么就阴险了？难道你看不到在你面前飘零的黄叶吗？” 年轻人说：“我又不是瞎子，当然看到了，可是我怎么知道那些缓缓飘落的黄叶已被你施加了法力？” 穆尘说：“既然你看到了，说明我并不阴险，相反你才是个阴险小人，因为你是从我的背后对我下手的！” 年轻人爬起身来，理直气壮地说：“谁说我是从你背后下的手？” 穆尘只是注视着他，并没有说话。因为穆尘明白，对于不讲理的人，说什么都没用，但穆尘却不得不时刻提防着他再次对自己出手。 年轻人被穆尘炯炯的目光盯着，似乎自觉理亏，又说道：“我刚才虽然从你背后攻击了你，却并不能怪我，只怪你刚才一跃而起之时，躲过了我前三道法力的正面攻击，这才使得它们返回时击中了你的背后，但我已手下留情，不然你怎么可能一点儿事都没有？” 穆尘说：“我知道你手下留了情，不然我又怎会对你留情呢？” 年轻人目光闪动，忽然笑嘻嘻地说道：“既然我们都手下留了情，说明我们都是好人，好人和好人是不应该打起来的，所以我们讲和吧！” 穆尘本就无意和他相争，听了他说这话，当然赞同。 可是穆尘却并没有想到，当他刚刚放松警惕之时，年轻人忽然像一道闪电般袭来，一掌拍在了穆尘的前胸，将穆尘一下子打到两丈开外，趴在了地上。 穆尘大怒，正想爬起身来和他奋死一战，忽听林外有人呼喊：“薛敏，是你吗？” 女子的声音，清脆而动人却不失威严。 年轻人听到呼喊，脸色一变，迅速跃身到穆尘近前，低声哀求道：“是我大师姐来找我了，你千万不要发出什么动静来，求你了！” 原来这脏兮兮的年轻人名叫薛敏，他因为一声呼喊导致的突然转变让穆尘实在不解。 这时，一位身穿淡蓝色罗裙的姑娘，从空中飘然而至。 穆尘趴在地上还没来得及起身，只抬头向姑娘瞧了一眼，便感到一股高贵之气扑面而来，顿令他倍感压力，再也不敢去瞧姑娘第二眼，只好将目光移到薛敏身上。 薛敏早已垂下了头，显得恭恭敬敬，似乎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蛮横之人。 蓝衫姑娘看着趴在地上的穆尘，眉头微皱，沉声道：“薛敏，你是不是又惹祸了？” 薛敏慌忙摆手，说：“没……没有，大师姐，我只是感到无聊，所以才会到处走走，没想到在这里遇见这个人，我……我们很谈得来，所以……所以正在交朋友！” “交朋友？”蓝衫姑娘显然不信，她说：“有趴在地上交朋友的吗？” “有啊，不信你问他！”薛敏向穆尘投去了哀求的目光，仿佛在说：“你一定要帮我，不然我就死定了！” 穆尘看着此刻的薛敏，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痛快之感，方才的气愤也随之消散，嘴角也不由露出一缕得意的笑。 薛敏看见穆尘嘴角的笑意，更加紧张，眼神中的哀求之色也更加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