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如此考验
一个声音响起。 “你为什么不杀了你的老师，杀了张公子？” 穆尘四下张望，只有紫色的迷雾，根本不见任何人。 “谁在说话？” 声音又传来，道：“你只需回答问题即可。” 穆尘并不愿意回答一个看不见的人提出的问题，可依据此刻的形式，他觉得又不能不回答，所以他说道：“我不能杀他们。” 很简单的回答，可以任意去理解。 却只有在穆尘的心中，才有真正的原因。 穆尘不杀他的老师，是因为他怀疑老师之所以害他，是受到张公子威胁，极有可能是张公子胁迫了老师的家人。一个人为了保护家人，不得已做出的事情，即使可恨也值得原谅，所以穆尘不杀他。 不杀张公子，却并不是穆尘不忍心杀他，只是穆尘觉得他现在还不能死。 在张公子掉崖的瞬间，穆尘潜意识里已经有了这个念头，却不是很清晰，所以他当时也有些疑惑自己为何会救一个仇人，但当穆尘救上张公之后，他已经清楚了这一点—— 张公子已经死过一次，现在却复活了，虽然张公子自己说他是装死，但穆尘见过张公子的尸体，那绝不是装死。究竟为什么一个死去的人能够复活，穆尘只能从张公子身上得到答案，并且只有活着的张公子才会告诉他这个答案。 可是，穆尘没能得到答案，因为恍然之间，他又回到了紫光云雾笼罩的授业洞中，并且还有一个声音向他提出了问题。 穆尘并不确定这个声音是否出于善意，所以他必须提防。 甚至，穆尘也在怀疑师父让他进入授业洞的真实原因，因为穆尘清楚记得师父曾经一闪而过的奇怪眼神。 声音再度响起，带着笑意道：“一个有能力杀死仇人却放过仇人的人，一定是一个善良的人。你已通过了第一重关于善念的考验！” 穆尘心中惊诧着：“什么？这只是一个考验？关于善念？” 看来一切都只是幻觉，张公子并没有真正复活，自己也没有真正见到他们。 此刻，穆尘也终于不再怀疑师父让他进入授业洞的原因。 他忽然心跳加快起来，因为在这场幻觉之中，他差点儿就杀了张公子。如果杀了张公子，是不是就无法通过这一重的考验呢？穆尘不知道，但他一直觉得自己确实是一个善良的人，只是绝不会对仇人有丝毫的善念。 紫光迷雾忽然散去，眼前的一切都可以看清楚了。 穆尘走在洞中，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山洞。 洞很大，前面是一片水阁，水中漂浮着荷花，白玉桥廊伸向水面，亭台古雅，岸边还有杨柳，地上还有花草。 洞顶上镶嵌着无数光彩夺目的夜明珠，照耀着洞中的景致，使其更加炫彩迷人。 一条幽径蜿蜒通向水阁，水阁中坐着一位老者，白须白发，仙风道骨，他正在摆弄着一盘棋。 但这位老者并不是一个真实的人，甚至也不是真实地存在，因为他飘渺虚幻，仿佛是由光雾形成。 难道刚才向我提问的就是他？ 穆尘走了过去，躬身向老者施礼道：“敢问长者，方才就是您在考验我吗？” 老者抬头看了穆尘一眼，笑道：“方才的事情老朽不知，不过现在确是老朽要考验你的时间。” 穆尘一阵疑惑，然后问：“请问考验我什么？” 老者指着石案上的一盘棋道：“陪老朽下棋，赢了我就算通过考验！” 穆尘微作思量，然后笑道：“看来这一场考验我是无法通过了。” 老者说：“此话怎讲？” 穆尘道：“我不会下棋。” 穆尘当然是会下棋的。在听松书院读书时，他就读过许多棋谱，闲暇时也会以下棋来消磨时间。但是现在却绝不是下棋的时刻，虽然老者口中说是要用下棋考验他，但穆尘却可以肯定，绝不会这么简单。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承认自己会下棋呢？ 老者摇起了头说：“人生便是棋局，你是人，并且拥有人生，又怎么会不通棋艺呢？来来来，坐下来陪我下棋！” 穆尘只好坐下。 纵横之间，黑白分明，充满了算计，充满了陷阱，穆尘故意连下棋的规则都不去守，又怎么会胜过老者？ 第一盘，很快结束，穆尘输了。 老者说：“你输了，所以无法通过第二重的考验。” 穆尘看着老者的面容，发现他的表情绝不像是考验已经结束的样子，所以穆尘问道：“凭什么？” 老者说：“这是规矩。” 穆尘说：“这的确是规矩，只是这规矩太不合理了！” 老者一怔，变得神采飞扬起来，道：“愿闻其详。” 穆尘这时更加可以确定，下棋并不是真正的考验，也许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穆尘说：“师父说进入授业洞是为了选拔杰出的玄清弟子，难道只有棋艺高超的人才能成为杰出的玄清弟子吗？如果是这样，干脆就不要修炼了，直接让所有的玄清弟子都学棋道吧！” 老者说：“棋局就是人生，如果玄清弟子不能把握棋局，又怎么能够把握人生呢？所以老朽看来，通过下棋考验玄清弟子，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穆尘说：“把握棋局的人并不一定就能把握人生，棋局就是棋局，绝不是人生！” 老者说：“依你看来，什么才是人生？” 穆尘说：“人生就只是人生而已，别的什么都不是，并且每个人的人生各有不同，甚至无法预料。” 老者说：“这岂非正和棋局一样？” 穆尘说：“棋局只是游戏而已，人生并不会像棋局一样拘泥于棋盘之上，人生应该超脱束缚，自由驰骋。” 老者喃喃道：“超脱束缚，自由驰骋？这岂非坏了规矩？” 穆尘说：“规矩只在人心，如果人心不服，有了规矩又有什么用？就像下棋的规矩，非要在一个纵横棋盘之上争锋相斗、算计陷害，如果将这种心力，用在修炼之上，岂非更加能够成为杰出的玄清弟子？” 老者说：“话是没错，不过……” 穆尘没等老者把话说完，伸手掀翻了棋盘，黑白子瞬间洒落一地。 同时穆尘说道：“玄清弟子的人生不在棋盘之上，而在棋盘之外，如果连棋盘都能束缚住玄清弟子，又怎么能超脱生死，飞升仙境！难道玄清弟子修炼的宗旨，不是为了超脱生死，而是为了接受束缚吗？” 老者没有因为穆尘的举动而生气，反而呵呵大笑。 笑声中，老者虚无光幻的身影也渐渐消失，只有一个声音传来说：“恭喜你，通过了考验！修炼本身就是逆天而为之举，若不能挣脱束缚，必不能有所超越，你具备超凡的慧根，所以可以接受下一重考验！” 穆尘正在高兴之际，周遭的一切又变了。 水阁消失了，荷花不见了，洞顶的夜明珠也都没有了。 山洞还是山洞，虽然依旧很大，却没有了刚才的景致。 四壁燃着火把，正面有一尊神像。神像双手间拿着一张展开了的卷轴。 卷轴紫光闪闪，背面写着四个大字——“修炼心法”。 穆尘看着卷轴，心中激动不已。 忽然从神像两侧飞出四条人影，两个金甲着身，手握长枪；两个仙风道骨，须发飘然。 穆尘一见到这四个人，立刻便明白，他只有战胜这四个人才能获得修炼心法。 果然听一人说道：“修炼心法就在神像手中，你若想要，便去拿吧！” 穆尘笑着答道：“好！”便已飞身而起，直跃向神像。 一名金甲人立刻跃身相阻，他挥动着长枪，直刺穆尘的心口而来。 穆尘早有准备，身形一翻落到了地上，同时法力挥释而出，施展的正是“流光剑杀术”。 一道银光剑影迎着长枪便冲射过去。 剑光与长枪相激，威力不分上下，开始了相持对抗。 这时，又一名金甲人冲了上来，从穆尘的背后发起袭击。 穆尘身形不动，却又释出了一道剑光，挡住了背后的袭击。 此时，两名金甲人一前一后，已和穆尘斗在了一起。 穆尘知道，接下来两名仙风道骨的人也会向他发起进攻的。 穆尘不等他们先出手，自己又已挥释出两道银光剑影，分别攻向了两名仙风道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