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嗜血
嗜血之躯不再拥有白昼，唯有与黑夜为相伴。 那种永无止尽的，源自心灵深处，本能的孤独，会让你爱上黑夜。黑夜之中，你的冷瞳，除了猎物，唯有黑暗；除了黑暗，唯有猎物。我痴迷，迷醉的黑暗，是我灵魂的羽翼。黑暗之中，你可以从容地凝视着万事万物，深味于内心，以及你所凝视的猎物。 墨瞳清澈的眼神，如同月神般皓洁。他目见我脸色暗黑而狰狞，只淡淡地对我说：“主人，你必定因我之故，压抑嗜血欲望。” 我点了点头。 墨瞳道：“因有顾忌，而生压抑，说明嗜血并非不可控制。” 我道：“你有什么方法？顾忌产生压抑，其中的痛苦，只有我才知道。” 墨瞳微笑中带着些许清冷，她道：“精灵之血，掺杂着人世污浊之气，况且，嗜血欲望一旦控制不住，会殃及他们的性命。” 她的信誓旦旦的话语令我欣喜，他能为我解除嗜血欲望之苦。 墨瞳话时，我目见一只白鹿在黑夜里游走，它仿佛在寻找食物，并没有发现我们。此时，墨瞳也发现了它，她口中念念有词，白鹿受到了感应，慢慢来到我们的身边，它伸出脖颈，眼神空茫地望着我。 墨瞳道：“白鹿朝食白露，暮食落英，品质若兰，所以它的血液，是万物生灵之中最纯洁的，不掺杂任何杂质。” 我想尝试一下，于是，我俯身，露出锋利之齿，我清晰地听到白露喉部血管被划破的声音。血液入喉，顷刻间，我恢复了本能地嗜血，难以控制！我必须吸干白鹿所有血液，才肯罢休。 墨瞳看着我，一动不动。 那头白鹿眼神开始迷离，站立不稳，一副欲倒之势。 墨瞳道：“主人，你可以松口了。” 随后，我听到一阵咒语之声，白鹿的血液突然变得苦涩，入口的血液化为一段段温馨的画面，在我的瞳孔间闪现，画面中有一只刚出生的小路，颤颤巍巍站起身，走路…画面切换…那只小鹿可爱极了，它正追逐着蝴蝶…苦涩，让我难以下咽，所有花面瞬间破碎，我清醒了，于是，我松开了口。 我道：“那是什么？” 墨瞳道：“你所目见的，是白鹿小时候的一些画面，记忆储存血液里，你只有尝到其中苦楚的时候，才能看到。主人，你可忍心毁掉画面中的美好。” 我若有所思，那只白鹿已经奄奄一息，我抚摸着它的头，深有歉意。 我道：“你的咒语从何而来？” 墨瞳道：“主人有说不知，女巫一族，天生通晓咒语。” 我道：“这条咒语叫什么名字？” 墨瞳道：“大悲咒。咒语隐晦，血液变为苦涩。刚才，我引白鹿而来的那条咒语，叫意念咒。” 墨瞳把两条生涩难懂，拗口的咒语交给我，我悉数记在脑中。 她指着远处的另一头白鹿道，屏气凝神，紧收瞳眸，直视白鹿双目，感受你的心跳，扩大意念，跟着我念。接着，我跟随着她舒缓的语调，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头白鹿。 “来我这里来，来我这里来。”我用心声召唤着白鹿。 随着我的咒语之声，意念力的加大，白鹿失神地看着我的眼睛，向我走来，跪倒在我的脚下。我露出猎食者的兴奋地微笑。 墨瞳弯下身子，亲了一下白鹿的唇。站起身，对我说：“主人，这次，要靠你自己的意志了，不要让欲望控制了你，你要控制住它。切记！” 我吟起大悲咒，对着白鹿，迫不及待地露出锋利的牙齿，白鹿意识模糊。本能的嗜血一涌而至，迅速控制着我的全身，欲罢不能！ 血液苦涩，我恢复了些许理性，那是我的希望之光，苦涩，苦涩，我痛苦挣扎。 此时，墨瞳声音朦胧：“过多地放任嗜血欲望，会被它吞噬，万劫不复。你的希望，你的寄托，你的梦想，将会葬送！嗜血欲望，非与生俱来，沉睡的人，等着你去解救！醒悟吧！” 她的语气突然，如寒冰一样冰冷。 我被她的话语触动，苦涩，警心之语，理性冲破黑暗，我的心颤抖了一下。痛苦之后，是遍体淋漓的舒爽感。我松开了口，白鹿清醒，失魂落魄地逃入森林。 墨瞳一席话以及她交给我的咒语，不觉间，为我打开了成为吸血鬼以来的另一番天地。我颇为欣喜。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血腥的味道，漫天弥漫，我闭上眼，然后缓缓睁开，坚定心，试图一扫心中杂念。 墨瞳道：“主人，这只是开始，诱惑无时不在，你看远处。” 我随着她的目光，望向远处，是一头幼小的白鹿。我启动咒语，小白鹿的眼神与我相交的刹那，我不费吹灰之力地控制住了它。 它蹒跚地朝我走来，我告诉它不要害怕，慢慢过来，伸出你的脖子，它按照我的指令照做，我闻到，它身上尚有母乳的气味，我的牙齿刺破他脖颈的血管，鲜美的血液，如此美味，血色立刻侵占了我的双瞳。 “怎么会这样！” 我脑袋一片空白，忘乎所以，我不顾它挣扎。耳旁，是模糊的，被血色淹没的墨瞳让我停止的声音，随即，小白鹿一声惨叫，带着哭泣。 大悲咒，我仅剩的理性，我内心默念着，香甜的血液中，透着苦涩，小白鹿又发出一阵惨叫，我被这种天性之声，惊醒，而墨瞳的声音渐渐清晰。 我痛恨我自己，嗜血的欲望依旧强烈，与我内心的理性之光此消彼长。我重新陷入了痛苦中。 墨瞳的一串串咒语，如同佛家偈语般，如同幽山钟声般，在我疯狂的混乱意识中清晰，回响。血液苦涩，继而不再苦涩，血小板锋利如刃，割裂着我的喉咙。我住口，倒在地上，痛疼让我恢复，清醒。我清晰地听见小白鹿的哭泣声，与襁褓中的新生儿毫无两样。 我心生怜悯，抬起头，血红双瞳，仰望着墨瞳。 墨瞳道：“主人，用你的意识抓住方才的那一丝怜悯，不要怀疑，就是它，那就是你的理性之光，向善之光，救命稻草，不要让它消失！此刻，它如一粒星火，调整你的呼吸，缓缓地，静静地，心无杂念…” “…火焰的光芒开始扩大，你察觉没有，你可以控制火焰的方向，就这样，继续控制它，继续…血红的夜空，慢慢恢复如初，我渐渐找回理性，回归理性，此时，小白鹿奄奄一息，眼中流淌着泪水。” 我嘴角的血液，苦涩，如刀！ “成功没有？”我望着墨瞳，她的唇角间，露出绝美的笑容。 墨瞳道：“打开你的笔记。” 我掏出笔记，无数的文字和奇怪的符号扎根生长，逐渐侵占着空白的纸张，黑色墨迹，清晰的纹路，如蔓萝之翼，逐渐地扩展，延伸。 墨瞳的面孔在黑夜里，如向阳葵花般灿烂，她道，普通吸血鬼用三年的时间掌握克制欲望之技能，主人觉悟时间，仅十分钟而已。 我能感觉到，周身气息的运转,完全在我意念的控制之中。我眼中的星空，如我的心一般，毫无纤尘，我闭目，便可目见一片浩荡的沙漠，那片绿洲，那片湖泊，上空中，万里云絮。大千世界，风起云涌，孕育生机。本能，欲望，嗜血，蜷缩一旁，苟延残喘。 我躺在柔软的草地上，那只小白鹿，将头埋在我胸前，倾听着我舒缓的心跳。 墨瞳道：“懵懂心智，天性所归，混元无化。嗜血的目的是生存，但过多的压抑本性，会使得我们走向另一种极端。没有血，吸血鬼只能是孱弱之躯。吸血一族，之所以嗜血，皆因为另一个种族的存在。” 我恍有所悟道：“你所谓的另一种族，莫非是，星座传说中与吸血一族对立存在的，残暴的狼人一族？” “血液对于吸血一族的效用如同月神促使狼人变身后无坚不摧的效用一样，吸血鬼之所以能成为强者，让狼人不敢侵犯，皆源于此。” 万物相生，而又相克，狼人对于吸血鬼来说，他们的狼牙如同毒蛇一般，足以致命。 我一边听着墨瞳的话语，一边下意识地翻阅着笔记，发黄的纸张上，我目见一个幻影：“一个轮廓简单的狼人，头顶悬着一轮圆月，模样狰狞，嘴角滴着血，一个吸血鬼躺在地上，尖锐的牙齿，眼神中密布着死亡气息。”我的手抖动了一下，如电击身。 墨瞳没有丝毫惊奇，她问道：“你目见了什么？” 我惊魂甫定地说：“那个血腥的狼人，转过头来，对我…” 墨瞳道：“对你俯首，如同其它狼人仰首月神，那是敬畏之感。” 我道：“为何会这样？” 墨瞳道：“你的体内生存着一股力量，它正在渐渐复苏，最终结果，它需要你的选择。” 我道：“我不明你的意思，上一次你就说过，地狱之魔眉双也说过，难道——对于此，我不敢猜想，假若猜想是真。我该何去何从？” 墨瞳露着微笑：“主人，你所目见的，那一幅画面，狼人一族，月圆之夜，血腥杀戮吸血一族，有着更深层次的隐喻，笔记中，所有能被你目见的幻影，都是隐喻。” 我回神思考，欲仔细看清，幻影反而变得更加模糊，我道：“告诉我，它让我目见，要告诉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