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属于自己的剑

    月光清冷，少林寺藏经阁中，林阆钊悄然而入，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两个认真的学者正在努力钻研手中的武功秘籍，用心投入的他们自然没有发现林阆钊的到来。但这并不代表其他人发现不了，于是林阆钊悄然而入，随即却又悄然退出，丝毫没有打扰二人的雅兴，出门之后当即运起轻功朝着少室山后山而去。

    后山之上是有人住的，几间茅草屋，里面似乎住着一对乔氏夫妇。不过林阆钊对他们并不感兴趣，至少此刻不是这样，因为他感兴趣的人已经来到了眼前，同样的，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灰色僧衣白眉白须，还有那一成不变的慈悲，来自然便是藏经阁中的扫地僧。林阆钊一进一出藏经阁，自然不是为了慕容博跟萧远山。

    “小居士终于来了，老衲早就知道按照小居士的天分过不了多久救回来找老衲，却没想到仅仅三天小居士便已经想通。”

    林阆钊听着扫地僧的语气，好像早就预料到他会来一般，就像日后面对萧远山跟慕容博二人时那种语气几乎没什么差别。这样的扫地僧，的确让林阆钊有些看不明白，所以林阆钊依旧只是静静的站着，过了好半天才问道：“老和尚，为什么帮我？”

    “这要问小居士自己，或者说要问小居士手中的剑。佛法普度众生，可小居士在这芸芸众生之中却是一个极为有趣的异数，老衲帮小居士，也算是解除了心中的好奇，渡人渡己，何乐而不为？”

    林阆钊听着更加疑惑：“渡人渡己？老和尚你确定没发烧吧，我哪有渡你的能力。”

    “有，小居士不知，你的剑就是最好的答案了。”老和尚笑着说道。

    林阆钊不再说话，只是缓缓从腰间抽出雪凤冰王笛，顺手将长笛横在眼前。一切都如这夜空般平静，不管是扫地僧呢的表情，还是林阆钊，二人似乎都没有动手的意思，可看林阆钊和扫地僧的动作，虽未起手，但却招式已成，分明早已做好的出手得准备。

    林阆钊脸上的表情突然闪过一丝惊色，随即突然右手一晃，身影飘然跃至扫地僧面前，长笛横斩，在林阆钊手中与长剑无异，那轻轻斜斩带起的剑气，即使是扫地僧这样的高手面对这一剑，也不得不出手。

    此间此世，有谁能逼扫地僧提前出手？

    乔峰做不到，萧远山慕容博做不到，慕容复更做不到，更不用说此刻的扫地僧转身轻笑，右手中作拈花装，指尖不知何时多出一片枯叶。

    林阆钊瞳孔微缩，这一枚枯叶虽然不起眼，但他却在这一片枯叶落入扫地僧手中的同时突然明白，福灵心至，以往的疑惑突然在这一瞬间了悟。

    “原来，我从来没有学会用剑……”

    一声轻叹，引得扫地僧脸上升起一片赞许，但二人的招式却丝毫未见收敛，林阆钊一剑出手，迎面便见一枚枯叶而来。拈花指，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可是此刻在林阆钊的眼中这并不是拈花指。没有人能将拈花指用的如此出神入化，更没有人能在一门指法中包罗万象。如果说出神入化是一门武学练到极致的评价，那么包罗万象则是已经突破这个极限，不论使用哪一种武功，但凡出手，便带着自己所有的武学领悟。

    那是一种境界，所有人都知道那种境界，但是大多数人不论如何修炼都无法达到的境界。这就相当与剑心通明跟道心种魔，道心种魔作为一种修炼方式而存在，所以有人能够按照这种方法修炼，如后来的韩柏一般。但是剑心通明更像是一种境界，所有人都知道慈航静斋有剑心通明一说，可所有人都不知道如何达到剑心通明。师妃暄知道，秦梦瑶也知道，但是只是因为她们都达到了这样的境界，所以他们知道剑心通明到底是什么。

    一念，一剑。

    一叶，了悟。

    雪凤冰王笛不愧是天下难得的神兵，即便是蕴含着扫地僧内力的枯叶在它面前也化为粉碎，可即便如此林阆钊依旧停了下来。

    “在我刚开始学剑的时候，我得到了一套剑舞，幸好我从小苦练基本功，所以在学剑的时候很快便入门，而且凭借这套剑法打败了当时名声不凡的青年才俊。可是我遇到了当时的天下第一高手，她告诉我要不要跟他学剑，我自然答应了。”

    “她教我很多，但是因为一些机缘，我不但领悟了剑，更是领悟了意的存在。于是我的剑变得很奇怪，明明是一套倾城绝世的剑舞，在我的手中却充满了杀气，更是因为后来体内内力暴走而走火入魔。好在那个时候我看到了另一个人用剑，那是一个月光朗照的夜晚，我看到了天下最璀璨的剑法。那一剑让我受了很重的伤，也让我明白了我早就误入歧途。所以我选择领悟自己的剑。”

    林阆钊毫不在意的说着，扫地僧依旧含笑作为一个安静的听众，二人之间保留着一如既往的默契。

    “从那个时候起，我接触了山居问水，以山水为剑意，虽然收获很多，但却忘记了山居剑意以及问水剑诀的确还是流传自藏剑山庄。再然后，天道剑势无剑无我，可我不是纯阳门人，依旧无法彻底领悟这套剑法，强行使用虽然威力惊人，但我却忽略了一点，这依旧不是我从一开始追究的剑法，我想要的，是专属于我自己的剑法。”

    “老和尚，你让我明白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我虽然自认为自己明白了无招的境界，可是相比之下依旧无法与独孤求败相提并论。刚刚的拈花指究竟是不是真正的拈花指已经不再是我心中的问题，我现在只想创出一套专属于我的剑法，重新练剑，从零开始，我的剑，终究还是我自己的剑。“

    扫地僧闻言微微点头，笑道：“小居士以为自己误入歧途，却也要明白不论是什么，都是居士的福缘，若不是居士福缘深厚，也不会获得这么多的体悟。相信居士此刻也明白三天前的问题，老衲相信居士一定能创出属于自己的剑法。”

    “随梦而来，随遇而安。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刻意追求什么的人，既然已经注定，何不在途中享受这一路上的欢喜，老和尚，如今我心中疑惑解除，也明白了自己尚未达到天下万物皆可为剑的境界，不若你再接我一剑如何？”

    扫地僧闻言一愣，却见林阆钊嘴角突然划过一道笑意，右手轻轻从身后接过琴身，左手顺势将其抱在怀中。下一秒，扫地僧面色突变，右手携起地上的落叶，毫不犹豫朝着林阆钊而去。

    林阆钊面色不变，右手轻轻拂过琴弦，落叶应声而碎，伴随着一声散开的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