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庞庞蜃楼阿鼻开
郑莞自被幻易玄晶推出体内,便以急速向水面破去,她来不及去思考关于幻易玄晶的端倪,只是担心这照此速度铁定会被推至半空,这处于半江上,从半空落了下来倒也没有什么生命大虞,只是这道剔城如今禁止飞行,恐怕她一入空中即会有相应的后果要承担。 水涵月,果然够狠! 只是她也不能等着被制裁,自出了幻易玄晶,意识立马催动了指上了绿叶戒指,相信白藤会有所觉,或许她还有可能避过这一险。当然,也只是可能而已。 她消失了近两日,按理说丑丑、白藤会找她。即使是她沉入了江底,丑丑嗅不出她的气味,白藤的本体在她这儿,她不可能没有丝毫感应,唯一的解释便是幻易玄晶有断隔这种感应的能力。 若是如此,她出了幻易玄晶后,这种能力就应该解除了,只不过她担心白藤找她不知道找到哪里去了,即使白藤在她出了幻易玄晶后能感应到她,怕也只怕她赶不急来接她。 果然,好的不灵,坏的灵,在她的感应之内,并无丑丑与白藤的气息,如此,也只能靠自己对面对那不知是何种形式的后果。 甫出水面破入空中,她就感觉到空气中的灵力正诡异的流动,天际各个方位出现星子的光亮,一个强大禁制正在渐渐启动,对于这道禁制的威力,她不用想也能知道,若是被击中,即使不死,她绝无可能再有余力去参加什么甲子会。 只是眼下的情况是:体力灵力暂时性枯竭,她连布道禁制也做不到。 情况虽危险,但郑莞并未失去理智,神思一转,已然有了应对之法。她身虽无灵力,但她可利用的资源只不仅仅是灵力,还有杀意。这种已在图穷内淬炼出来的可化作实质的东西。她不喜用这玩意,在一定程度上这玩意联系着她所有的污点与不堪,而且用多了,免不了让第二识占据主导意识,从而走火入魔,更甚者,若引出图穷内封印的凶兽,她的结果就是毁灭。 不过,郑莞得承认,以欲念催生的这股子杀戮的力量的确非常强大。强大到很容易沉浸其中。沉浸又容易导致迷失。是以这又成了郑莞不待见第二识的其中之一个缘由。 不喜归不喜,眼下事急从权,郑莞即刻分出一某意识入了图穷之内,第二识与主导身体的第三识同源。第二识能控制图穷内已被其吞噬的杀戮之意,那第三识同样能够控制使用,只不过控制精度肯定不能与第二识相比。 随着意识入图穷,图穷剑上顿时冒出一缕缕红芒,如烧的火焰跳跃,缠绕着剑体,生机勃发似有毁尽一切的意图,以其来对抗空中禁制内已隐隐现出的雷霆之势,肯定至少不是惨败。 但在此刻。忽有一道不善的气息以极快的速度靠近,郑莞心中大惊,头顶雷霆呼吸间便会落下,而那人的目标若是她,须臾间亦可到达。若单一雷霆,郑莞还能有些侥幸,若两面夹击,这便是绝境! 她自弹出幻易玄晶后,身体一直不曾动过,为了便是用仅余的力量来作唯一的一击。而她也一直以为,在道剔之内,不会有人堂而皇之地、众目睽睽地来对付她,更何况还有杜熹的承诺。 这该死的杜熹,这会子究竟跑哪去了! 情况一变再变,郑莞再无其它选择,唯有方寸界。只是她也从未曾想过堂而皇之、众目睽睽之下来个消失匿迹,更何况是在缔仙盟的眼皮子底下。 不过若有一丝可能,郑莞是绝不想暴露方寸界及水躯这两个大秘密,只是眼下还有可能吗? 只能说不到最后关头,她并不想依赖于方寸界。而杜熹的气息此刻出现在自己的感应范围之内,无疑似乎会将事情推向一个好的方向。 郑莞虽思虑万千,但现实情况不过眨眼。 “放心,我不是来杀你!”郑莞正忐忑地纠结着当面的困境、并等待着结果时,脑海忽然出现一个女子生硬的声音,辨其来源,应是那名正靠近自己、带着不善气息的人。 不杀她,当此之刻,郑莞觉得是可信的,但不杀她却对她不利,这种结果却是可能性极大,她永远也不可能对来路不明的人放下戒心。 呼吸之间,郑莞已觉那人已近身,而此刻,头顶的雷霆也已带着万钧之势重重垂落。 她闭上眼睛,细细感觉感觉着周遭一切,那人势如迅雷,抱着她冲出那道雷电的攻击范围,情势之险,只差分毫,她都已能觉察到雷电扫过她发端的焦味。 躲过雷击,郑莞自不敢放下心,陡然间,她觉察出那抱着她的人的身体绷得更紧,她心起一念,只觉此人透露着一股隐隐的杀意,她手中图穷剑红芒瞬时节节涨高,毫不犹豫,在对方的身体绷至极致之前狠狠用力一推,将自已推了出去,同时手中图穷剑直面劈了过去。 剑并未击中对方,郑莞也不指望她这使尽全力的一剑会击中对方,对方透露出来的气息深不可测。 但得此时,郑莞才面对上那名女子,她周身笼在黑袍之下,空中猎猎之风吃不动她垂覆了半张脸的面貌,唯只瞧见殷红的嘴角,绷得甚为冷冽。 红与黑的相互映衬,让此人的形象尽管只是刹那,却深深落在脑海之中。 下一息,因剑势落空劈入江面之上,直接割破悬台烟云,惊起江水竟达十丈,将她与那人隔开,待江水回落之时,空中再不见那人踪影。 杜熹此刻已到她身后,将她东倒西歪没个上下之分的身体给端正好,郑莞甫一寻回头上是天、脚下是地的方向感,便已经落至一处远离松江的屋檐之上。 此刻,虚空里的光幕渐隐渐没,消失在虚空中。
而江面之上,一片狼藉,被一剑割破的悬台正在缓缓自动恢复,只不过已掉入水中的人已然掉入,被大水淋湿的人也已经淋湿。 维持道剔秩序的巡兵正四处赶来,或是救落水的,或是想搞清楚状况的,只是刚刚那一幕发生得实在是太快,众人虽然瞧见发生了什么,却也没来得及看清这水中出来的是什么人,这先后飞掠而来的又是什么人,只凭刚刚那厉害的一剑看出些端倪,或许那人就是魔姬郑莞,据闻她所使的便是一柄充满杀戮之气的魔剑。 当然,这事也只是多数人猜测罢了,一来是毕竟真没看得清清楚楚,不敢拿明面上来说,若是说到巡兵那儿,事情肯定变大;二来是那人若是魔姬,将她给指认出来也算是结下梁子了,若不是魔姬,那冤枉了魔姬,更是得罪了魔姬,最重要的是,不管那人是不是魔姬,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人实力非凡,她的一剑差点劈断了松江,而且胆子太大,竟然在道剔城内动这么个大招,更甚至后台太硬,那两人后来窜出来的人,可都是高阶的修士。这样的人,少招惹为妙。 松江岸旁,梁崧护得自家夫人人衣皆全,查氏欣慰笑着,并替梁崧理了理略有些凌乱的外袍,瞧见略有些怔仲的眼前人,以最低的声音缓缓道:“前日里道剔城中在传上界甲子会第三名易邺丞的一掌,可劈断松江水,这魔姬此刻气空体乏挥出的一剑,可也实力不小。今界甲子会人才济济,你我皆得安好。” 梁崧回过神来,轻轻握住查氏的巧的双手,认真地点了点头,复又玩笑道:“指不定又要比一回游泳,夫人可得拉我一把。” 查氏且笑,和煦如春风。 查氏声音虽轻,以为仅就她与梁崧可闻,却不知丈外之余,却有有心人。 此二人皆是一身黑袍遮去半数容颜,在人群中如此装扮本应极为显眼,但聚焦此处的人群却根本注目至此,一方面是因为松江上的热闹,另一方面,却是此二人之故。若有高阶修士在此,定可觉出此中端倪一二,两人身上自有一股融入周遭环境的和谐,纵奇装异服,也不显突兀。 此一人略转了转头,棱角分明的下颌边垂下一缕银丝,嘴角边是一缕惑人的笑容,“曾还觉着红棉太规矩了,如今看来,倒是看岔了眼。” 另一人那完美的双唇欲开,恰露出一线白瓷的柔色,复又闭合回去,静如磐石,片刻之后,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