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道胎
九曲山脉出玄黄天空之外，冰天雪地本远望无暇，看似毫无危机，可罗元却就在识海青藤绽开的一刻，发觉这方天地并非直观看上去那般简单。【， 自此地往北三千息，实则路途十分遥远，以罗元归墟中阶的速度，每一息都足有十数里，这一道往北，说短也不短，说长也不长，只是此地本来就已经是极北之处，便是大唐最北极处也不足与此比肩，因为再往北，环境恶劣，已经不太适合生灵生存。 而于此再往北三万千米路程，却不知道究竟是何地域了，只怕那地方元气稀薄之外，还有许多让人意料之外的难处。 罗元料想的没错，他识海青藤绽放，便看到这八万米高的九曲山脉处，时而有些极细的冰丝穿梭，这些冰丝由北方而来，似乎由于质量太轻，会飘于空中，微风一动便会陡然加速，仿若冰剑。 这些冰丝给罗元以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便是自己第一次刺穿魔女胤洁时，那白魔王蛇的冰雪剑云，与这冰丝极其相似。 可这空中的冰丝虽然不似那白魔王蛇那般有气力加持，可却更加纤细，若不是依靠识海青藤的观察，罗元单凭rou眼根本无法发觉它们的存在，这些细到rou眼不可见的冰丝，带着罡风寒气，温度冰冷到极致，也坚硬如剑，只怕人体撞上去会被立马刺穿，一丝两丝，不伤及大脑要害倒也无妨，可正由于其太过纤细，若是穿上个几百上千根却依旧不曾发觉，那真是死到临头了才后悔莫及。 除了这些越往北越密集的冰丝外，还有许多罗元不能理解的奇怪现象，比如那由西往东吹来的有形白云，看似白云，形状却随时变化，罗元分不清究竟是什么东西，又如那只攀爬在主峰之上的只只活物，那似冰甲虫的生灵，浑身洁白，与冰浑然一体，形状似蜘蛛与蟑螂的混合体，长有翅膀，稀稀落落地遍布在冰崖之中，最近的，离罗元仅有几步之遥。 “如此低温，如此稀薄的元气，竟然还有生灵繁衍生存，造化之神奇，让人叹不能已！”罗元赞叹一句，眼神陡然一滞，识海青藤之中，那距离自己仅仅数千米外的北方，刚才还虚空一片的地域，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来，那人影也是一身白衣，不过并非雪白，是粗白布匹的颜色，那人身形消瘦，盘着与罗元类似的发髻，长发瀑于肩头，光着双脚踩在空中，可模样却与踩在地上并无二样，手中正握着一支绿色的玉笛，在这八万米的高空悬浮着，衣服随着寒风飘荡，一点也不抗拒，仿佛他本来就属于寒风的一部分。 这奇怪的打扮，以及突然的出现不禁让罗元心生警惕，他缓缓睁开双眼，将识海青藤重新收入识海之中，化为一道青色光芒，往那人影处快速飞去，时而遇到一些刚才早就有所防备的冰剑，也都被罗元以气劲融化于无形之中。 到了那背影身前，罗元才发觉这粗布身影分明有几分熟悉，可却实在想不出来究竟在何处见过，他拱了拱手：“不知道前方何人，为何正好堵在我罗某的去路之上！” 那人影未曾说话，却明显听到了罗元的声音——他随风而动的衣襟，突然不动了。 罗元凝聚气种，小心谨慎着，紧紧盯着眼前背影的所为。 过了好一阵，才见那背影突然摇摇头，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好久不见，罗元！” 那声音平静温和，缓缓转过头来，散发随风而起，脸尚未完全转过来，罗元已经盯着那侧脸张大了嘴巴，一时尚有几分说不出话来。 这是……与罗元仅仅有过两面之缘的，七星剑宗虽然成名已久却有静默得更久的弟子，素衣侯！ 罗元虽然只与他有过两面之缘，映像却是极其深刻，只在那声音传来，身形陡转的片刻，便将此人想起来了。 可此地是何方？此地是九曲山脉极北处的八万米高处，剑云成霜，元气不能维持生存不说，重要的是这个主峰所在的地域，是妙手魔尊给罗元所指入白龙天池最佳的入口，九曲山脉极北之地险境丛生，若是从其他入口进来，少不得要受到无数种罕见天象，未登入高处就要落得狼狈不堪，更何况素衣侯是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识海青藤之中，其手段，竟与自己的冥道天途有几分相似！ 这是罗元见到的，除了自己外第二个人拥有如此匪夷所思的穿梭之能的，要知道，于识海青藤观察他到来之地，四周根本连元气波动都没有，仿佛这个人就是突然生出在这片空域中一样。 可此时现于自己眼前的，又哪里还是以前那个一直默默无闻的外门弟子素衣侯？他如此蹊跷地突然出现在罗元身边，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罗元想起了当日第一次所见他时，他告诉自己不应该杀紫霞峰弟子段逍，更说此次内门斗剑大会是命运逆转的大事，唯有入了内门斗剑大会，才有一丝生机，或许那个时候他就知道，内门斗剑的胜利必定意味着背负使命出走剑宗。 自己曾近一度疑惑，自己杀段逍，本来就是偶然于长剑峰内动的手，连身边的林风都不知晓，那远在紫霞峰的素衣侯如何知晓？正因为此事，他还曾特地拜访过此人，可当时此人模棱两可，又不透露丝毫秘密，罗元虽感疑惑，却以为此人对自己无敌意，到现在，自己本来都快要遗忘了这件事，却没想到此人竟然突然出现在这极北的九曲山脉高处，而那背影，分明就是为自己而留。 只是现在，罗元亲眼所见他竟然能够以如此奇怪的方式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似乎可以解释当日素衣侯为何能够知晓自己所为了，若是拥有如同冥道天途般的穿梭之能，那看到自己的行为又于瞬间回到七星剑宗便说得通了。 素衣侯完全转过身来，笑着看着罗元：“当日你杀苏弘的私生子段逍，却趁着苏弘尚未发觉时以内门斗剑获得离开剑宗的良机，最终逃过苏弘的耳目，直到前不久苏弘以周天易数推算才让他对你产生了怀疑，罗元，你当真让我刮目相看！” 罗元定定地看着他，却并不说话，于他而言，见识过的人也不算少数，可现在，眼前这个素衣侯，自己却完全看不清楚。 与罗元而言，素衣侯就像一张白纸，看似没有任何内容，可却又仿佛能写下无数的内容。 曾今境界未高时，罗元看素衣侯，只觉得此人神秘兮兮，有几分能耐，但既然于自己无害，也懒得去过多理睬，可如今自己奇遇连连，已然归墟中阶，再看素衣侯，却反而觉得此人深不可测。 他对七星剑宗的了解远超自己，甚至还要超过自己的师父，至少，那时候自己的师父易天还是对苏弘半信半疑的状态，可那个时候此人竟已经在提醒自己段逍杀不得了。 这说明他早知道段逍与自己的关系，也知道苏弘并非善类，并且不希望自己被苏弘杀害，更清楚无比当时七星剑宗针对冥宗的计划，明白这是罗元难得的契机！ 罗院细细回想，越想越是吃惊，一个从来未曾在自己视线中的人却自始至终对自己关注着，直到今天，自己就要踏入白龙天池所在，却也在这不可思议的时段，再一次突兀地出现于自己眼前。 素衣侯见罗元表情，随即继续笑道：“我并非什么神秘之人，只是苏弘向易数峰请教，持周天易数算段逍之死，但周天易数本就仅仅是推演之术，可以拥有常人不能及的推算能力罢了，于断过去尚有几分可信，于断未来却是半点不可靠！那苏弘愚笨，只把你看做一个奇遇连连处处与自己作对碍事的灵剑宗余孽，殊不知，一个从小受紫纹红盘奠基的人，又岂会是普通弟子？” 罗元眼见素衣侯越说越多，越说越是骇人，眼神已经渐渐冷了下来：“素衣侯，我于七星剑宗十年，竟不曾半点关注你，仔细想来，你当初以剑法大成境界能够于七星剑宗外门弟子中隐藏如此之久，众人都知道你本人却从来无一人注意到你本人，如此光明正大却又无人知晓地出入七星剑宗，说大隐隐于市也无半分不妥，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那素衣侯正将绿笛缓缓收起，这动作似乎好像他才刚刚演奏完毕一般：“我是谁？若我说，我便是你的影子，你可相信？” 罗元瞪大双眼，再看素衣侯，满脸不可思议！ 素衣侯却缓步走进罗元，罗元这才第一次打量起素衣侯的面貌来，他脸部线条柔和，外貌并无什么特殊之处，可唯有那丹田中，罗元分明以识海青藤觉察到一股与众不同的力量，那力量并不庞大，却怪异得让罗元气种处的金龙突然生了兴趣，正钻出气云，长须飘动，鼻孔使劲嗅着，仿佛看到了极其难得的美食！ 那是，凝聚到极点的灵气，可那灵气却不似自然中的生命之灵，反而像是……一种古老无比、却似飘散不似生命的灵！ 那灵不用通过识海青藤也能完全观察到，共有三种颜色，分别是一青一蓝一红，飘于气种之中，仿佛在缠绕着气种，又似与气种融合，时而动如风涌，时而却静如悬窒，而那三色纠缠，最终都聚于气种的最中央，化成的三条线越来越小，以旋转之状，渐渐隐入气云之中。而那奇异的气云涌动翻滚，竟恰似一个气人，正在丹田虚空中不停打滚，看起来着实奇异非常。 “灵散神没，三魂定气，动静成霞，聚气成胎！”罗元长吸了一口凉气：“道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