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闲谈（下）

    张舒和宋适如走到二门内，秋雯雯已经在等着了，瞧着她们走进，便低身行礼。

    张舒还了礼，瞧着牙婆带来的丫头们，大概有二十个了，都是八九岁的样子，大多数低着头，间或有几个偷偷打量着张舒三人。

    牙婆见张舒妇人打扮，秋雯雯素衣银饰，心中便有了数，“二奶奶，大小姐，表小姐，这些小丫头都是身家清白的，老婆子来贵府前特意挑选一番，请贵人们赏脸看一看。“

    张舒虽心底对买卖人口有些抵触，但见这婆子四十来岁的年纪，显然是常常在大户人家做这等买卖，说话时躬着身，笑得恭敬但不谄媚，也多了几分好感。

    张舒退后一小步，“两位meimei先挑吧。”

    宋适如也不推辞，道了声谢，便前去一个个看那些女孩子。

    秋雯雯却深深一礼，“二嫂为长，雯雯怎可争先。”

    张舒见她言语小心，不由心下无奈，便拉起她，“也罢，莫再推辞，我们一起。”

    秋雯雯便也不再说话。两人走过去，宋适如已经指着一个女孩子向着牙婆说些什么，张舒抬眼看去，那个女孩子相貌齐整，但也只是清秀，看起来倒是颇为稳重。果然，宋适如转身走回来，笑的很是满意。“二嫂，表姐，我挑好了，你们快去。”

    这些女孩子五个一排，排成四列，张舒和秋雯雯走来的时候，就都把头微微抬起来，依旧低敛着眉目。

    秋雯雯跟在张舒身后两三步的距离，张舒问过话的她便匆匆略过。

    看过了二十个女孩子，张舒心里有了三个比较满意的，便指给牙婆看，秋雯雯果然避开了张舒有意的，也挑了两个。

    张舒心里清楚，这三个女孩子等府里专门的mama调教好了送去云松苑，就是可当一用的助力，过几年差不多就是云松苑的大丫鬟了。她挑选时也是用了一点心思，衣着整洁，手指干净，目光坚定，低眉敛目，长相么，张舒一直偏爱眉目英气的女孩子，她这次挑的三个里有两个都是如此，只有另一个文秀一些。

    倒是秋雯雯挑的两个人，年龄都是比较大的，十一二岁左右，有一个长得很是有几分姿色。

    张舒略一思忖，便也明白，秋雯雯今年刚刚过了及笄礼，过两年差不多就出嫁了，这两个人应该是为陪嫁做准备吧。

    张舒示意跟来的紫衣打赏牙婆，看向秋雯雯，“我和适如先前在我那闲聊，表妹不如也一起吧。”秋雯雯笑着应了。

    回到云松苑，三人围着厅堂的八仙桌落座，蓝衣重沏了一壶茶提上来，秋雯雯正要起身接过，她正好坐在张舒左手边，张舒便按住她的手，“我们好好坐着说话，让蓝衣忙活去。”

    宋适如吩咐蓝衣，“刚刚那盘如意糕不错，再上来一盘，还有玫瑰酥，一并端上来。”蓝衣笑着答应。宋适如就对着秋雯雯道：“可不是，什么都要我们cao心，要他们什么用呢。”

    秋雯雯脸色变了变，张舒看得清楚，就问宋适如，“刚刚你说祁阳公主做了什么事了。”

    宋适如拈起一块玫瑰酥送进嘴里，慢条斯理吃完了，又端起茶盏喝一口茶，这才笑着道：“说起这事，其实都是四年前的老黄历了，祁阳公主刚刚及笄。当时年长的四位公主都选了驸马，开了公主府。有一位老御史呢，闲着没事干，上书劝谏皇上，说是祁阳公主已经成年，再留在宫中于理不合，希望皇上早点为祁阳公主挑选驸马。”

    瞧见张舒和秋雯雯听得认真，宋适如故意顿了顿，张舒好笑地轻推了推她，“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宋适如接着道，“皇上本来没有理会他，谁知道，那个御史不知道犯了什么病，早朝的时候，正正经经当着满朝文武百官又说了一遍，皇上看他年纪不小了，虽然生气，也只是指责几句。结果第二天天刚刚亮，那个御史的儿子被发现在倚红楼门前的街上上昏睡……浑身上下几乎不着寸缕，脸上还有四个大字。”

    张舒忍着笑意问，“哪四个字？”

    宋适如面色微红，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低声道，“……治而无为。”

    治而无为……张舒不愧是现代思维，秒懂，边笑边问，“就算这样，谁又能说是祁阳公主做的呢？”

    宋适如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啊，大家都猜到是祁阳公主做的，可是大家谁又敢说出来呢，偏偏有人就敢。过了几日皇后宴请皇族大臣的女儿过女儿节，宴席上祁阳公主献上剑舞，舞毕之后，祁阳公主说：’祁阳选驸马，必有三点，其一，清俊儒雅可配本公主绝色；其二，文采斐然可配本公主才智；其三，当为真正男儿，否则，治而无为岂非憾事。’”

    张舒见秋雯雯面色绯红，点了点宋适如的额头，“小小年纪，什么都敢说，明日就回了娘，早点给你说亲去。”

    宋适如不依，“明明是二嫂叫我说的，再说，如今有表姐在，暂时还轮不着我。”

    秋雯雯低头不语，半晌才轻轻道，“祁阳公主天之骄女，敢爱敢恨，也让人羡慕呢。”

    张舒和宋适如有点诧异，这话实在不像是能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秋雯雯也自觉失言，勉强一笑，“叨扰二嫂许久，今日雯雯就先告辞了，改日请二嫂来澜庭院吃茶。”

    宋适如也向外看了看天色，“二哥也要回来了，我和表姐一起走吧。”

    张舒送她们到门口，看着她们相携走远了，蓝衣低声道，“表小姐真是个和气人。”

    张舒转身回屋，“怎么？”

    蓝衣就拿出一个看上去就是新做的荷包，摸出两个银裸子，“先前二奶奶和大小姐先进了门，表小姐在后边赏的。”

    张舒回想起秋雯雯的小心谨慎，“表小姐赏的便拿着吧，也是她的心意。”

    “二爷快要回来了，沐浴的热水备好了吗。”

    “二奶奶放心，早叫人备着了。”

    “还有二爷偏爱龙井，记得重沏一壶茶，就用老太太前日赏的明前，我瞧着昨日二爷喝着很顺意。”

    “对了”，张舒又想起一事，“明日把我嫁妆单子准备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