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肚兜与虎头帽(下)
晚间的时候,庆哥儿还没睡,正好宋适远在外院大书房还没回,张舒便把庆哥儿抱到正屋里间的雕花架子床上逗他玩,庆哥儿是个很好看顾的孩子,又很爱笑,张舒逗他逗得正高兴,想起了今天白天宋适如给她的肚兜,便叫蓝衣找出来,给庆哥儿换上。庆哥儿换衣服显得很高兴,看向张舒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宋适远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温馨的一幕,让他在政务上烦扰的心情瞬间就静了下来。他停在门口,静静的看着母子两个玩得正欢,突然有点舍不得进去打扰。 还是蓝衣无意间扫到门口,叫了一声二爷,张舒一愣,抱着庆哥儿回过神来。对着走过来的宋适远笑了笑,又低头对庆哥儿说道,“庆哥儿,爹爹回来了,看。” 庆哥儿也对着宋适远咧开嘴笑了起来,宋适远心里一软,伸手摸了摸庆哥儿毛绒绒的头发。庆哥儿显然被他摸得很舒服,蹭着他的手心,黑黑圆圆的眼睛看着宋适远一眨不眨。 宋适远低头就看到庆哥儿只穿着一件肚兜,“夜里凉了,多给他穿点。”见肚兜做的精巧可爱,又顺口问道,“这个谁做的?” 张舒边给庆哥儿穿衣服边笑道,“是适如,做了许久呢,昨日才做好,适如手很巧呢。” 宋适远有点讶异,眼中却有着暖意。 庆哥儿刚刚还精神,现在却有些困了,张舒好笑的看他眼神开始呆呆的,便把他交给蓝衣带下去睡觉。蓝衣下去的时候轻轻带上了门。 张舒站起身帮宋适远脱下外衫,见他眉头微皱,便让他坐下。张舒把宋适远发髻打散,用手指灵巧的按着宋适远的头。张舒的手指轻巧的跳跃着,力度适中,不轻不重,不缓不急,没一会儿,宋适远的眉头松开,稍微露出一点惬意的表情,张舒看在眼里,觉得和刚刚蹭宋适远掌心的庆哥儿莫名的相像,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怎么?” 张舒敛着情绪,按下笑意,回道,“没怎么。” 宋适远便也没追问,半晌又道,“户部尚书的空缺人选已经定下来了。” 张舒手顿了一下,“是二皇子的人?” 宋适远有点好笑,“什么都瞒不过你。原本户部的郎中,次子娶得是宁国侯府的庶女。” “……太子……” 宋适远摇摇头,“形势已经倾斜了。”宋适远拉下张舒的手,宽衣上床,张舒依然是上身微微抬起靠在身后的床头,思索着什么。 半晌张舒犹豫着开口,“皇上那边……对东宫可有不满?” “一切照旧。” “太子实在缺个谋士。” 宋适远偏头看去,就见张舒低眸深思的样子,并不明亮的烛光映在她脸上,让她显得愈加柔顺,张舒下意识的用牙齿轻轻咬住下唇。宋适远目光下移,张舒的锁骨明晰精致,交领的中衣因为姿势的原因领口微敞,宋适远就看见一抹若隐若现的细白。宋适远目光一暗,呼吸悄悄加重些许。 张舒觉得虽然目前看来二皇子权势在不断扩张,太子看似毫无招架之力,但是太子仍然是太子,只要皇上一天不废太子,将来登上皇位的就不会是别人。而让皇上废太子,除非太子犯了是不可饶恕的大罪,否则,不管二皇子目前如何得势,都不会对结果产生动其根本的影响。 张舒想通了,刚想抬头和宋适远说,便看到宋适远不知凝视了她多久的眼神。张舒呼吸一窒,瞬间明白了宋适远的意思。 对于这件事,一直以来,张舒明知道逃不掉,还是自欺欺人的得过且过。宋适远的气息渐渐压过来,张舒心跳如鼓,头下意识的后退。 宋适远停了下来,沉沉的眸子盯着张舒,半晌,像是明白了什么,轻轻叹口气,准备退回去。 张舒心里一惊,手已经搭上了宋适远的手臂。 不管怎么样,早晚都是要尽义务的。张舒在心里安慰自己,抬眼对着宋适远,“二爷。”。 宋适远小腹一紧,猛然俯身,轻轻的吻上张舒的唇角。 ………… 同一时间,朱氏的正和院内,朱氏一样哄着不想睡觉的安哥儿玩。安哥儿已经三岁了,正玩着白日朱氏带回来的那个秋雯雯做的虎头帽。
宋适筠和宋适远一起从大书房出来,照例走到路口分开,宋适筠回到正和院的时候,心里还在烦闷着户部尚书的事情。 走进正屋,朱氏先看见他,站起身,“大爷。” 宋适筠点点头,安哥儿像模像样的行礼,“爹爹。”宋适筠心里略暖,暂时把那些事放了一放,伸手抱起安哥儿,安哥儿手里还拿着虎头帽不放,头靠着宋适筠的肩头笑着继续玩。 宋适筠扫了一眼,问朱氏,“多大了还戴这个。” 朱氏紧张摇摇头,安哥儿就奶声奶气道,“姑姑……送……。” 宋适筠讶异,抬了抬眉,“适如还会做这个了?” 朱氏只好解释,“是表妹。”一边用眼睛看宋适筠的反应。 宋适筠哦了一声,顺口道,“还挺好看的。” 朱氏心里一紧,绞了绞手里的帕子。犹豫了一会,才低声说道,“听说京兆府尹崔大人的女儿姿容绝佳……明王……” 宋适筠专心逗着安哥儿,偶尔应付几声。朱氏继续道,“崔姑娘倒是贞烈,剪了头发就做了姑子。要我说,崔姑娘也是想不开,何必这样作践自己呢。倒是今日表妹说,说好人家的女儿,谁又愿意做妾呢。” 宋适筠起初没在意,后来朱氏说完,一直盯着他看,宋适筠便回想了一下朱氏刚刚说的。转念间明白了朱氏的意思。 宋适筠心里冷笑,又实在不想发火,把安哥儿交给奶娘带下去,定定看了朱氏一眼,许久才冷哼一声,一字一句道,“自作聪明。”然后起身大步走开。 朱氏捏着手里的帕子,面色惨白,眼看着宋适筠大步走远,想开口叫他,却怎么也张不开嘴。眼睛一酸,泪就掉了下来,洇湿了她身上的绯色褶裙,瞬间开出大片花朵。 这一夜,有人孤枕难眠,有人春宵苦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