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妥协
外面的阳光好像永远照不进这深深的大殿，祁阳俯跪在地上，只觉得指尖一片冰凉。 她说完那句话之后，上面高坐的人却一言不发。 沉默在此时此刻居然让人如此难以忍受，祁阳感觉自己已经等待过了漫长的岁月，而后，听见了父皇的声音。 “祁阳，这是第一次你求朕……你是朕最宠爱的女儿，但朕希望，这，也是最后一次。” 祁阳在走回月华宫的路上步伐依旧稳健，依旧潇洒风流如男子，一路上的人见了她都远远的或跪或拜，她的表情也依旧飞扬，笑容依旧利落。可是，无论谁，当祁阳从他身边走过去的时候他们的心里都会莫名的有种悲伤的错觉。 回到月华宫，齐嬷嬷赶上来低声道，“公主，您走不久，皇上派人来把冯姑娘带走了。” 祁阳闻言像是纯粹身体反应的皱了皱眉，而后唇边荡开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意料之中的事情，不是吗。 祁阳抬脚走进房中，齐嬷嬷犹豫很久，最终也跟了上去。待祁阳坐在桌边，齐嬷嬷熟练的为她斟了一杯茶，送到她的手边。 祁阳没说话，也就没拒绝齐嬷嬷的举动。实际上，齐嬷嬷照顾她从小到大，她们之间，一直不缺的就是信任。 齐嬷嬷斟酌道，“再怎么说，皇上也是疼您的，这事换了哪个人左右得了皇上呢。” 是的，祁阳没有反驳。她的父皇的确的疼爱她。今天的事，换了另一个人，哪怕是皇后，是淑贵妃，都不能像她这样从皇上手下救出一个逃犯，还为其说情。若是理智一点，她能做的已经做到了，她答应冯采莲的事，的确尽力了……可是，采莲是她从小的玩伴，冯将军更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虽然她身为公主，君臣有别，但内心上，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或许父皇那句话是对的，她再怎么聪明，再怎么文武双全，有时候甚至自己都觉得比起太子与二皇子那两个哥哥，她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但是，她和父皇再怎么相像，她也做不到这样的帝王之术，用别人的身家性命来玩所谓的权衡之术……甚至在这一点上，她都不如才能平庸的太子…… “恕奴婢仗着年长，说几句不该说的。终究，您和皇上才是亲父女，这世上，您是公主，就只有皇上能做您的靠山，太子和二皇子这样下去，您总该为自己着想……” “够了！” 祁阳的声音从未有过的凌厉，自从齐嬷嬷跟在祁阳身边，十多年来，祁阳对她一直敬重，齐嬷嬷从来没有见过祁阳这么凌厉的样子。 齐嬷嬷立刻跪下，“奴婢越矩了，请公主责罚。” 祁阳没有看她，只怕自己眼底的失望明明白白的显现出来。半晌才道，“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祁阳看着齐嬷嬷躬身出去的背影，脑中想起今天父皇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你也长大了，不能像从前那样一直留在宫中，朕很中意沈山的儿子，你有个准备就行。” 沈山的儿子……果然就是之前京中一直传言说皇上很看重的武陵伯家的三公子。祁阳想起几年前她在众位嫔妃面前的的豪言壮语，如今想来，果真可笑。 齐嬷嬷打开房门，就听见身后的声音，“给陈家下帖子，后日去京郊骑马……再给宋家二奶奶送去一份。” ………… “砰——” 瓷器破碎的声音让在座的人瞬间呼吸停顿，二皇子肖昭义怒声道，“父皇这是什么意思？明知道冯将军是我的人，这算是什么？为太子扫清障碍吗？” 下面平时都胸有成竹淡定从容的谋士齐齐低下头，装作没有听到二皇子的话。 肖昭义环顾自周，没有一个人能抬头给他个建议的。不由怒气更甚，挥袖间又一盏成色上好的汝窑瓷杯落地，清脆的声音，飞溅而起的碎片让在场的人更加不敢言语。 肖昭义疾步走了两圈，问道，“金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他的右边首位虚空，显然是有人不在。坐在第二个位子上的人，起身小心回道，“上次来信说是再过一个月，信从驿站寄来也要小半个月，估计这再过半个月金先生就回来了。” 肖昭义不耐烦的皱眉，心里埋怨金先生当初非要赶去西南那边，结果金先生一走，满皇子府的人没一个顶用的。 “你们倒是给本皇子想个办法！平时养你们就是为了现在一个个装哑巴吗？” 门外突然疾步进来一人，满屋子的人一概视若不见，向肖昭义走去，低声禀告了什么。 “什么！” 肖昭义大惊。 “祁阳在养心殿站了一个时辰，父皇怎么说？” 那人见二皇子不顾及的说出来，便也抬高了声音。 “祁阳公主与皇上在养心殿谈了很久，听说祁阳公主为冯家求情……但是皇上没有答应。而且……祁阳公主带回来的冯姑娘，也被皇上派人带走了。” “祁阳竟然都劝不住父皇了……我本还想去求求祁阳……” 二皇子挥退了那人，此刻他倒是平静很多，“先生们，你们说，如今该怎么办？” 肖昭义的眼神一个个扫过去，那些人就一个个低下头。肖昭义的目光定格到刚刚说话的那个谋士身上，“黄先生，你说，有什么办法？” “这……”黄先生小心的抬袖擦了擦额间的冷汗，突然，福至心灵般，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 “两年前宋家也是差不多如此的状况，后来是宋家儿子娶了定国公的嫡长女，定国公出面和皇上说请，据说当时皇上和定国公两个人在房间里谈了小半天，定国公出来后皇上就下旨免了宋家老爷子的官职，但是没有伤他性命。二皇子，既然定国公可以救宋家，未必就不能救冯家。不如想想办法，让定国公帮忙求求情。” 他这话一开始说的还不是很确定，越说越是有信心，说到后来，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能想出个这么个人来。 毕竟定国公是出了名的中间派，平日里和二皇子没什么往来。 不过，他只负责想办法，剩下的，就是二皇子的事了。 肖昭义听了这话，思忖半晌，笑道，“好，黄先生果然有办法。” 下面坐的的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这……行么，定国公说话分量虽大，却不是什么心软的人，不可能因为二皇子几句话就答应这件事啊，不过，他们看二皇子胸有成竹的神情，聪明的没有出言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