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堂亲
淑贵妃没有在养心殿外等多久就等到了皇上召见的命令,走进去的那一瞬间,淑贵妃心里轻声对自己道,“你看,他还是舍不得不见你啊,即使对他们的儿子那样生气,也还是舍不得把她拒之门外啊。” 淑贵妃整了整衣衫,轻轻走进去。 皇上在看着奏章,听见衣衫摩擦的声响,抬起头,淑贵妃一身浅玫色的衣裙,袅袅行来,保养得益的脸,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年近四十的妇人,倒是和二十几岁的新妇相似。 皇上一个晃神间,淑贵妃已经在殿中央跪了下来。她低着头,像是清晨时候打了露珠的海棠,宽大的衣裙层层叠叠的铺展开,皇上眼神一暗,这样的极致美感,倒像是她刚入宫那会儿。 但皇上还是没有动,拿着折子的左手都没有丝毫变化。他淡淡开口道,“爱妃起身吧,你与朕之间,何必行如此大礼。” 淑贵妃的声音哽咽的传来,“是臣妾的错,臣妾没有教养好二皇子……皇上责罚臣妾吧。“ 皇上沉默半晌,想起今个儿一大早二皇子府上派人送来的折子,尽管精明了大半辈子的他随便想想就知道这也不过是场苦rou计,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到他亲笔书信,言辞恳切的认错,皇上心里一软,终于看向淑贵妃,心里叹道,毕竟也是她为他生的儿子啊。 听到皇上叫她起身后,淑贵妃低声应是,抬起头,露出半个泪水染浸的脸,从上向下的角度看去,只觉得梨花落雨,楚楚动人。 有时候皇上对淑贵妃和二皇子的感情很复杂。皇子里他最看重的就是太子,但他心里明白,太子才能平庸。可惜他子嗣不多,除了太子之外,突出一点的只有二皇子了。 皇后是他的糟糠之妻,从一开始就跟着他,一起吃过苦,一起死里逃生,到现在他君临天下,她母仪天下。他对她不是没有感情的,甚至可以说,现在后宫的这些女人里,对他这个皇帝最重要的还是他的皇后。可是,还是不一样的。淑贵妃是他稳定了江山后招进宫中的女人,是大族李氏嫡女,淑贵妃的进宫,本身就代表了他的彻底胜利。 男人,总是爱征服的。因为拥有了天下至尊的权力,所以也不太想回忆起从前那些不堪的过往。他直觉自己就是命定天子,九五之尊。不想有什么时时刻刻的提醒他,他的位子是谋反篡位而来。 但太子还是太子,正统是乱不得的。 ………… 正是年末的时候,上次张舒在张家恰好遇到张家的庄户和铺子管家来送年礼并年账,没想到没过几天张舒嫁妆里的那些产业也来送年礼来。 张舒听紫衣说是国公府三爷亲自带着管家庄头来的,哪里还不明白,这既是自证清白,也是怕那些老人欺生。张舒叹息,难为他年纪不大,思虑周全。 正巧宋适远也在家,宋适远亲自去二门上把张珩迎进他的书房,账本年货留给雨生和蓝衣,张舒想了想,又把青衣打发去。听说青衣一直自己学着怎么算账,正好也能看看她现在什么本事。 没过多久,年货便理出来了,青衣带着单子回云松苑给张舒过目。张舒接过单子,倒是先问道,“蓝衣呢?” 青衣低声道,“蓝衣jiejie在库房整理年礼,珩爷和二爷还在书房。” 张舒见她两句话就把情况说的明白,心里倒是也欣赏几分,最开始她不喜欢的就是青衣太世故,太懂得人情,这才多大的年纪,若是不能好好磨磨性子,就算有再好的才力,她也是不敢用的。 张舒仔细看了看单子,叫青衣拿了纸笔几下一些东西,“这些东西一会儿备出来,找机会送回国公府。” 青衣轻巧的在纸上记下工整清秀的字迹,恭声应是。 张舒又仔细看了单子,随口问道,“二爷和珩爷是不是在讨论文章?” 青衣手一顿,“奴婢不知情,不过看样子珩爷一时半会是要留在府里了。” 张舒点头,叫青衣拿出另外的纸,在刚刚的年礼里挑出几件好的,分别送给宋老太太、宋夫人、朱氏、宋适如和秋雯雯。 张舒的嫁妆够多,光是铺面就好几个,还都是地段好,名声好,年年盈利的那种。这不算正式的年礼,张舒也就随意在单子上挑些上好的布料、胭脂香料送过去。 眼看着青衣拿了单子要出门,张舒想了想,叫住了她,“祖母和娘那里的礼我亲自送过去,你等会直接把东西送来这里。” 张舒打听好,这个时候恰好宋夫人也在寿涛院。便叫紫衣青衣带了东西过去。
说起来这些东西都算是张舒自己的嫁妆,但张舒总觉得她今年第一次病愈,从前神志不清也就罢了,这次年货都送到自己手里,给宋家人送点过去,也是她的一番心意。何况,看了嫁妆单子之后的张舒,还真是不怎么看重这一点身外之物。 寿涛院里,宋老太太正和宋夫人说着什么话,见张舒进来,宋夫人把手上的信件放回桌上。听清张舒的来意后,宋老太太笑着道,“你这孩子,自己的体己留着自己用,我和你娘又不缺。“ 张舒也笑回道,“祖母,娘,你们不缺是我们宋家好,是大嫂治家有方,这些不算什么,却也是舒娘的心意。” 宋老太太和宋夫人便也不推辞,笑着收了。 宋老太太接着刚刚的话头道,“这个人我倒是没听说过,香慈你是不是有所耳闻?” 宋夫人想了想,“也没怎么听过,似乎是刚从南边调回来的……还是陈阁老亲自举荐回京的。” 张舒听得云里雾里,宋老太太解释道,“今日突然接到一封信,说是雯雯的堂叔,最近回来我们家。” 宋夫人接口,“是前段时间调回京中的秋良银秋大人。” 张舒心里一动,已经知道这位秋大人是谁了。冯家一事中,陈阁老浑水摸鱼提上来的地方官员。宋适远还说过,刚刚而立之年,在地方却治理有方,这次南方****能这么快平息,还有他一份功劳,是位难得的文武双全之才。 宋夫人道,“只是拜访当然是好的,只怕他……人家毕竟是堂亲。” 只怕他把秋雯雯接过去,说起来,这个时代的堂亲,再远也算是一家子。表亲再近,也是两家人。秋雯雯在宋家是表小姐,若真是在那位堂叔家,就是正经的小姐了。 张舒道,“若是那位秋大人真有这个意思,我们也不能轻易应了。虽说是堂亲,却不是直系血亲,不知人品家境如何,再说,也要看看表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