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本心
宴席至此进入了最高潮，几位妖王可很少有机会如此放松，这次机会难得，他们也得以暂时忘记一切烦心事。 大家都约好不以修为封住酒意，否则就算把三界都酒都搞到，恐怕也不可能一醉，那与喝水也没什么区别。 狐王更是当中的活跃分子，她脸庞淳红，明显有些过量。如穿花蝴蝶般行走于几位妖王间，但马王等人明显“经验丰富”，最后她把“目标”锁定于石昊这位新晋妖王，更是丝毫不避讳的一屁股坐在了石昊大腿上，藕臂轻舒，轻轻揽住窘迫不堪的后者脖子，两个人几乎要贴在了一起。马王等人见状，纷纷起哄喝彩。 “大jiejie，你这是在做什么呀？”小东西突兀出现，站在石昊肩膀上，一双大眼眨啊眨，不解而好奇的看着狐王。 “……”看着那纯洁无暇的水嫩大眼，即使是狐王，都不禁呆了呆，随后忙不迭逃命般的起身离开，满脸尴尬的石昊这才松了口气。 马王与牛王则在拼酒，两人不知道在谈论什么，神色都有些激动。 另一边，蛟王、鹏王两人在低声谈论着什么。花王陪在正发酒疯的狐王身边，一脸无奈。 此时石昊也强不到哪里去，无论前世今生，他的酒量都好不到哪里去。而今又没有以妖元封住修为，更是觉得脑袋昏沉沉的。 站在殿外的廊道，扶着白玉栏杆，夜风轻轻吹过，才让他脑袋清醒了些。 “不习惯么？”鹏王平淡的声音传来，但其中关切却很浓厚：“小弟，你有心事？” 以鹏王的眼光，自然一眼就看的出来，从见到石昊第一眼开始，他便觉得这位后辈固然根基惊人，但却总令他感觉有很沉的心事。而从血战谷归来后，其身上更是多了丝若有若无的凶戾气息，且整个人隐隐间显得更加忧郁了。鹏王是很看重石昊的天赋的，但天赋也需要人去发挥，他很是担心石昊目前的状态。 石昊摇了摇头，犹豫了一番，又点了点头。 鹏王并不说话，只是等着石昊开口。 “鹏……大哥……”石昊斟酌着言辞：“上次我听七姐她说，三界通道百万年才会开启一次？” 鹏王点点头：“的确是百万年一次，这涉及到仙宫神庭间的恩怨，另外，还有些连我都不知道的原因。不过，即便如此，仙宫与神庭在人间界都有其下属势力，比如西土的圣灵教，以及中州的至尊城。” “至尊城……会干涉人界事务么？” “只要不危及仙宫本身利益，至尊城一般不会出面。” 石昊长出了一口气，迟疑了一下，才接着道：“既然如此……那么……南云州的驭兽宗……也受到至尊城的庇护么？” 鹏王一下子明白了石昊的意思：“你与驭兽宗，有恩怨？如果是因为帝天的事情，那倒不需要担心。帝天为人高傲，他自己的事，是从来不会假手宗门的。至于驭兽宗本身，来历神秘，出现的很突然，极短时间内就迅速壮大，虽然不受至尊城庇护，但也有些关系。” “驭兽宗的实力，鹏大哥可清楚么？”石昊闭上眼睛，挡住了里面突兀出现的黑光。 鹏王摇头：“驭兽宗太过神秘，行事虽然高调，但其真正主事人很少抛头露面，但是宗门内的实力，绝对很强。怎么，小弟你与驭兽宗有很大的仇怨？” 沉默了半晌，期间只有呼啸的北风如恶魔在狞笑。许久后，两个字从石昊牙缝内轻轻挤出：“死仇！” 鹏王沉默了，又是过了许久，石昊缓缓睁开眼睛，叹息了一声：“我而今在东荒为王，父母血亲等，却在驭兽宗为奴啊……” “你说什么？！”但哪知，鹏王听了此话，忽然极度震惊起来，其声音之大，甚至将殿内那几个醉醺醺的家伙唤醒了：“你是说，你的亲生父母还在？！” 鹏王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令石昊有些不悦，这不是在诅咒他么？ 这句话，也同时被殿内的五人听见了。这如同一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湖泊，在所有人心中都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因很简单，在他们潜意识中，石昊虽然在他们眼里是小家伙没错，但若是论起真实年龄，只怕也得有个几百岁甚至上千岁。妖族内计算年龄，一般都是从化形才开始计算。若是真的从诞生起算的话，花王的年龄甚至比鹏王还要大呢！但她在太古时只是个完全没有意识的一朵野花，当然做不得数。 而一般，超级神兽多半都是父母双方血脉产生无法预料的变异，或者干脆便是天生地养的。石昊分明是超级神兽一级数，父母竟然还健在，这说明了什么？ 几人连忙看了一眼石昊的骨龄，心中更加震撼不已，脸上更是出现了狂喜与激动。 居然连十年都不到！准确的说，甚至才五六年而已！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到极点的事情！ 从出生，到十年后即成为妖王境界强者，别说妖族了，即使人族中古往今来最妖孽的天才，也只出现过一位。而那位，正是现在的仙宫之主，堪称三界绝顶大能！ 相比之下，即便太古时的气运没有被压制，妖族修炼也是动辄以数十年、数百年为单位。而如今气运被压制的情况下，那更是只有寥寥可数的超级神兽们才能保持住这个速度。 几位妖王的脸上，表情都很精彩。这决不能怪这些妖王们缺乏稳重，性情浮躁，实在是，今天，他们意外见证了奇迹！ 石昊看着大家的脸色，立即就明白了他们都在想什么。他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这身修为，无一处不是机缘巧合，加之九死一生得来的。但他现在虽然心情不好，却也不愿打断这些为妖族殚精竭虑的兄长，或者说前辈们。 看了看石昊的神色，鹏王示意其他人都退开，随即沿着廊道到了一片花园中。 “当年，我在最困顿的时候，突破为妖王，并随即绝杀了想干掉我的两个大敌。”鹏王缓缓开口：“那年，我大概出世了两百多年了吧。” “我不像你，我出生起，便从没见过父母是个什么样子。但是，后来，我也娶妻，生子，有了后代……”鹏王闭上了眼睛：“然后，我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个或坐化在了岁月中，或在天劫下挣扎，成为了劫灰。直到……我亲手为我最后一个后代，送终……” “难道我就这样看着他们为奴却无动于衷？”石昊有些激动。 “当然不是。”鹏王淡然道：“我是要让你明白，所谓修炼，便是一场不归绝路。所谓长生，实则是最大的生死骗局！你走上了这条路，就当时时保持自己的本心，而不是你的本性。因为，任何生灵，只有本心，没有本性一说！” 鹏王盯着石昊的眸子，声音低沉，字字清晰传入了石昊识海中：“你即便成功将你的父母血亲救出了，以后呢？以你的天赋，达到妖宗，打破生死屏障没有任何问题！到时候，若是你仍然不能保持本心，你要怎么面对亲眼看着你的父母至亲坐化在岁月这一事实？而且，你若不能保持本心，去驭兽宗只是找死！” 一阵难言的沉默，而此时，石昊的心中却在天人交战。紧闭的眼帘下，黑光与紫光并不是交替闪烁，且那黑光并非他施展天赋神通时那种纯粹的黑，而是一种极为驳杂，有着诸多负面邪恶气息的黑暗。这黑暗与那堂皇紫光在激烈的争夺着。直到，紫光渐渐占了上风，黑光一闪而逝。 这一切变化瞒不过鹏王，他松了口气，又笑了起来：“不过说起来，你这小家伙，还真是吓了我一大跳。与你相比，恐怕我这老家伙简直要无地自容了。跟我来。” “去哪儿？”石昊的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自从在血战谷意外参悟了绝望道痕，他的神魂状态一直很糟糕，脑袋更是时而清醒、时而昏沉。事实上，这就是后遗症，如果他全心走绝望一道，或者主动将之斩断，那么都不会出现如今症状。但正因为他既不想走这条路，却又极度渴望实力，好去驭兽宗救人，加之两世记忆干扰，从而导致他如今状态波动极大。 “你不是想找驭兽宗的麻烦吗？我看你还是先去和老四、小六他们练练手。”鹏王瞥了一眼石昊：“免得你在心里嘀咕我这当大哥的什么都不想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