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坠落的心

    2点15分，来自巴托奇亚共和国首都的H－550型飞机AF447号航班经过13个小时飞行，降落在高登市的布鲁斯机场。

    一个目瞪口呆，貌似痴呆的金发美女空姐吸引了早就等候已久的大量男性急救人员，一窝蜂似地冲上前，七手八脚地把她绑到担架上，他们大多没有注意到她在急救车上的喃喃自语：“我还是辞职吧，让那样小的孩子参加测试太残酷了，太残酷了……”因为这是典型的创伤性心理障碍，遇到车祸和坠机等事故中的很多人都会被这种症状困扰，医生们都没有太在意，这个时候更没有人注意到三个小孩子的身影在忙碌的机场内闪过。

    回到30分钟前，机舱内广播急促地响了起来：“飞机右侧引擎失灵，重复一次，飞机右侧引擎失灵正在极速下降中，请大家在空中乘务人员的指挥下准备紧急逃生……”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审查官都接受了相同的培训课程，测试的项目竟然是毫无创意的模拟客机失事，H－550在距地面十万英尺的距离360度盘旋和自由落体，然后观察每个人在紧急事态中的即时反应和危机处理能力，当然大部分是背上降落伞跳下去了，最后面对这位美丽的审查官的只有他们三个人而已。

    她显然一开始以为我们是三个被突发事件吓傻了的小孩子，很惊讶地说：“这几位小朋友，飞机就要坠落了，你们怎么还呆在这里啊，我帮你们穿上降落伞吧。”

    玛奇摊摊手，示意对这位胸大无脑的美女无能为力，继续舔手上的冰淇淋球，好像完全没注意到因为飞机自由落体而使机舱内失去重力，她的身体都漂浮起来。派克诺妲则霸占了调酒师和服务生跳伞逃生后的酒吧台，压根没往这边看，她从加密码的酒柜里拿出一瓶价值10万戒尼的1960年留赛克堡红葡萄酒，瓶塞上面还镶了一颗红水晶，亲了一口后大呼“我的最爱。”，然后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拿着瓶子，在桌椅乱飞，一片混乱的失重空间中开怀畅饮。

    达摩有点看不下去了，皱着眉头对她说：“派克诺妲，你把你独一无二的念能力‘记忆的探索’用在那个调酒师身上，只是为了开这个破酒柜？拜托，你一拳就可以搞定了。”

    “去，去，去，野蛮人，要是打坏了瓶子怎么办，我可不能让我的宝贝有遇到任何危险的可能。”派克诺妲边说着边再次狠狠亲了一口瓶子。相信这个存在了近20年的瓶子也没想到自己在坠机这么大的危险中，还能遇到这样一位瓶生知己，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转过来看看已经有点抓狂的空姐，达摩还是先绅士地行了一礼。说：“审查官阁下，你有什么问题我都可以解答，我是267期猎人考试参加者——达摩·克利斯。”

    “第一个问题，你们到底是谁？”金发美女定了定神，俯下身子问道。

    达摩无语了，到底谁才是审查官啊，这个问题自己刚才明明告诉过她，不过看看旁边两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死丫头，他只能代表发言，耸耸肩说：“我们三个都是参加267期的猎人考试的测验者。”

    这位空姐仿佛一瞬间中了哈利·波特的统统石化，张大嘴巴又目瞪口呆的表情凝固住了，达摩拿右手在她眼睛前面晃了晃，她才回过神来。

    自1713年猎人协会创立开始，在一年一度的考试中设置审查官就成为了一项固定措施，雇佣的都是拥有很强观察能力和人生经验的人来工作，安妮·米勒虽然外表青春靓丽，远远没到饱经风霜的年纪，但是她不缺乏这两样东西。从小学开始就在自己家酒馆打工的她早就和数不清的各种人打过交道，中学开始，她约会过的男朋友是手指加脚趾都数不过来，大学开始，“社交皇后”的美誉就没有离开过她，她约会过的一般男人，三句话之内，她就会猜到他接下来一两个小时会说什么。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担任猎人考试的扫外围的审查官了，见识过形形色色想当猎人的参加者，但是这次出现的事情仍然明显超出了她的理解能力范围，每年总是有几个很年轻的，很有天赋的孩子参加测验，不过今年的这三个竟然都未满10岁，也就是说如果在电影院属于PG－13的级别的电影他们都是无法观看的，也就是说，让他们看见稍微有那么几个打架的镜头和一两个KISS都叫做犯罪，更不要说去参加毫无人性，血腥暴力的猎人考试了，这让她心里很矛盾。

    根据统计数据，猎人测试中外围审查官中的男性比例占98.8%，远远高于女性，原因并不是猎人协会性别歧视，也不是男性看人比较准确，实际上女性心思更加细腻，工作更加谨慎，她们拥有天生的强于男性的第六感，在这种工作中的运用是如鱼得水，但是她们的感情太脆弱，由于猎人测试的高死亡率和淘汰率，很多参加者都是壮志未酬身先死的，活下来的很多人也受到了无法恢复的摧毁性生理与心理打击，这让许多外围审查官背上了“黄泉领路人”的恶名。

    当眼睁睁看着自己看中的有理想、有天赋的年轻人最终在猎人测试中屡战屡败，甚至丢掉性命，这是一种巨大的精神压力，所以心理承受能力太差的人不能长期做这一行，大多数多愁善感，顾虑太多的女性审查官就属于这种类型，所以出色的女审查官多半都干不久。

    “第二个问题，你确定你清楚猎人考试是什么吗？”安妮·米勒双手抓住达摩的肩膀，用这辈子最认真的眼神看着他的眼睛，问道，好像希望从中看出畏惧、恐慌和迷茫，这样自己就有理由淘汰掉他们了，但是她看到的是那双黑宝石般眼睛里深海一样的平静，毫无波涛汹涌的安宁，而他眼睛里所有的畏惧、恐慌和迷茫都是来自于映射在他水一样纯净的瞳孔里自己的样子。

    真正害怕到快发疯的人是她自己，二十年来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完完全全被一个男孩控制了情绪，而且这个男孩还不到自己年龄的一半，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母性大发了，安妮想不通，她振作精神，回到平时工作的状态，露出公式化笑容，用尽可能平静的口气问：“第三个问题，你怎么知道坠机是假的呢？”

    达摩耸耸肩，坐到一个倾斜的沙发上，说：“这很简单，这架H－550型飞机空机重量280吨，最大起飞重量560吨，要让这头名副其实的重金属巨兽动起来需要的燃油推力是一个相当庞大的数字，如果真的如广播所说，右侧引擎失灵，我们刚才根本不可能做到水平360度旋转，只可能是倾斜与地面呈90度角直线下坠，刚才虽然机舱左摇右晃，但是直到刚才最后一个乘客跳伞逃生，这架飞机还是保持了重心的水平，会一点物理学常识的都知道这完全不合理。”

    “而且，我刚才看外面的云层很稳定，显然飞行员为了最大程度考虑乘客跳伞逃生的危险，害怕遇到对流风或者气流涡旋，跑到这个无风带上搞坠机模拟，太巧合了，要骗人还要考虑被骗者的生命安全，太不职业了，”玛奇终于吃完了手上的冰淇淋，一边吮吸着手指一边补充道。

    派克诺妲看两个人都说了，自己不讲话太不合群了，于是同样举着装着红酒的酒杯说：“正常的自由落体运动，速度是越来越快，这杯葡萄酒应该会因为失重而洒出来，但是它没有，说明飞机的下坠是保持了一个恒定的速度，会喝酒的人都知道，这完全不合理。”盗版了达摩的话的版权同时还朝他眨了下眼睛，稍微挑逗了一下。

    “好了，综上所述，这匹空中野马的缰绳仍然稳稳地握在猎人手里，我们的答案是否合格？尊敬的审查官阁下。”达摩意犹未尽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说道。

    安妮瘫坐在地上，这三个小孩是妖怪，本来是一次完美cao作的坠机模拟，在他们眼里却是漏洞百出，现在她必须做一个选择，是按照理智告诉他们正确路线，还是遵循感情告诉他们错误路线，两个答案她都不会喜欢。

    她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做了选择，说出了一个地名，最后记得的就是对面男孩意味深长的笑容，和几乎看穿一切的眼神，充满了让人看不透的神秘感，只是3个小时的旅行，她似乎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命中克星，那架飞机没有坠落，自己的心却坠落给了别人，唯一的问题是她的他年龄比自己小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