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新婚之夜

    她一个人在洞房里呆着，无所事事，就打开微观看看梵生。热闹极了的宴席，宾客围着他轮番敬酒，杯光交错间，他几分从容，几分随性，唇角又不见一丝笑意。

    敬来的酒悉数饮下，一滴不剩，手里的酒刚喝完，另一杯已经递到面前。她看得好不担心，这样喝下去会醉的。

    但是在这样的夜里，醉了比不醉好，他可以在醉梦里和他真正的妻子相伴相依。

    夜色渐渐深沉，宾客们总算是散了，心满意足地让人把醉得不轻的梵生扶回洞房，他一倒在榻上就睡着了。

    “都退下吧。”她禀退侍候的宫仆，宫仆们行礼告退，今时不同往日，眼前还是凡人的女子，已是司水天宫新上任的女主人了。

    凌小敏合上房门，还关好窗户，夜风微凉，别吹着醉酒了他。走到榻边，她想帮他解开如若枷锁的新郞礼服，小手又犹犹豫豫，自己毕竟不是南拥月，不能随意触碰别人的夫君。

    可是穿着礼服睡觉会很不舒服，他这一天也很累了，她现在仅能为他做的，就是让他好好睡一觉。于是，她如履薄冰地伸手，只差一点点就要碰到他的吉服时，他拂开了她的手，瞳子也睁了开来，道：“不用为我做什么，我没醉。”

    他说完就翻身下榻去往门外，礼服在斑驳银光中褪却艳冽，变化成她熟悉的洁白袍子，拖地三尽，如雪如霜，一尘不染，亘古不变，如若他的妻子只有一人，从始至终，唯有一人。

    凌小敏不知道他要去哪，只听到在他走后，寂寥的笛声整整响了一夜，衷肠难述，如曲终天已明。

    她也一夜没睡，天亮后，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就去找他，司水天宫她头一回来，不过想找他不难，听了一夜的笛声，足以判断出他的大概方向。

    拐过几个走廊，看到他站在开满白色莲花的水池边，他白衣银发染着薄薄一层水气，比白色莲花更加朦胧，好像随时会氤氲散去，追寻他的妻子，不离不弃。

    他听见她走近的脚步声，凝水入手，化做一柄长剑递给她，然后手把手教她七翠剑法第三重，就在她身后不足三寸的耳边，随剑法的一招一式，道：“剑法的关键在于人剑合一，把你手中的剑当成身体的一种延续，哪里是它的锋芒，哪里是它的薄弱，要了然于胸，用己之长，克敌之短，世上没有最强的剑法，只有懂得扬长避短，不断完善自身的用剑之人。”

    他越往下说，声音越渐沙哑，她听得出来，这个时候教她剑法是他在用责任压下轻身的念头，迫使他活下去。新婚之夜，他曾经有过，可如今物是人非，何等残醋？他冷漠的面具下是早已千疮百孔，恨不能一死求解脱的心。

    他的痛苦，她感同身受，再也学不下去，丢了剑转身紧紧把他抱住，听凭眼泪滑落。

    “凌小敏，”他止住声音的沙哑，续道：“我不知道我能教引你多久，所以你要多用心，再我还能撑下去的时候早早一跃为仙。我很想拥月，很想，很想，我成全天帝的同时，又可否求你成全我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