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撤兵
“谢皇上恩典。”永平长公主喜形于色，连忙起身谢恩。而李梦蝶愕然侧目，看着这位自己倾情至深的郎君。 文玄德盘踞东境，不臣之心人尽皆知。方才他还说文玄德难以驾驭，而此时又说文玄德能率军剿叛。李梦蝶深知仲孙祈平的为人，如此许诺，只怕驸马此行，会是九死一生！ 永平长公主走了，李梦蝶觉得心口发凉。仲孙祈平再次拥住她，在耳边低语道：“非是朕心狠，只因她们，不是朕的人。” 顾子青接到诏书和密函，即刻奉命行事，常州府城，瞬时间人心惶惶。顾子青又下一令，四城门禁，许进不许出！ 毕竟常州北临青川，西接恩化。若是撤兵的事传了出去，朝廷和岳王不知会做何应对。莫说相随的百姓，就是顾子青帐下这数千人马，要撤走也不是一时片刻的事。 而驻守永安府的余大刚更糟心，不但要筹办撤兵迁民之事，还要迎候文王亲临。密函上说是为了刘书闻而来，余大刚提前差人盯住了刘书闻的宅院。 文帅也是轻装简从，为抢时间，以免延误撤兵计划，是以不走官道，带足水粮，从齐阳斜插西南方向，一路风餐露宿，五日便赶到了永安府。 到了永安府，也不歇息，带着暗营卫直奔刘书闻私宅。到门前通报，吓得小厮当时腿就软了，连忙进去回禀。 一会儿工夫，刘书闻迎了出来，一见文帅风尘满面，不禁一愣，也忽略了自己现下仅是一介平民，拱手道：“文王？” 文帅笑道：“孤从齐阳来，赶了五日，为的是请你任我大周的丞相。” 一句话提醒了刘书闻，刘书闻猛然想起自己不再是丞相了，连忙撩前摆要跪，文帅上前一步搀住他道：“免。天子命孤发兵剿叛，孤虽然接了圣旨，却下令撤回常州、永安、岳同三府驻军。先太子罹难，皇贵妃枉死，太子妃饮恨而终。虽非孤王所为，却因孤王之过。与朝廷一决生死，再所难免。刘大人胸藏锦绣，晓治世之术，明经世之道。既已辞去朝廷官爵，不知愿为孤王效力否？” 刘书闻知道文帅是个不循礼法的爽快人，所以也不奇怪这样一位王者，站在门口就把话说明白了。 文王既然下令撤兵，自然是要与朝廷决战。而这一身风尘，说明是为了抢时间，以免朝廷得到消息，出兵阻拦。文帅不仅显出了爱兵之德，更显出了对他刘书闻的重视。 刘书闻没什么可说的，辞官归乡，无非是因为仲孙祈平做了皇帝。当初自己一意孤行，把女儿嫁给了仲孙祈祥，如今子婿双亡，有何颜面立朝面圣？ 刘书闻拱手道：“文王，草民曾下令，戕害长公主。” 文帅一笑：“前情过往，再也休提。孤此来，本是长公主之意。长公主赞你两朝重臣，才智超群，孤若弃之不问，实为不敬贤能，暴殄天物。” 刘书闻心中一酸，酸的不是端木凝蕊大度，而是竺南国的气数尽了。天子准了他辞官，还准他将女儿的尸骨迁返，必然也是心心念念着瑶玥，既不愿承认瑶玥是前太子妃，不愿再见到他。而文王驾下，却能舍开血海深仇，为国举贤！ 刘书闻撩袍跪倒，伏首道：“臣，愿助文王，争领天下。” 三府驻军撤回，迁民十万余众。文帅任刘书闻为丞相，加封定国公。另追封刘瑶玥为仁孝公主，迁葬于蕊城之侧的王室陵园。 文帅这边大事落定之后，岳王和朝廷才得到消息。驻守青川的余天海，急忙写了折子，八百里加急递往京都。 而岳王也慌了手脚，急召张子文商议。张子文献策道：“岳王，文玄德如此做，不仅仅是要隔岸观火，看咱们与朝廷拼杀。而是集兵囤粮，以待决战！臣之策，岳王应趁着朝廷未及应对，即刻率军夺下永安、岳同两府，居于文玄德之侧。这样，即便朝廷发兵，文王也难能袖手旁观。战事一起，文玄德不战也得战！” 岳王眉头深锁，问道：“不怕文玄德与朝廷两面夹攻？孤数次示好，文玄德皆不作回应，此子之心，深不可测。” 张子文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我主安心。前朝皇贵妃乃当今天子生母，这个仇怨解不了。况且天子下诏命文玄德与我开战，可文玄德却抗旨撤兵。足见文玄德已然决意争领天下。岳王只要夺下永安与岳同，便是将战线拉到了文玄德眼皮底下。朝廷一旦宣战，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到时文玄德若与朝廷联手，岂不是自寻死路吗？” “好！”岳王轰然起身：“传令，大军即刻东进！” 文帅在后院里转圈儿。转两圈骂一句：“X你大爷！” 文帅怎么也没想到，岳王竟然如此轻易便夺了永安和岳同，将战线拉到了他家门口儿！仲孙祈平****的呀！余天海脑残吗？叛军三万余众，从恩化到永安，就算是急行军也得十数日。竟然就这样顺顺利利地占了永安，夺了岳同！ 转了一会儿，骂了十几遍，文帅逐渐从气愤中清醒过来。岳王能如此顺利地夺下永安和岳同，恐怕是仲孙祈平有意放水所致。将叛军与他一同隔于东境，来日交战，便可无后顾之忧。 文帅转头又骂岳王‘傻X’！跟着往东边跑什么？非得让朝廷一锅端了才好吗？文帅知道这肯定是张子文献的计。这一计看似是逼他文帅就范，实则却是给仲孙祈平省了大心了！ 文帅都能想到张子文怎么说，定然是说他文帅撤兵，便是下了决心要与朝廷决战。让岳王引兵至东境，战事一起，自然就会殃及池鱼。而他文帅既然抗旨在先，到时便不能再与朝廷联手。 但问题是，失去了左右夹击的优势，如何能抵挡朝廷的正规军？文帅是没有答应岳王什么，但此时此境，一旦朝廷向岳王用兵，文帅绝不会袖手旁观。然而，这样的话却不能事先明说。 为什么？岳王人品不好，名声不好。提前说明，便是与岳王联合，文帅的名声就要受到污损。但战事一起，天下大乱！到那时，文帅助岳王抗击朝廷，也没人再有闲心说什么。等打完了仗，天下大定，百姓重新安顿也要久耗时日。等一切都平稳了，他文帅也把事情理顺了，自然也就没人再敢说什么了。 张子文！你丫真是猪投的胎呀…… 红衣卫近前报道：“禀文王，王师、国师与丞相都到了。” 文帅吐一口气，收拾心情，向厅房走去。 老夫子捻须长叹，幽幽说道：“当初老夫劝文王不要纳降东境五府，皆因文王是帝婿。子不言父过，臣不讲君非。不曾想，先皇竟然绝情至厮，杀太子，戕皇贵妃，随后晏驾，将这笔血债冤在文王头上。正所谓一着棋错，满盘皆输！” 文帅说道：“老师不必自责，当时当境，本也该如老师所言施为。即便到了今时今日，凭孤之军力，也难与朝廷相抗。说到底，还是孤有负老师一番深意。老师教孤韬光养晦，卧薪尝胆。然而孤却桀骜不顺，一意孤行。” 老夫子笑了一下，说道：“文王也无须如此悲观。天子想重夺东境，也非容易之事。实则岳王撇开西南也不见得必是坏事。西南民不聊生，岳王离了西南，天子便要治理。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打仗是要钱粮的，但治理西南一样要钱粮。丞相，国库所存，可否应对西南之治与二十万大军开销。” 刘书闻拱了拱手，说道：“回王师，下官在朝中时，倒是着意验察过，国库之资，银虽富裕，但粮却不足。况且文王占了东境富饶之地，近两年的税贡又有所减少。是以，若要用兵，便治不了西南。若治西南，便用不了兵。” 文帅看向刘书闻，说道：“孤所辖之地，不足五万将士，岳王虽有三万余，却是乌合之众。天子精韬略，善用兵，恐怕无需倍余，便能举兵征讨。” 刘书闻微一皱眉，这话也不错，仲孙祈平极会用兵，征讨东境，十万大军足矣。 周若却微微摇头，拱手道：“文王有此顾虑也不为错，只是臣以为，天子若要用兵，必要一战而定。正如王师所言，西南本已民不聊生。天子绝不会与文王鏖战。所以臣以为，天子定会先治西南，再倾举国之兵征讨东境。” 文帅默默点头，他倒不是怕仲孙祈平，只是战事一起，寡众悬殊。朝廷大军攻城，他必要用到炮火。这种东西一旦露了脸，不仅是仲孙祈平会研究，恐怕中原也会被惊到。段靖卓要真把他自己的儿子弄成了皇帝，那将来的战争，想想就觉得心肝儿发颤！ 而此时，有一人骑着一头小毛驴，作寻常贩夫走卒打扮，悠闲地进了齐阳城，寻到客栈住了一日，转过天又悠闲地出了齐阳东门，直奔召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