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朋友
送走尼米兹之后的陈季良和林献炘陷入一种担忧,那就是海军航空局禁止F5F舰载战斗机出口。林献炘刚才本来想说F5F是中国海军主导研发的机型,即便美国海军要使用,那也不能禁止中国海军使用,李孔荣刚才拦住了他,他觉得这样说毫无意义,并且会惹来美国海军航空局官老爷们的反感,对于美国人,等价交换才是最合适的手段。 “汉盛,要是……”陈季良忍不住开口,他担心F5F出口问题。 “大不了我们在瑞士生产新型铝合金,然后进口美国。”李孔荣有些不以为意,随后他又解释了原因,“其实海军航空局最喜欢的飞机是F4U海盗式战斗机,它改变传统的做法,不但使用了R-2800发动机,还把化油器进气口和润滑油散热器放到了机翼,这样做好处是大大提高了螺旋桨效率,这也是F4U海盗螺旋桨直径超过四米的原因。” “你是说美国海军看不上F5F?”林献炘抓住了关键。 “是的,应该会看不上。”李孔荣说的有些心虚,他不懂飞机,但看的文章不少。“我是从格鲁曼听来的消息,F4U海盗的原型机去年已经中标,测试时一百分得了八十六分。只是航空局作风拖拉,钱斯沃特公司也拖拉,到现在都还没有进行原型机测试。” “那F4F怎么回事?”林献炘知道另一件事,那就是美国海军已经准备下单订购F4F。 “F4F只是F4U的替代品。它获得的订单很少,还不到一百架。”李孔荣回忆着F4F,“它只是青黄不接时的替代品。实际上如果要替换现有舰载机,航空局的订单将达到一千架,不然已有的、在建的航母根本就不够用。可惜海盗不适合在航母上服役。它的机鼻太长,很影响飞行员视线,螺旋桨也太大,带起的气流使得飞机容易失速翻转,另外它还有其他一些小问题,但就我前面说的两个问题是无解的。” “美国海军不知道这些?”陈季良大致明白了李孔荣的意思。 “原型机要在明年测试,然后还要修改、讨价还价,扯来扯去在上舰测试,时间肯定要拖到42年了。”李孔荣道。“除了条件交换,我们的优势在于:F5F和4F一样只是海盗没有服役之前的应急品,这也是我没有让格鲁曼公司按照海盗那样修改的原因。” 李孔荣说的两人点头,但两人却不明白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F5F就是历史上的F6F,而F6F的后续型号是F8F。F8F和F6F之间的差别在汽化器进气口、润滑油散热器是装在机头还是机翼翼根,还有一个则是F8F机载燃油比F6F少了几十加仑,这便使得机身直径更小,全机重量更轻。既然钱斯沃特公司能将汽化器进气口和散热器放在飞机翼根处,那格鲁曼公司也能做到这一点,毕竟美国公司不是日本公司,更高的工艺水平不会像日本人那样润滑油漏的一塌糊涂。 这意味着连二战尾巴都没有赶上的F8F本可以在珍珠港之前出现,但李孔荣不敢这么干,一旦如此F8F肯定会被美国海军抢先使用,F8F最佳的出现时机应该是在珍珠港之后,当然它可以在之前测试、珍珠港之后服役,这时候美国海军不太可能阻止自己获得F8F。寄人篱下总是有这样那样的麻烦,可寄人篱下总比国府的国产发动机项目好,前者只是跨栏,总有终点,后者就是荒原犁地了,一眼望不到头。 李孔荣的解释让陈季良和林献炘安心,但此时他却下定决心要启动涡轮喷气发动机项目,方向则确定为轴流式,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从德国人那里再抢出一个现成的喷气发动机来。 “汉盛,第一次来,我们也备了些礼物。”公事谈完,徐佩佩上来给大家换茶的时候,陈季良和林献炘忽然掏出了礼物,礼物是送给徐佩佩的,这然她有些受宠若惊。 “长者赐、不敢辞。”李孔荣没想到他们会送礼,只好让徐佩佩收下。 “可惜曾家的姑娘。”徐佩佩走后,林献炘小声了一句,让李孔荣不好意思。不过林献炘很快就转移了话题,他问道:“汉盛,这么说回国参战是一定的了?” “是,不管愿意不愿意,明年都必须回国参战。常某人再怎么不堪,他也是整个国家公认的领袖,而后方被如果日机持续轰炸无招架之力,不但大大降低军民士气,我们海军内部也会心生不满。”李孔荣道。“不过我们回去不是去打光的,对于日机轰炸,我们袭扰便是,要不然前四期的飞行员全部投进去都不够。” “如果航委会、军事委员会或者……不断要我们出战呢?”陈季良道,他的‘或者’说的就是常凯申,而且这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那我们就向苏联志愿航空队学习。”李孔荣也想到常凯申会乱指挥。 “怎么说?”林献炘来了兴趣。 “自成系统,只听莫斯科指挥不听常凯申指挥。”李孔荣道。“当然他们作战从未不利。” “升米恩斗米仇,苏联是志愿航空队,我们要这样,肯定满是骂名。”陈季良哀叹一句。 “不是‘升米恩斗米仇’,”李孔荣摇头,“而是国人都是这么个德行。你如果是白种人、哪怕是日本战俘,也能受到礼遇优待,有鸡蛋大米吃。可如果你是自己人,那对不起,非要把你踩下去不可。”说到这里李孔荣拉过徐佩佩笑道,“两位知道这餐饭花了多少钱吗?” 李孔荣不提晚餐还好,一提陈季良就笑,可他不好意思直言,只道:“用料虽然普通,可做的很用心,小曼花了不少心思。” 李孔荣拉过徐佩佩让她觉得很不好意思,尤其是说道晚餐的用料——买的尽是些便宜货,红烧豆腐、爆炒猪大肠都成了主打菜。李孔荣却道:“今天晚上是我说买菜不要超过十美元的。为什么?尼米兹不是自己人,请他吃那么好干嘛?国人啊,每每来客就挥金如土,平时呢,老婆孩子顿顿不见rou饿的是眼花脸青。我不想这样,老婆孩子必须第一个吃好,外人吃青菜豆腐又如何? 所以……”感觉自己话题扯太远了,李孔荣不得不把话题转回来,“只要我们在国人看来是自己人,除非航空队全部拼光,不然肯定是一片骂声。我大民国自有国情在此,我们又能奈何?再说到海军,海军如果自己人都不爱自己人、不把自己人当自己人,而是舆论说什么就是什么,妄求大义,或互相猜忌,官兵又怎能团结一心、信念一致?” 李孔荣似乎话里有话,联想到他上个月在航校的话,林献炘道:“可有些人同床异梦怎么办?” “真同床异梦那就马上踢出去!”李孔荣没有半点犹豫,“但不能以己度人,虽有同乡之谊,但也有同袍之情、战友之义。我认为军中应该成组织的推行兄弟之情,用兄弟之情把外省人团结起来,然后军中禁止本省外省的提法。 与之相对的,一旦加入海军原有的社会关系必须全部清理,以后兄弟永远第一。而海军也应该做到兄弟父母即为我之父母,兄弟子女即为我之子女,不然军队凝聚力不够。” “你这是……”陈季良本想说这是兄弟结拜,可兄弟结拜素来都是团体中的少数人、部分人,像哥老会、天地会,他们凭借结拜力压众人而迅速窜起,李孔荣显然不是这个意思。 “我在航校和那些教官谈了谈,虽然他们没说,可看得出来他们担心自己会和在空军一样被排挤。”李孔荣提起自己想了一个月的问题。“要打破畛域观念,我们能做的就是推崇兄弟之情,换文明一点的词说,那就是战友之情、同窗之情。只是这不是个别几个人、或者个别部队,而应该是海军整体。” “此事兹事体大,我们要好好想想。”林献炘明白李孔荣的意思,现在海军航空兵不但教官是外省人,学员也很多是外省人,以后陆战队司令都是外省人。这些人很可能会和原有的海军官兵起冲突,特别是航母舰队飞行员待遇、地位最高。
* 共进晚餐的第二个礼拜就是七月的最末,这天下午,航海局局长尼米兹少将如愿以偿的在纽约外海见到了U-38号,此时的李孔荣刚刚把妻子和小姨子送走,他将在尼米兹参过之后率领U-38号与建康号一起横渡太平洋,执行邮轮俘获计划。 因为通气管平时横置,U-38和开出德国时并无什么不同。尼米兹和他一同登艇的美**官刚见到U-38号就惊叹于它的简洁利落,他们并没有马上入舱,而是在甲板上走了走。 “装有两门甲板炮,还有一门20mm机枪?”尼米兹连吸几口气,看得出来他有些激动。 “是的,前甲板炮口径105mm,对付普通商船颇具威力。”李孔荣笑吟吟站在一边。“后甲板炮37mm,只能是一个补充。” “完美。”潜艇没有航行,只是在海波中漂浮,可高耸的指挥塔所代表的适航性让尼米兹点头不已。“我能量一下它的高度吗?”他带来的军官请求道。 “完全可以。”林准有些色变,李孔荣却答应了,他还道:“整艘潜艇长七十六点五米,宽六点五米,高度九点四米,排水量上浮是一千零三十吨,下浮时一千一百五十吨。” 尼米兹带来的人一边测量指挥台的高度,一边记录李孔荣告知的潜艇数据,挥笔如飞,最后一个工程师模样的人拿起脖子上的相机道:“上校先生,能允许我拍照吗?” “当然……可以。”李孔荣看着尼米兹笑了笑,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我对此非常感谢。”本来说好只是登艇参观,可登艇之后却开始测量拍照了,尼米兹不由惭愧——他和海军航空局局长亨利塔将军并未就舰载机问题谈拢。亨利塔第一不相信日本飞机存在威胁,第二他不太确定李孔荣所说的那种新型铝合金是否真的存在。好在李孔荣把德国人的新型潜艇开了出来,这倒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因此他并未完全拒绝,但坦言必须先看到李孔荣说的那种新型铝合金才能考虑舰载机之事。 “不必感谢,我听说您是美国海军中首屈一指的潜艇专家,或许您能帮助我更好的了解这艘潜艇。”李孔荣客气的道,赞誉之言说到尼米兹心里,他笑的露出门牙。 “艇长上舰桥。”正在执哨的三副林祥光见李孔荣爬上指挥塔,当即朗声通报,刚刚从荷兰过来的新艇员也马上立正。 “启动吧。”李孔荣没有直接下令,而是吩咐林祥光。“慢速就行了。” “轮机舱,双伡前进二。”在李孔荣带着尼米兹等人进入艇内时,林祥光下达了伡令。 “双伡前进二。”控制舱里一切如常,柴油机的轰鸣强健有力。走下悬梯的尼米兹饶有兴趣看着舱内的一切,目光最后落在深度计上。可惜的是,造船厂已经换了一张刻度表,样式颜色虽然一模一样,可上面最大的刻度是一百五十米,并位于红色区域,这表示潜艇最大下潜深度是一百二十米。就这个缩水的数字也让尼米兹等人吓了一跳,美国海军建造中的萨尔级潜深只有两百五十英尺,也就是七十六米。 “我们能……,我们能不能测试这个深度?”尼米兹难为情的请求,他实在是太震惊了,即便是一百二十米,也近乎是美国潜艇潜深的两倍。 “当然…………可以。”这一次李孔荣犹豫了好一会才同意——先于尼米兹参观U-38的军情六局拉塞尔上校提出同样的要求他是否决的。“谁让我们是朋友呢?”他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