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勇气
失却半壁江山,而且是最好的那一半,军事、外交、财政、外贸全面失败,这就是常凯申当下的困境;钦州湾海面三十米下,用掉了过一半的鱼雷则是李孔荣的痛苦。≠=≥≠≈≤≈≤≠头顶全是日军运输船的螺旋桨声,前后鱼雷舱加起来也只有六枚鱼雷。如果能有鱼雷无限功能,他肯定能把海上所有浮着的船都击沉,奈何不是,他只能干瞪眼。 甲板炮之类也无济于事,2炮倒是一上浮就能开火,可2炮无法击沉商船;5炮能击沉,可等展开炮架、取出炮弹,怕日本驱逐舰早就冲过来了,而且为了减少甲板炮的水下航行助力,两门甲板炮都没有炮盾,这等于说如果距离足够近,步枪就能干掉炮手。上浮唯一能对付的,就是日军登6用的大艇、小艇,可这样潜艇必须在商船与海岸之间上浮才行,除了钦州湾出海的那个三公里宽的湾口,其他地方水都不深,去那里上浮一个不好要搁浅在海床上,那时候想同归于尽都难。 李孔荣陷入纠结,控制舱一干军官都在等着他。眼下这情况,谁都没有好办法,就希望他能想到扩大战果的主意。不想等了好半天,李孔荣却懊恼的开口:“六枚鱼雷,除了前面两枚,其他都隔着放吧。尽量造成恐慌,拖到天黑。” “隔着放?”高光佑几个不明所以,隔着放意味着要一直某个固定海域逗留,不然就要耗费电力在这片海域打转,两者都不是好的选择。 “是。白健生那边的意思是迟滞扰乱敌军登6,迟滞是为了岸上的6军做好准备,扰乱也是为了迟滞,还有一个就是希望日军出错,比如重火力、辎重,运输上岸的时候如果出错,那将影响登6后日军的战斗力。”李孔荣说着自己对登6的看法,他随即看向水听室那边,“主动声呐开启了吗?” “还没有。”刘永仁咬着铅笔头。他是导航官,按照职责,主动声呐开启后,他要负责在海图上标示出敌船位置。不过现在u-3自己都不能精确确定自己的位置,所以敌方船只的位置根本无法标示,能画出来的,仅仅是敌船和自己的方位和距离。以主动声呐的性能,这个距离不过一千八百米,更精确的话距离叫小于一千二百米。 “那就先开启。”李孔荣道。“不必担心日军现,这里是近海,能找到我们的声呐还没有造出来了。” “是。”卢如平就站在水听室的门口,他算是小房间的头。“开启主动声呐。”他转头对负责水听的林濂藩,林濂藩当即打开T显示器开关——因为里面装有电子管,显示器最少要热机半个小时才能使用,等显示器热机完毕,围壳正面的主动声呐才会开启。 “先坐沉,开机后再搜索敌船。”李孔荣没想显示器还没有热机。他把脑袋上的白色艇长帽摘了下去,道:“马上开饭,吃完早饭再打。” 早饭早就预备好了,只是因为要作战一直在厨房热着。李孔荣一说开饭大家肚子都咕咕叫,凌晨折腾到现在,每个人都饿了。 海面上的炮击还在继续,第5舰队似乎要把携带的炮弹打光似的,三个小时炮火一直不停。冒雨站在鸟海号舰桥上,第5舰队参谋长山口多闻少将披着雨衣在望远镜里观察海岸的情况。受雨点和炮火干扰,他很难看到清晰的东西,只能看到绵延的海岸到钦州湾的湾口就折了进去,岸上的风景与三亚截然不同,没有椰子树,能看见的房屋也不多,唯有一处小山岗上竖着的清天白日旗最为显眼。各舰的炮长应该都看到这面旗帜,炮弹雨点般落下,一会旗帜就被炮火遮盖了。 “阁下,林利少佐报告水听设备故障,无法用于搜索支那潜水艇。”舰队参谋向山口多闻报告,这是几分钟前第5驱逐队的旗舰朝风号报告的。 “故障?”山口多闻本可以在海口离岸指挥,可为了击沉支那潜水艇,他一直呆在鸟海号上。 “是。子日也有类似的报告。”子日是第2驱逐队二号舰,因为昨天晚上旗舰初春号和商船相撞负伤,她便成了旗舰。 “是这样啊。”山口无奈的回应。此时海军的扫雷艇还在扫雷,一旦扫雷完毕,6战队和6军师团就会开始抢滩登6,而地点,最先登6的地点将是湾口西侧的企沙,属于第5师团的第9旅团;而后是湾口底部钦县以西的黄屋屯,第2旅团;最后是钦县以南的黎头咀,台湾混成旅团。 登6计划是逐次逐次的,先是钦州湾外再是钦州湾内,时间上也有数小时的间隔。可现在一切都乱了,本来是先佯攻北海,次日再抢滩钦州,可现在佯攻不佯,等于是强攻,而且支那军也似乎做好了准备,山口多闻不懂6军,可扫雷艇回报钦州湾内水雷遍布,海湾两侧还有支那军的重机铳和迫击炮,扫雷最少要到下午才能勉强清理出一条通路。 ‘但愿他已经走了。’山口多闻只得如此期盼,只是他的期盼根本无法实现,u-3舱内,连续吃光好几碗扁rou的李孔荣擦干嘴走到了海图桌前,这时候主动声呐刚刚开启,林濂藩对着显示器拜了一拜才开始工作,李孔荣看着他虔诚的模样笑道:“怎么,不敬一敬它就不开工吗?” “这……”在林濂藩看来,艇长这么说显然是声呐不敬,可他又不能说长官说错了,顿时满脸愁苦,一旁的卢如平道:“是很玄的,有的时候脾气上来了什么也看不见。” “确实是要哄的。”李孔荣想到二战时期的雷达,美军的雷达cao作员称呼自己的雷达为‘宝宝’,技术还不成熟的时候,每一套设备都有自己的脾气,不哄不起作用。 李孔荣说话间,声呐已然开始工作。显示器是借鉴了雷达显示器而采用了长余辉阴极射线管,没有划时代的数字技术,自然是模拟显示,而显示形式因为是单波束所以采用a式显示器。这是研究所给出的专业解释,李孔荣没有去深究,他知道的就是显示器借鉴了医院T机的显示模式,然后外加无数次失败的实验。 整个显示器简而言之就是一个光点一条线,画面有些像后世的心电监护仪的,只是心电图类似闪电,会在水平线上下波动,眼前的声呐显示器只在水平线以上显示。左侧的波峰亮点是主动声呐,代表u-3艇,右侧则是波峰更小的回波,两个波峰之间有一些刻度,代表回波的距离,正常情况下回**峰是不断移动的,因为双方都在运动,可这一次主动声呐开机后回波的波峰极为错乱,把林濂藩吓了一跳。 “轮机长,水平转向。”李孔荣朝控制舱命令,此时潜艇已经从海底浮起。 “右满舵。左伡微向前,右伡微后退。”苏镜湖拉动伡钟,u-3号七十六米长的身躯在海水中缓缓转向。随着转向,回波逐渐变换,当转到某个位置时,回波终于回到一个光点。 “船太多了。”李孔荣道。“现在我们只对着一艘,距离多少?” “一千…一千五百米。”林濂藩说罢又解释,“长官,刻度不是很精准的,我以前……” “一号鱼雷管准备。”李孔荣只对他点头,现在的声呐都是经验式的,唯有cao作员才知道它的脾气,林濂藩说是一千五百米,那就是一千五百米。 “方位和度多少?”李孔荣再问他,这两个数据显示器没有显示,更是经验式的。 主动声呐借鉴了被动声呐的优点,可以做一定角度的移动,并以双耳效应确定目标方位。林濂藩已经用耳机确定了目标的方位,再结合距离和方位的变动即可用三角函数默算出目标的度。这已经是人工的极限了,且此时潜艇要尽量保持静止,以免给这个多元方程增加新的变量。李孔荣的注视让他满头是汗,再一次默算以后,他确定道:“敌船度八节,方位零五四。” “敌船方位零五四,距离一千五百,度八节……”林濂藩报出的参数直接转化为命令,每一句都被输入射击参数的艇员重复。 “定深三米,鱼雷度四十五节。”李孔荣下达完最后的指令。不一会,艇艏鱼雷舱就传来一号准备完毕的回报。“一号射!”他猛然挥手,之后道:“左满舵,双机全前进。”
“一号射!”艇艏鱼雷舱常香圻也猛然挥手,随着艇艏的忽然一轻,一号鱼雷脱管而出,而u-3号则紧急向左规避,以免因为鱼雷航迹被驱逐舰现。 海面上风雨交加,一号鱼雷高前进的白色航迹并不为人注意。直到那艘处于船队外侧的商船忽然炸出一股冲天的水柱,海面上日军的心才顿时沉到谷底:支那潜水艇又来了。 “阁下……”舰桥上,舰长古宇田五郎大佐指着那艘中雷沉没的商船神色大变。 “信号给所有驱逐舰和6军运输船,”舰队参谋刚刚汇报一个搜敌,是以山口多闻心有成竹。“放下所有小艇,带上手榴弹和信号枪,每艘小艇按前后五链的距离排列。只要现潜水艇潜望镜或者雷迹,就用手榴弹驱逐并打出信号弹。” “纳尼?”古宇田五郎不明白参谋长为何会采纳这个主意,很是吃惊。 “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山口多闻看着他。 “不需要。”古宇田五郎只是吃惊这种搜索方法,并不是没听懂。他立即让信号员打出旗语,要求每艘商船都放下小艇,然后以五链的距离分开。六十多艘商船和十一艘驱逐舰,加上本就有的登6舟艇,一时间海面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小船。 身在水下的李孔荣当然不知道日本人用几百艘小艇在海面上布了一个监测网,整个u-3艇还沉浸在击中敌船的喜悦中,尤其是李孔荣——依靠声呐攻击此前只能想象,即便在美国测试了几次,未经实战检验也无法真确定办法可行。现在他终于可以宣布依靠声呐攻击是确实有效的,如果通过瑞士研究所的德国间谍将此告知邓尼茨,他肯定会欣喜若狂。 众人的欢呼只是是一时,之后便屏气噤声。为了不招来驱逐舰,主动声呐已经关闭,只有显示器开着,但让人奇怪的是,日军驱逐舰只是在头顶巡视,并未投掷深水炸弹。 “是不是炸弹昨天晚上扔光了?”高光佑很是乐观,此处水浅,日本人扔深水炸弹自己必须硬抗,运气如果不好一切完蛋。 “不知道。”李孔荣也搞不清楚面上的情况,他有几次想上浮到潜望镜深度,伸出潜望镜看看海面的情况,可理智还是拦下了这种念头,特别是现在,第一枚鱼雷的射已经代表自己来了,日本人肯定会加强对海面的监控。“情况如何?”他问向水听室。 “情况……”头顶上全是船,耳机里吵杂的很,林濂藩说不出什么情况。 “开启主动声呐看看。”李孔荣道。 “是”。主动声呐第二次开启,随着开启,显示器上又是一片杂乱,回波的波峰没有任何规律性的跳跃,像是要挣脱显示器的束缚脱屏而去。 “是声呐坏了还是船太多?”李孔荣问,他也看不懂了。 “报告长官,如果没坏那就是船太多。”林濂藩如此作答,他心里也没有底,毕竟测试的时候目标仅仅是进入肯尼贝克河的商船,根本就没有像这样海面上全是船。 “轮机,双伡微,方向零九零。”李孔荣不得不换个位置试试,然而潜航的度太慢,他必须耐心等待。 “阁下,支那潜水艇还会出现吗?”海面上船阵已经布下,七百多艘小艇布成了一个长宽各二十四公里的方形区域,六十多艘商船全部集中在这片区域之内,这些船没有落锚,更没有熄火,它们仅仅是停伡。潜水艇从任何一处探出潜望镜进行攻击都会被海面上的小艇现,可古宇田五郎却担心支那潜水艇走了。 “他一定回来的。”山口多闻嘴角微笑,他越来越欣赏这艘潜水艇指挥官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