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寻龙之愿（上）
刘伯温沉吟片刻道：“方今天下，唯有陈友谅可称一时袅雄，陈友谅既去，张士诚不过是守成之犬，不足为虑，消灭张士诚是我们下一步的目标。” 朱元璋嘿嘿一笑，在自己最信任的军师前，展露出不羁的一面：“张士诚，不过是冢中枯骨罢了。那个私盐贩子，只会守着眼前一亩三分地，不足称英雄。” “消灭张士诚后，下一步，我们唯一的敌人就是蒙元。”说到这里，刘伯温的眼中亮起慑人的光芒，那是自小到大，坚定不磨的梦想和目标。 现在，这个目标是如此的近，仿佛一伸手就能触碰到。 “推翻蒙元，复我华夏衣冠，传承圣人绝学，继往开来，成就一番伟业！” 自始皇帝一统天下以来，中原大地政权，从来都是世家门阀或军阀势力手里的游戏，从来都是由北向南，借着地势一统中原。 而吴王朱元璋代表的是农民，代表的是底层劳苦大众，这个新兴的势力，也是第一次试图由南向北统一天下。 这是从古未有的伟大事业！ “先生，有一件事，我思之甚久。” 胡床之上，朱元璋目光深邃难明，在刘伯温凝神摒息倾听的时候道：“蒙元的龙脉福泽深厚，黄金家族的子孙，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先生，是否可以从风水秘术上想想办法？” 沉默，房间内的空气一下子降到冰点，仿佛滴水成冰的寒冬腊月。 盖因为风水之学，涉及大道和因果，不是万不得已，轻易不可动用。前次在鄱阳湖大战，刘伯温全力用祈禳之术借来大风，才能令火烧陈友谅战船的计谋得以实现，奠定了最终的胜利。 朱元璋似是从这件事得到启发，希望刘伯温再展风水奇术，助自己鼎定天下。 但朱元璋不清楚的是，风水之学，涉及因果，想得到越多，付出的也就越多。 当年三国诸葛亮就是因为借风水秘术，先是借东风，火烧赤壁，后又布下阵法火烧藤甲兵，有伤天和，才会损及自身寿元。而刘伯温时人称“三分天下诸葛亮，天下一统刘伯温”，以他的风水玄学修为，怎么会不明白这一点？ 如果用风水秘术去影响蒙元的龙脉，那份大因果，不是任何人能承受得起的。 沉默良久，在朱元璋越来越锐利的目光下，刘伯温双手抱拳，深深鞠躬：“基，定不负吴王所托，必设法破去蒙元龙脉。” 这一幕，伫立在身边的鹿未玖依旧看在眼里。 …… 风水大阵，光芒冲天。 隐隐听到阵中龙嗥阵阵。 就在这风水阵前，只见刘伯温跣足披发，手持一柄血色长剑，高高举过头顶，口里念出九字真言。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斩龙！ 不！ …… 所有的碎片回归，这一刻，杨乔终于有了自己的意识。刚才的一幕幕，是老师鹿未玖让自己看到的，是六百余年前发生的一切真相，是现今一切的缘起。 原来如此！ 杨乔闭着眼睛，心中激荡，久久不能自己。 他终于明白了，原来，刘伯温才是老师的第一任弟子，早在六百余年前，刘伯温就曾因缘际会，得到鹿师当年的琥珀阴阳鱼罗盘，并唤醒了鹿师。 得鹿师传承古法风水，得东晋风水玄学第一人指点圣人绝学，难怪刘伯温被人称是自张良和诸葛亮以来，天下风水玄学第一人，是无上的智者。 因为他有鹿未玖这样强大的老师啊！ 杨乔看向鹿未玖，后者目光从窗外璀璨的星光和灯火收回来：“你明白了？” 杨乔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从没想过，在自己之前，鹿未玖老师居然有另外的学生，而且是历史上大大有名的刘伯温。 不过这事虽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自从老师在东晋时代身殒，英灵不灭，传下来已经有一千六百多年，这么漫长的岁月中，终究会有人有机缘将其唤醒。 这个事情暂且放下，明白了老师和刘伯温的关系，并不意味着所有的问题都有了答案，反而有了更多看不透的地方。 “老师，既然刘伯温是你的弟子，那他为什么要设阵法困龙，为什么要斩断龙脉，为什么老师你会……” 会有那么多的自责，那么大的遗憾。 有些话没说出口，但是未尽之意，鹿未玖已经明白了。 他沉默片刻，在杨乔等着心中焦急的时候，鹿未玖终于开口说话了：“今日在看风水局时，你发现的那处洞xue，确实是刘基当年设阵封龙之所。乃是为吴王朱元璋困住天下龙脉，万物归一，凝炼出华夏祖龙。” “华夏祖龙？”杨乔为之愕然。 “对。”鹿未玖目光深远，仿佛沉浸到六百多年前，那个轰轰烈烈的元末时代。谋臣如云，将星如雨。 其中最闪耀的谋臣，乃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玄学大师，刘伯温。 “华夏祖龙脉，诞生于秦朝。始皇帝横扫**，万物归一，在他击破六国后，将各国龙脉令方士收归一统，以炼气秘法炼出华夏祖龙脉，是华夏龙脉之根源。” 鹿未玖用一种沉静的，似回忆的口吻继续道：“当年的方士，古称为炼气士，即为风水师的前身。始皇帝原本命方士徐福等人做此浩大工程，此等融炼龙脉之术，非一人之力可完成。岂料徐福等人原本就有六国的根脚，非是真心辅助始皇，所以在秘术中留下破绽，导致其后华夏祖龙脉崩裂，始皇帝之寿数与华夏祖龙脉相连，是以在巡游途中驾崩。 由此，华夏祖龙脉崩裂分散四方，华夏再次战乱不休。 此后数年，天下终于出了一位不世出的玄学大师，张良张子房。汉高祖刘邦得此人之助，以秘法捕捉数十条龙脉碎片，凝炼成大汉厚土龙脉，自此一统天下。 其后的岁月，龙脉碎片聚散离合，每当龙脉复聚，便是汉人天下，华夏大兴的盛世。 每当龙脉因为当年秘法残缺造成隐患发生崩散，便是华夏生灵涂炭，胡人乱华的开始。” 杨乔以前也听到过鹿未玖谈及此事，不过当时都是一语代过，随口聊几句，从没像今天一样说得如此透彻。 按鹿师所说，天下分分合合，皆由华夏龙脉聚散而来。这种说法真是闻所未闻。但是杨乔对鹿未玖的话却是深信不疑。 如果不是像老师说的那样，以秦始皇的文治武功，怎么可能那样中道崩沮，造成秦二世而亡。 他继续听鹿未玖说下去。 “千年后，江山代有人才出，刘基得到我传下去的琥珀阴阳鱼罗盘，既是命数，也是因果。此后他得我绝学，辅助吴王朱元璋打天下，更是从我说过的那些话里得到灵感，苦心创出困龙阵法，欲搜集天下龙脉，以风水玄学秘术重新凝聚华夏祖龙，帮吴王一统天下，传承万世。” 鹿未玖的面上第一次现出复杂之色，不知是感概，还是无奈。 刘伯温是他选中的弟子，也是不世出的天才，刘伯温在风水玄学上的悟性，甚至连他这位老师也感到惊讶。但，后面的事却完全出乎鹿未玖的意料。 当年之事，他只想借着培养刘伯温来帮助华夏绝学传承下去，向世人证明自己这一脉才是当之无愧的风水玄学天下第一。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鹿未玖做到了。在那个时代，刘伯温是公认的风水玄学天下第一人。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鹿未玖却又失败了，因为还没等到刘伯温向天下人吐露自己是传承东晋风水大宗师鹿未玖这一脉，还没等到世人认知的一刻，刘伯温就突然展开了困龙之术，随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高效率，施展更霸道的斩龙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