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高向晨的话，让正在给小晨梳头的高志豪，颇有些无地自容。 原本打算的，要来编一通瞎话，搪塞高向晨的念头，在这一刻，瞬间灰飞烟灭。 “我还没准备好，完全不知道等上了擂台，要怎么应对，但我保证，我会全力以赴的，爷爷。” 三下五除二的给小晨绑了两个小辫儿，盘成包子，固定在耳朵上边一点儿的位置，高志豪脸色微红的回转身，看向了“威严”的高向晨，不好意思的跟他坦白道，“白板现在也成年了，该是能帮上我忙了，所以……应该是能勉强撑上几局，不丢你老人家的脸的……” “也是，白板都已经成年了，你再怎么没出息，光凭它的本事，也足够让你撑到最后几场了，着实不行，我就腆着这张老脸，去求一求青玄那老儿，无论如何都要让他答应，收你为徒。” 抬眼看了一下蹲在高志豪衣襟里的白板，高向晨稍稍沉默了一下，少顷，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出了这么一句，他以前绝不可能出口的“有偏袒”的话来，“青玄老儿虽是顽固执拗了些，但有白板在，这个面子，他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算你小子好命，收了白板这么个灵宠！” “向晨老头儿，我爹让我问你，明年夏末的百兽宴你去不去，它跟老狐狸讨了十坛‘寂落’尝鲜，说是到时候，还能有人送去蟠桃和人参果，妖草和仙果，都是敞开儿吃！” 听高向晨这么夸奖自己，白板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心情一好，记性也随之变好，一下子，就想起了它爹好几个月之前，让它转告给高向晨的话，忙不迭的，就跟他转达了起来，“我爹说，你都在这破镇子里闷了好几百年了，也该是时候，出去走走了，观星楼上的风景虽好，却终究是只能看看而已的，机缘不到，总不可得，待机缘到了，就一切顺理成章，流水落花了。” “转告你爹，高向晨老了，离不开这翔龙镇了，若不是一日不上观星楼，就会一日睡不着觉，怕是要连观星楼，也不上了。” 高向晨浅浅一笑，伸手，揉了揉白板的小脑袋，满眼的慈爱，就好像是……把它也当成是自己的晚辈一样，“没想到，你这小家伙会选中志豪，这可真是让我又吃惊，又欢喜……他是个好孩子，会待你好的，这样一来，跟你爹爹那里，我也能交代了……” “志豪对我很好的！有好吃的，他自己舍不得吃，都要先给我！” 白板像是很不喜欢高向晨摸它的脑袋，向后缩了缩，避开了他的手，“虽然，你跟我爹爹是朋友，但要是算年龄的话，我可比你大了足足一百岁呢！你这没大没小的摸我脑袋，是几个意思！” “你跟志豪是铁哥们儿，对罢？” 听白板跟自己抗议，高向晨笑着缩回了手，佯装无意的跟它问了一句。 “对啊！我们是铁哥们儿！怎么啦？！” 见高向晨“听话”的收手了，白板心情很好的，回答了他的这个问题，“我们一起吃，一起喝，一起玩儿，关系好的很呢！” “你要真是细算，志豪是我孙子，你还该叫我爷爷呢！” 修仙之人，大多较真儿，高向晨这老头儿，自然也不例外，伸手，给了白板一个脑蹦儿，就心情很好的站起了身来，往屋子的里间走去，“志豪啊……你现如今，都已经过了十四了，这么多年，爷爷也没送你什么东西，一来，是觉得你还小，吃吃苦，有利于你的成长，二来，也是怕被你那败家的娘亲，偷去卖了……” 被高向晨的这句话给噎住的白板，脸上的表情，那可叫一个精彩，承认罢，等于是给它爹爹降了辈分，不妥，不承认罢，又伤它跟高志豪间的感情，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真真是让它为难死了！ 高向晨走去里间之后不久，就手捧一只金色锦盒，慢悠悠的走了回来，抬头，郑重其事的又看了高志豪一眼，才深吸口气，把那锦盒放到了他的手里，“这里面，有一些是你奶奶留下来的东西，还有一些，是我放进去的……你已经长大了，爷爷也老了，这些东西，也是时候，交给你了……” 能让高向晨这么郑重对待的东西，一定不是俗物，高志豪微微一愣，本能的伸手，把那锦盒接了下来。 锦盒入手，高志豪便觉得自己手臂微微一沉。 这种手臂微沉的感觉，大约跟他搬一只丹炉差不多，但跟丹炉那种一个半人高，两人合抱粗的“庞然大物”相比，这个盒子的份量……就有些不那么寻常了！ “谢谢爷爷！志豪一定会妥善保管，得当使用的！” 不管这锦盒里的东西是什么，都是高向晨这个长辈所赐，都是不可推辞的，高志豪出言致谢一声儿，就让白板打开幻袋，把这锦盒，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 余乐水，他的奶奶，一直是他爷爷高向晨唯一深爱的女子，自她死后至今，几百年了，高向晨依然是风雨无阻的，每天傍晚爬上镇子里的那处最高的塔楼顶端，趁着黄昏日落前的阴阳均等时刻，使用天眼，看往奈何桥，寻找她的倩影。 就刚刚，他才从白板跟高向晨的对话里知道，那座塔楼，名唤观星楼。 高向晨肯把余乐水的遗物交给自己，这本身就是一种大到了不能再大的信任，不管这锦盒里装的是什么，都比不上这份信任的价值。 “时候不早了，回家去罢。” 把锦盒交给了高志豪之后，高向晨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浅浅一笑，伸手，想摸一摸他的头，却终究，只把手落在了他的肩上，“你已经成年，是个男子汉了，作为一个修仙者，将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这当爷爷的，也没什么能指点你的……只一句话昔日里，我师叔教训我，我却一直未能想通透的话，转告于你，希望你能时刻铭记于心……人与灵兽，本无不同……” 一句话说完，不及高向晨追问，高向晨便轻叹了口气，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想到高向晨可能是因为刚刚赠予了自己心爱之人的遗物，心里不舒服，不想说话，高志豪只得把已经到了嘴边的问题，又咽了回去，恭敬的跟高向晨行礼拜别之后，离开高向晨的住处，回家。 到家时，他出门儿时炼上的那一炉丹药，已经开始在向外散发香味儿，虽还不能算熟，但只凭着这香味儿，高志豪就能猜到，这一炉丹药的收成，定会极好。 高志豪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奇心。 一个一尺见方的锦盒，竟是跟一只丹炉差不多重，里面到底是装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才能有这份量？ 索性丹药没熟，还有些“闲工夫”，高志豪便跟白板一起进了自己的房间，把那盒子放到了青石铺就的地面上。 不是他心存不敬，不想把这“宝贝盒子”放到桌子上面，而是……他屋子里的这破桌子，不放东西的时候都摇摇欲坠的，要是把这盒子放上……八成儿，一个眨眼的工夫都不用，就得归西！ “这盒子里面，好像有很厉害的宝贝，志豪。” 白板小心翼翼的凑近锦盒，竖起小鼻子，仔细的闻了闻，然后，很是确定的跟高志豪说道，“我觉得，咱们应该把门和窗户都关上，再打开它来，才是合适。” “行！听你的！” 白板虽然又馋又懒，但在辨识宝贝方面的天赋，却是让高志豪不得不心服口服，听它说需要关门堵窗后，才好打开这锦盒，高志豪顿时便对这盒子的珍贵程度，又往上多估了几分，“我关窗！你关门！” 这一次，寻常里连路都懒得走的白板，竟是破天荒的没有对高志豪的这个分配没表示半点儿的抗议，立刻起身，麻溜儿的就小跑着去关门了。 能让白板这懒货，都变勤快了，看来，这里面的宝贝，准准儿的不是凡品。 高志豪在心里嘀咕了这么一句，便加快了速度，把他屋子里的两个窗户都关了起来，然后转身，快步走回了锦盒旁边。 锦盒的盖子被缓缓打开，明晃晃的光，便像流水一样，从里面淌了出来，没错，就是淌，这光就像是有分量的一般，离开盒子之后，就顺着盒子的外壁向下滑动，瀑布一般的挂在了盒子外缘的三个侧边儿上！ “这可真是神奇！就好像是……是仙品丹药的光一样！” 高志豪吃惊的瞪大眼睛，本能的咽了口唾沫，想要找东西来形容自己的讶异，却怎么都寻不着合适的词语，扭头，看向白板，便发现……白板也是一副张嘴瞪眼的模样，就好像有人往它的嘴里塞了一只萝卜，卡住了上下两排的牙齿，想闭嘴，都是不能一般，“白板，咱……咱还开这盒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