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意外
将韩小艳放在软垫转椅上后，苏见信又从办公桌的抽屉里翻找棉签，跌打药酒和白纱布。这些普普通通的医药用品，对苏见信来说就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宝贝。从小他就挺好动的，跌打撞伤是家常便饭。他现在回想，自己能活到现在，也真是福大命大。说不定，他母亲现在经常去庙里烧香拜佛的习惯，就是因为他而形成的。 苏见信回过头，看向韩小艳道，“身上哪里疼？” 韩小艳捏了捏手臂和腿脚，很是茫然，“好像现在哪里都不疼了。” 就像上次被罗辰逸开车撞倒在地上一样，当时是疼得七荤八素的，可没过多久，就完全没事了。难不成自己是铜墙铁壁来的？还是运气太好才摔得不重？当然，谁没事愿意自己摔成腿脚残废的？那不是脑子有病？韩小艳并不再多想。 苏见信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哎呀。你就不要在我面前死要面子活受罪了。我又不会笑话你。我自己都经常会受一些小伤。来来来。我看看。”说着，苏见信抓住她的手臂，打算卷起袖筒，察看一番。 但韩小艳死活不让，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觉得别扭，奋力想要挣脱他的手。苏见信也不愿妥协。在激烈的角力中，韩小艳坐着的软垫转椅不受控制地往后倒，两人也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带到了地上。 苏见信反应得快，一只手掌撑在地上，支撑住了自己肌rou结实的身体，否则韩小艳必定会被压得够呛。 两人的脸庞，离得很近，都能探到对方温热的呼吸气息，互相注视着，小心翼翼地不敢出声。苏见信的浓眉大眼，让韩小艳的脸霎时火红一片。以前她都是跟别人争吵争得面红耳赤，这一次，怎么安安静静的，脸上也是guntangguntang的。 “哎呦喂。真是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我把餐卡忘在桌子上了，拿了就走。你们继续。继续。就当我没出现过。”说着，李长卿大摇大摆地走到办公桌旁拿了餐卡，又大摇大摆地走出办公室。 苏见信原不觉得尴尬，被李长卿这么一说，立马回了魂似的，跳起了身。苏见信本想向李长卿解释，他和韩小艳之间没什么，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意外。但李长卿心里不正是想要这样的效果吗？想到这一点，苏见信硬生生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韩小艳连忙站起身，微微低垂着头，也不敢再看一眼苏见信，轻声道了一句“谢谢”，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其实，她挺想问问苏见信，他脖子上那道细长的伤痕是怎么回事，但刚才的一切本来就让人尴尬，此刻还去过问别人的私事，怎么也不合时宜。权衡之下，韩小艳就打消了自己的好奇心。 苏见信见她走路稳稳当当的，一点都不像摔过的人，只顾着心里纳闷。等他再回过神来时，韩小艳已经蹬蹬下楼，不见了。苏见信终于得出一个结论，唯一可以解释这个现象的原因，就是韩小艳一直在装可怜，也是够狡猾的。 转而，苏见信又笑了笑，从头到尾韩小艳都对“疼痛”二字只字未提，一直都是他在自以为是而已。也关心得有点过了吧。别被识破了才好。 在走出警察局的玻璃门前，韩小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停住了前进的脚步。罗辰逸该不会还在车坪里等着她出来吧？ 韩小艳偷偷摸摸地探出头，朝车坪里望了望。反复确认罗辰逸的车子已经不在时，韩小艳心里的石头才终于落了地。 可以说，韩小艳是一路欢呼雀跃地走到了附近的公交站。等她看完站牌上的公交路线时，她的脸突然变得惨白，像是见到了鬼似的。在站牌的玻璃反光中，她看到了罗辰逸正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 韩小艳扭过头，舌头打结，“你……” 罗辰逸模仿她的表情，口吃道，“你……” 韩小艳瞪他，烦心道，“你究竟有完没完？” 罗辰逸面无表情，“陪我去吃饭吧。等你等得我都前胸贴后背，快饿成干尸了。” 韩小艳没好气地道，“谁让你等了！” 罗辰逸死皮赖脸，“你又不还我手机。我就只能等着你一起回学校拿了。这事说来说去得怪你。做人得有良心。”说着，罗辰逸伸出右手食指，朝韩小艳的心脏位置戳去。 韩小艳见这情形，双手立即护住胸部，连连后退几步，同时恶狠狠地骂道，“罗辰逸。你怎么不去死啊。” 罗辰逸凑上去，迅速拽住韩小艳的手臂，就像拖着一袋沉重的垃圾，拖着她往前走，“要死也得先吃饱，总不能当个饿死鬼啊。是不是？” 韩小艳此刻真想抽出裤袋里的蝴蝶刀，直接剁了罗辰逸的手，但终究是停留在想一想的层面上，不敢付诸行动。 他们走到了一家小馆子门口。虽说这家小馆子面积狭长得很，里面只摆了几张桌子，但招牌上写着饺子、馄饨、面条、炒饭、盖码饭、炒菜样样俱全。罗辰逸迟疑了一下，还是进去了。 这倒有点让韩小艳意外。这是富家子弟一时心血来潮想要体验民间疾苦来了？还是这个罗辰逸实在是太抠门，好不容易要请她吃一顿饭，就特意选在这样简陋的地方将就了？ 韩小艳打心眼里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说这个罗辰逸是当代版的葛朗台也一点不为过。 罗辰逸点了一碗馄饨，又点了一份鸭rou炒饭，就自顾自地找了个位置坐下。韩小艳心里怨念，这个家伙，吃这么多，简直就是在浪费国家粮食。 韩小艳想着刚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宰他一顿，眉头都不皱一下，直挑店里价格最贵的食物点，要了一份爆炒牛蛙的盖码饭。 罗辰逸双眼看着她，欲言又止。韩小艳心想，此时此刻这个罗辰逸肯定是心都在滴血。这倒让她乐开了花。 在等餐的时候，两个人都沉默无语，气氛十分压抑。韩小艳觉得浑身都不自在，随口问了一句，“你的车呢？” 罗辰逸冷冷地道，“干嘛？” 罗辰逸这说话的语气和态度，在韩小艳看来，就好像她要对他的车子图谋不轨似的。韩小艳碰了一鼻子灰，想着自己也真是犯贱，干嘛要拿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 韩小艳漠不关心地道，“就随口问问。” 罗辰逸好奇，“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是不是对我有所企图啊？” 韩小艳呸他道，“不要脸。” 罗辰逸摇头叹气，“可惜啊，我现在是穷光蛋了。我劝你还是别在我身上打什么歪主意了。” 韩小艳不可置信地惊叫，“什么？你说你现在身上没钱？” 罗辰逸耸耸肩，一脸不屑，“爱信不信。反正，咱们说好了，这顿饭你买单。” 韩小艳顿时感觉自己刚才挖的坑，终究是把自己埋了。 韩小艳一时气结，“你明明是开豪车的人，却每次在我这个穷人面前装穷，你有劲没劲？” 罗辰逸不紧不慢地反驳，“那豪车不是我的。除了我这个人，其他的任何东西都不是我的。” 韩小艳见他说话还这么有腔有调，也忍不住跟他扛上了，“那你倒说说，是谁的？” 罗辰逸淡然道，“家里的。” 韩小艳感觉自己又被他耍了，骂道，“神经病！” 但她很快意识到一件令她高兴的事，向罗辰逸确认道，“哦。原来你是被逐出家门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兰博基尼也被收回去了吧。” 韩小艳见他不回话，料想十有八九是真的，刨根问底道，“你说你犯什么错误了？不会是跟宋曼琪的死有关吧？” 韩小艳的问话像戳中了罗辰逸的软肋一样，罗辰逸那张冷峻的脸立刻有了骇人的变化，用槁木死灰这个词语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韩小艳见他这样，心里莫名地舒畅起来，纠缠道，“你别装聋作哑的。你倒跟我说说吖。你手机里的小宝贝不会就是宋曼琪吧？“ 罗辰逸双眼瞪着她，依旧不吭声，就像一个死不瞑目的人一样。韩小艳视而不见，自言自语地道，“不可能是宋曼琪吧？要不然，她怎么可能半夜三更还会打电话和发短信到你手机上呢？” 罗辰逸眉头皱了皱，心想，“韩小艳你就胡诌吧？宋曼琪是八点左右跳楼身亡的，怎么可能半夜三更还会打电话和发短信给我。就你这猪一般的智商，还想套我的话。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