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目击证人
李长卿和苏见信抵达案发现场时，警局的几个同事正在对围观群众进行疏散，并动作迅速地拉起了黄色警戒带，隔离闲杂人等，以保护现场的完好性。 与此同时，救护车响着鸣笛，由远至近，最后停泊在几步之遥的路边槐树下。槐树高大魁梧，古干虬枝，槐豆成串成串，挂得满树都是，就像挂满了红布条的祈愿树一般。 砰地一声，救护车的后门被人从内往外用力推开，陆续跳下来四个医护人员。他们抬着一副担架，训练有素地直奔而来。 李长卿和苏见信尾随在医护人员的队伍后面，进入划定的警戒区，走向撞毁的的士车所在地点。经医护人员确认，的士车后座的女性已当场死亡，全身被压得血rou模糊，惨不忍睹。所以也不无需再多费周折，想着拿什么工具把这四仰八叉翻倒的的士车锯开。 医护人员齐心协力，卯足了劲儿，像是在拔河比赛一样，连拖带拽地把死者的尸体从严重变形的的士车里弄了出来，并抬放到担架上。 死者双眼睁得浑圆，眼珠子都快要弹射出来，死不瞑目似的。脸上的鲜血已结成一块块黑红色的血痂，像是鳞片附着在上面。头部的左侧，撞得非常严重，明显地凹陷了一块。 李长卿戴上乳白色的塑胶手套，蹲下身子，在死者的身上来来回回地仔细摸索了一番，终究没有发现任何物件。 抬走尸体之前，一个年龄稍长的男医护人员看向李长卿和苏见信两人，询问道，“还需要再看看吗？” 李长卿摆摆手，“都撞成这样了。也看不出什么来了。抬走吧。” 听李长卿这么一说，女医护人员立即摊开一张白布，将死者的身体严严实实覆盖住。 有一点出乎大家的意料，那就是的士司机竟然不在车内，连一点血迹rou末都没找到。很快，李长卿细心地发现，驾驶员座位侧的车门只是虚掩着的，并没有上锁。那么，很有可能，的士车司机在车子冲下高架桥时就提前跳车了，否则在车子坠毁后，能够自己清醒地爬出来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李长卿估摸着，的士司机应该还活着的吧。 李长卿取出了车内的服务监督卡，上面印制着的士司机的身份信息和出租车公司的电话。李长卿决定，当务之急是应该先找到的士司机，当面聊一聊，或许这出车祸事件的来龙去脉也就自然清楚了。 正欲离开时，李长卿无意瞥见了一个粉红色的女士皮包，正卡在副驾驶座位的位置底下。李长卿将手臂伸展到最大限度，才勉强用手指勾取了出来。皮包里面有手机，钱包，纸巾，湿巾，木梳，镜子，以及唇膏、粉饼等化妆品。在钱包里，李长卿翻找到了死者的身份证。死者名叫沈碧凡，1998年生，外地人。 苏见信凝望着高架上那个被的士车撞出来的豁口，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是什么样的原因会让的士车从上面冲飞了下来？与其他车辆发生了碰撞？还是的士司机醉酒驾驶…… 苏见信脑袋里冒出无数种设想，突然被人从身后推搡了一下，吓了一跳。回过头，苏见信看到一个邋里邋遢的中年男人，背着一个大麻袋，像是个拾破烂的，正对着自己莫名其妙地笑。 苏见信瘆的慌，厌恶地问，“你是谁啊？” 中年男人依旧乐呵呵，“叫我神棍就可以了。” 苏见信鄙夷地道，“神经吧？” 中年男人强调，“不是神经。是神棍！”眼神里透露出一股倔强和骄傲。 苏见信失去耐心，现在这时候自己哪有闲情跟这无关紧要的人废话，呵斥道，“谁让你进来的。赶快出去。别妨碍警方办案。” 中年男人一脸委屈，“我可是有重要线索的。当真要把我赶走？” 苏见信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道，“千、真、万、确。” 中年男人突然就生气了，阴沉着脸，“哼。你会后悔的！“说完，他扭头就走了，背后的麻袋一晃一晃的，看似装得挺满的，其实应该并不重。 李长卿腋下夹着粉红色的女士皮包，手里拿着服务监督卡，走了过来，向苏见信问道，“刚才那个人说了什么？我好像听到他说什么线索来着？” 苏见信不以为然，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xue，道，“他啊？这里不正常。” 李长卿神情严肃，弹了一下苏见信的脑门，“依我看，不是他，是你啊。” 李长卿一溜小跑地追上中年男人，拦截住，问道，“等一下，你是说你有线索？” 中年男人停住了脚步，眉开眼笑，两眼放光，像是捡到了宝一样，“还是这位大哥你有眼光。不像……” 见苏见信不知何时也追了上来，正不怒自威地看着他，中年男人也不敢再当着面说一些嚼舌根的话，跳换话题道，“你真想听吗？” 李长卿干脆利落地道，“想！“ 中年男人见李长卿这么有兴趣，便卖起关子来，“不过，我这有个条件，不知你愿不愿答应？” 苏见信见中年男人得寸进尺，按捺不住地道，“怎么着，给你根弹簧，就想蹦上天是吧？” 中年男人讪笑，“上天就算了。我恐高。” 苏见信见他油嘴滑舌的，本还想忿怼几句，被李长卿用眼神示意，就此打住。 李长卿重重地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肩膀。这力道来得让人悴不及防，差点让中年男人闪了腰。李长卿举重若轻地道，“你倒说说看。什么条件？” 中年男人心里没底，“就……请我吃肯德基，可好？” 李长卿笑道，“就这？” 中年男人也跟着憨笑，不忘再宰一刀，补充道，“全家桶！” 李长卿一口答应，“没问题！但是，如果你胡编乱造，混淆视听，我可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中年男人没羞没臊地道，“兜着走，也挺好，留作晚上当夜宵。” 在人满为患的肯德基店里，三人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透过落地玻璃窗，可以清楚地看到案发现场那辆坠毁的的士车。 中年男人坐在李长卿和苏见信的对面，两手各抓一根鸡翅，左边啃一下，右边啃一下，再低头猛吸一口桌上的冰镇可乐，大快朵颐，仿佛几天没吃过东西一样。 苏见信嫌弃道，“哎哎哎。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别搞得跟个饿死鬼一样。你要是被噎死了，我们找谁问线索去。那我们不是亏本亏大发了。” 中年男人一边直点头，一边继续往嘴里塞，含混不清地道，“放心。我命大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