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股多难记
傍晚时分，在离罗东机械厂不远的一间酒店，沈叶、史天龙和刘涛一起在这吃饭，刘涛拿着政府文件和签下的收购合约，还在翻来覆去的地看，似乎仍不相信居然只花一亿七千万人民币居然收购了一家价值三亿多的厂子。【】 “刘顾问，别看了，这桩买卖就这么便宜。”史天龙有点不耐烦地道。 “史总，您知道是为什么？”沈叶问。 “说穿了很简单，几个厂领导在厂子业绩好时或多或少都有些贪污行为，所以急着卖出去，这样就没人来查以前那些坏帐了。” “可政府那关又怎么过的？”话音一落沈叶就明白了，“难道官员也……” 史天龙点点头，叹道：“其实好多国营厂哪里是因为市场竞争才垮的？都是里面自己人搞了鬼，弄得入不敷出。如果罗东厂再这么耗下去，天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等来下一位你这样的大老板，当然是急着越快转手越好。” 刘涛这才放下心来，“感情我们还是占了贪官的便宜？” 史天龙道：“算了，这种事咱们心照不宣，他们少收点钱可以洗白，你们就顺手发财好了。” “这么说像这样的情况还不止只有罗东一家？” “小叶。”史天龙道：“你信不信？如果你手头还有钱的话，我带你再到一些国营单位转几圈，你还能花很少的钱买到不少值钱的机构。” 沈叶沉默了一会，摇头道：“不了，我没兴趣。这种便宜占一次也就罢了，弄多了我岂不成了贪官的帮凶？” “没错，我也是因为这么想，所以那时周向强把价钱开得再低我也不为所动，倒不是想和钱作对，只是一想到这样的交易就让人恶心。” “别提这些了。”刘涛插口道：“如今市场竞争越来越激烈，这些贪官还想抱铁饭碗也不容易了，就算反贪部门不动手，市场也会教训他们的，还当这是六、七十年代呢？”他扭头问沈叶：“沈总，想好谁来运作收购后的罗东厂了吗？” “一时还真没合适的人选，本来我还想保留厂里原有的组织构架，可史总这么一说，我是一个都不想留了。” “那也别这么说。毕竟老班子对情况最熟悉，何况就算水再浑也有几条干净的鱼吧。” “没错。沈总，吹尽黄沙始见金，我看将来合适的领导人还得从厂里面挑。” 沈叶点点头，“话是这么说，但我也没时间去淘金了，眼下小算盘的融贷网络已组织得成形了，还有那么多股份要打理，我总不能只为一个厂子cao心。或者，两位能提供什么合适的人选。” “我们也不熟悉情况，别急，等手续完成了我们总会找到合适的人。来，先干一杯，不管怎么说，庆祝小叶捡了个大便宜。”史天龙端杯，沈叶笑着与他和刘涛一饮而尽。 饭后沈叶表示想自己散散步，史天龙与刘涛先后驾车离去。 沈叶一人走在郊外的路上，一边心里也盘算着，这段时间收购的控股方虽然没占便宜，但自己从没为运营cao过心，因为都是运作良好的企业，人事已经稳定。倒是罗东厂这事给他提了个醒，看起来是占了便宜，但要cao心的地方也多，起码新的运营人选就是个难题。所以他想好好思考一下，看看以后在收购中会不会还有什么其他难以预测的情况。 正想着，他经过一个酒店时，从下面走下来几个彪形大汉，像是街头混混，为首的一个看到他忽然眼前一亮，“你不是……沈……” 沈叶一看他也很面熟，突然想了起来，“丁柄权？” “哎哟，是沈少爷！”丁柄权端起笑脸，“好久不见，听说沈少最近出大名了。”他热情地上前与沈叶握手，“沈少，龙姐还同你在一起吗？” 丁柄权正是当年沈叶还没开始解谜时被赵旭找来打他的那帮流/氓头子，后来被龙静收伏，经历了这么多事沈叶几乎把他给忘了，想不到在这会重逢。丁柄权见到他热情异常，强烈邀请他上酒店喝一杯，沈叶盛情难却，便答应了。 他更没想到丁柄权居然对他的事还知道得不少，从赵旭因为他和温晴晴闹出命案，到温国侯一家灭门，还有后来他得到金悦十亿风投，到在游戏场成为青年励志偶像，说得头头是道。 “当时，小算盘战队在比武招亲时威风八面，我就想是谁在为国争光呢？原来是故人。”丁柄权哈哈笑道：“我都说我眼光不会错，沈少您就是人中龙凤啊。” 沈叶没想到他倒有双巧嘴，但也不为所动，他深知丁柄权这种人无利不起早，这么夸他肯定是有所求了，淡淡一笑道：“丁哥，都是老朋友了，有什么话直说吧。” “哪里哪里，只是知道沈少混得风生水起，为老朋友高兴，没什么要说的。” “是吗？那我有事在身，就不奉陪了。” 见沈叶起身要走，丁柄权连忙拉住他，“沈少沈少……这个……” 沈叶坐下来，“到底有什么事？” “唉……沈少，实话说吧，我最近遇到点麻烦，不知沈少能不能帮个忙？” “你说。” “我最近手气不好，欠了赌场些钱，江湖救急，沈少能不能帮点忙借上一点？” “你欠钱还用还？”沈叶笑道：“丁哥不是响当当的地头龙吗？谁还敢问你要钱？” “沈少这是笑话我了，我丁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就一小混混吗？江湖上朋友给面子叫声丁哥，不给面子我啥都不是，何况江湖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那场子是王尚千的，我这种三流角色惹不起啊。” “王尚千？” 沈叶从他口中得知，王尚千绰号“赌王”，是本城最大的地下赌业老板，靠开赌场起家，黑白两道通吃，非常之神通广大，连一些政府机关的官员都让他三分。 “你欠他多少？” “唉！也怪我手贱，非要向他挑战，结果输了身家不说，还欠着他三百多万。” 沈叶二话不说，取出支票沙沙一写，“这是三百万。” “哎呀，我今天是出门遇贵人啊。沈少放心，我以后加倍还你。”丁柄权手喜不自胜伸向支票。 “等一等。”沈叶按住他的手，“还记得你当初与龙姐的协议吗？” “这个……当然记得，龙姐那时交代有事就听沈少你的。” “记得就好，这协议到现在依然有效，想要钱，你就得听话。” 丁柄权毫不犹豫地道：“原来是这样，那是当然，我老丁出来混一直就缺个老板罩着，难得有沈少这样的后台，我何乐不为？” “少同我说这些没用的。你想跟我，我还不一定想要你。”沈叶举起支票，“想我做你的老大，让我看看你有多大诚意？” 丁柄权看看沈叶稳如泰山的样子，一咬牙对身后的小弟道：“去，把所有兄弟都叫来。” 没多久，来了四、五十个丁柄权的小弟，他当着众人的面道：“请关二哥。”两个小弟抬着一尊关帝相出来，丁柄权点起三根烟向关帝拜了几拜，又对众人道：“大伙听着，今天我丁某当着关二哥的面起誓，从此沈少沈老大就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以后老大一声令下，水里火里，不管是我丁某还是各位兄弟，皱下眉头都是他狗娘养的。大伙听我号令，敬老大！” 他端起一杯茶，恭恭敬敬递到沈叶面前，身后小弟齐齐鞠躬行礼：“老大！”几十人一同发声倒也颇具气势。 沈叶心中暗笑，估计他欠这笔债肯定被王尚千逼得够狠，急着找靠山，他大喇喇地单手接过茶来喝了一口，道：“兄弟请起。” 丁柄权起身侧立一边，沈叶扫视众人，高声道：“各位兄弟，相逢就是缘，我没什么好说的，总之以后只要大家够义气，有我沈叶一口饭吃，就少不了大伙的，今天大家这么给面子，我很高兴，请大家尽情吃喝，我请客。” 众小弟一片欢呼，随后整个酒店被沈叶包场，一帮人痛快吃喝，丁柄权带着自己两名骨干，绰号光头与兵仔，频频向沈叶敬酒，光头与兵仔年纪都二十左右，据说都学过功夫，一身犍子rou，很是能打。 沈叶收这帮人做小弟本是一时兴起，如他在叶媚面前说的，尝尝富二代的滋味，必须承认，看着一帮人围着自己团团转，老大老大地叫个不停，还真是挺享受的。 “阿柄！”现在他也不叫丁哥了，招手让他坐过来，把支票往他口袋一塞，“听着，我这人不喜欢打打杀杀，也不喜欢黄赌毒，做我小弟，要少惹事生非，那些不好的东西都给我戒了，既然我是老大，就有我的规矩，如果坏了规矩，咱们就得赏罚分明，懂吗？” “叶哥开口，自是金玉良言，一定谨记！”看样子丁柄权还读过点书，说话挺有书卷气的，“我呆会就叫小弟们开会，把叶哥的指示精神传达下去。” 沈叶哈哈大笑，举杯一饮而尽。 同丁柄权一帮人酒足饭饱，他有了三分醉意，但他拒绝丁柄权等人送他，坚持独自回去。他现在的住处就在小算盘公司的楼上，那房子和整个公司当年都被温国侯买了下来，他就顺理成章住了进去。本来刘靳想让他住到天霸在国内的办事处，就是当年抓鼠强回来审讯的那幢楼，但他不肯，只是把资本图控股集团的总部设在那儿，与天霸的办事处挨在一起，基本也是刘靳在管理。 虽然沈叶不让丁柄权送，但丁柄权为了表示忠心，毕竟要找个一出手就几百万的靠山也不容易，亲自和光头与兵仔远远跟在后面送他。 在离小算盘不远的街道处有一家夜总会，沈叶醉意朦胧地走到边上时，忽然夜总会楼上传来几声怒吼，一个老头扑通从里面摔出来，然后冲下三个穿得花花绿绿的小青年，冲老头大叫：“臭老头你找死啊！” 老头被打得脸青鼻肿，从小青年后面跑出一名少女，尖叫一声：“爸！”想奔向老头，但被一男人抓住头发，惨叫一声被拽了回来。 这少女穿着一身素净衣裳，长相十分清丽，虽满脸泪痕还是面目姣好，居然与温晴晴有得一拼，但没有她天生贵气，而是一种邻家小妹的温婉。 “放开我女儿！”老头又要冲上来，被男人一下推倒，他倒地大叫：“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我要报警！” “报警？你报啊！我看你能怎么样？”为首的男人怒喝，“给我打！” 几个人要冲上去打人，沈叶擦擦眼睛，一看这人居然是自己的驾校教练兴叔，二话不说冲上去啪啪就是两拳，换成平时可能他还只是护着兴叔，但现在酒意正浓，他也是练过的，两拳打得两人四脚朝天摔倒，左右眼各一个乌青。 “谁？敢在这闹事？”为首的男人怒了，又有两个人要冲来。 现在是表忠心的时候了，跟着的丁柄权三人急忙冲出来把两人推开护在沈叶身前：“干什么？敢动手？” “老丁！”想必也是道上的混的，男人认识丁柄权，“你干什么？我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贵利高，你别给我乱动啊。他是我们老板，你动他就是动我！”丁柄权吼道。 后面沈叶扶起兴叔，“兴叔，什么事啊？” 兴叔哭叫道：“他们抓走了我女儿。” 沈叶拨开丁柄权径直到贵利高面前，“这年头还有强抢民女这种事？” 贵利高也不知沈叶什么来头，道：“什么强抢？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沈叶回头望向兴叔，兴叔苦叹：“孩子他妈病了，这丫头傻乎乎居然去借高利贷，现在还不清，他们就要逼她在这卖身。” 沈叶回头道：“放了她。” “放了她，你老几啊你？” “贵利高！尼他妈给我放尊重点。”丁柄权又要冲上来。 沈叶手一拦，问贵利高，“她欠你多少钱？” 贵利高打量沈叶一会，道：“二十万。” 兴叔大叫：“分明是十万！” “不用算利息啊！”贵利高怒吼。 “可我们才借一个月不到……” “不然怎么叫高利贷？规矩事先就同你女儿说清楚了。” 沈叶道：“放人，钱我来还。” “好，一手交人一手交钱。” “我现在没有现钱，明天给你送来，要么你弄个地方刷卡。人先给我。” “少唬我，想玩阴的，要么现在就还，不然我就把这丫头卖了还债！” 沈叶怒道：“我会少你这二十万？你马上给我放人。” “小子，你哪路的？知道这是谁的地头吗？” “我管你是谁，再不放人你会惹火我的。” “哈哈？我怕你？你敢怎么样？” 沈叶酒意怒意一同上涌，向丁柄权回头怒道：“叫人！打死算我的！” 其实不用他吩咐，丁柄权怎么说也是久历江湖，看这架式就知道有一场好打，早就打了电话，刚好沈叶一吼，几十个小弟四面八方涌过来，场面颇为壮观。 贵利高倒不是怕了丁柄权，但他没有准备，而对方人多势众，但他也是个狠角色，不肯示弱，向身后道：“把上面人都叫下来！” 就在这时，一个穿西装的人冲下来，“什么事？” “老板！”贵利高指着沈叶道：“这小子找碴。” “谁啊？”看来这是夜总会的老板，长得胖胖的还一脸横rou，想必也是个道上出身的。他一看到沈叶，忽然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哎哟，是沈少？” “你是？” “您不认识我了？我这是夜总会的老板李胜，您是这的大股东啊。” “我是这股东？”沈叶晃晃脑袋，酒意醒了三分，突然想了起来，在收购实业公司时，陈伟松开玩笑似地说要不要收购一个娱乐场所，以便将来股东大会时有个大家聚会玩乐的去处，之后由刘涛出面，收购了这家生意不错的夜总会51%的股份，当时签约的就是这个李胜，可那时他一天要签同好几个老板签约，而这一笔只是几百万的小业务，一时间也记不得那么多。 如今沈叶是天霸老板的事已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毕竟纸里包不住火，同他签约的老板多少会打听下他是何方神圣，现在同他签过约的差不多都知道了，只是在沈叶的授意下还没传开。而沈叶身边的人，包括钱小宇都已知道真相，当然，除了郭虎这个愣头青。 贵利高是李胜的马仔，他的生意多半都是李胜授意下做的，像开这种场子的人多少会做点擦边球生意，可李胜在道上再狠，又怎惹得起天霸？何况人家还手握自己生意的一大半。 贵利高还在不知死活地叫：“老板，这小子什么人？” “啪！”一记响亮巴掌，李胜冲他怒道：“放肆！我都叫人家少爷，小子是你叫的吗？” 贵利高给打蒙了，傻愣愣退到一边，李胜一看就知道现场出了什么事，扶着兴叔的女儿送回沈叶身边：“沈少息怒，这小的不懂事，回头我好好教训他。” 沈叶酒意也醒了，“李老板，我也不是不懂规矩，说了钱会送来，你这手下逼人太甚了。” “那是那是，凭沈少的名字还怕少了这点小钱。这小子有眼不识金镶玉。”他回头向贵利高吼道：“还不过来给沈少赔罪。” 贵利高这才明白惹了大人物，上前小心翼翼地道：“沈少，我有眼无珠，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罢了。钱……” 李胜忙道：“区区小数，钱的事再别提了，您是这大股东，以后还要好好合作呢，这点小钱算什么，算我的。”李胜在道上混久了自然也有些案底，虽然也是地头蛇但能伴上天霸这条强龙，不但多了许多机会，而且万一自己东窗事发也好向天霸求助，自然百般讨好。 “李老板客气了。那没事了，大伙都散了吧。” “别急别急。”李胜亲切地拉住他，“听说您最近到处忙着收购，也没时间来这喝一杯，今天无论如何得赏个脸，您和您的各位弟兄一同上楼，我作东，喝个痛快。” 原本丁柄权包括他小弟只是猜测沈叶有钱，供他当老大只是想解燃眉之急，而李胜是比他们又高一档次的地头蛇，见他都毕恭毕敬，才知道自己真的伴上一棵了不得的参天大树，立马对沈叶刮目相看。 沈叶却望向兴叔，“兴叔，这事您作主吧。” “老人家。”不等兴叔开口，李胜就走上去，“都是我手下这帮龟孙子不懂事，今天您受苦了。”当下掏出一叠钱塞到他手中，“一点小意思，改日再登门赔罪，今天还请您给个面子，同沈少一起上楼让我好奉茶认错。” 兴叔六神无主，不知道沈叶何方神圣，索性道：“我……我听沈少的。” 沈叶也不想伤了李胜面子，“好吧，李总一片盛情，却之不恭了。” “太好了，里面请。” 一帮人鱼贯上楼，兴叔的女儿左右看看，也不知怎么办，只好跟着沈叶身后，沈叶见她怯生生的，安慰道：“没事，一会就送你回家。” 她茫然地点点头。 “你叫什么？” “倩倩……林倩倩。” 沈叶心中微微一酸，“倩倩……晴晴……唉！你在哪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