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天机不可泄漏
周同爱武如狂,见到这部包罗天下武学精义的奇书,极盼研习一下其中武功,这既不是为了争名邀誉、报怨复仇,也非好胜逞强,欲恃此以横行天下,纯是一股难以克制的好奇爱武之念,亟欲得知经中武功练成之后到底是怎样厉害法。 想到师哥所说的故事,当年晏孝广阅遍了四千三百二十局《奇门遁甲》苦思五十余年,终于想明了能破解各家各派招数的武学,其中所包含的奇妙法门,自是非同小可。 张功果只不过得了下卷经文,练了两门功夫,便已横行江湖,倘若上下卷尽数融会贯通,简直是不可思议。 但晏师兄的遗训却又万万不可违背,十余年来,手拥高深武学秘籍,偏偏眼可见、心可想,而手不能练,其苦可知。 这日睡了一大觉醒来,突然之间,欢声大叫:“是了,是了,这正是两全其美的妙法!”说着一阵大笑。 花月儿问道:“大哥,什么妙法?” 周同只是大笑不答,原来他忽然想到一个主意:“花兄弟并非我门人,我把经中武功教他,让他全数学会,然后一一演给我瞧,他既学到了高明武功,我又过了这心痒难搔之瘾。这可没违了师哥遗训。” 正要对花月儿说知,转念一想:“他口气中对道德经颇为憎恶,说道那是阴毒的邪恶武功。其实只因为张功果单看下卷经文,只练阴毒武功,却学不到其破法,不懂得上卷所载养气归元等等根基法门,以至上乘功夫不会练,却只去练粗浅的邪门功夫。我且不跟他说知,待他练成之后,再让他大吃一惊。那时他功夫上身,就算大发脾气,可再也甩不脱、挥不去了,岂非有趣之极?” 他这十年,一向和自己胡闹顽皮惯了。人家骂他气他,他并不着恼,爱他宠他,他也不放在心上。现身边多了一个伙伴,让己能够干些作弄旁人的恶作剧玩意,再也开心不过。 这时心中想好了这番主意,脸上不动声色,庄容对花月儿道:“贤弟,我在洞中耽了十年,除了一套旋风十八路谭腿和阴阳双眼互搏的玩意儿之外,还想到许多旁的功夫,咱们闲着也是闲着,待我慢慢传你如何?” 花月儿道:“那再好也没有了。只不过菲儿说就会设法来放咱们出去……” 周同道:“她放了咱们出去没有?” 花月儿道:“那倒还没有。” 周同道:“你一面等她来放你,一面学功夫不成吗?” 花月儿喜道:“那当然成。大哥教的功夫一定奇妙之极。” 周同暗暗好笑,心道:“且莫高兴,你上了我的大当啦!”心想虽令他上当,但对他颇有好处,决非害人之举,便一本正经的将《道德经》上卷所载要旨,选了几条说与他知。 花月儿自然不明白,周同耐了性子解释。 传过根源法门,周同又照着下卷所记有关的拳路剑术,一招招的说给他听,所教的只以正路武功为限,不教“五孔赑屃爪”、“辟破掌”、“倒杵梭椤杖”之类阴毒功夫。 只是自己先行走在一旁,看过了真经记住再传,以防花月儿起疑。 这番传授武功,可与普天下古往今来的教武大不相同,所教的功夫,教的人自己竟全然不会。他只用口讲述,决不出手示范,待花月儿学会了经上的几招武功,他就以师哥的武功与之拆招试拳,果见经上武功妙用无穷。 如此过了数日,眼见妙法收效,道德经中所载的武功渐渐移到花月儿身上,而他完全给蒙在鼓里,丝毫不觉,不禁大乐,连在睡梦之中也常笑出声来。 这数日之中,叶菲儿总是为花月儿烹饪可口菜肴,却并不露面。 花月儿心中一安,练功进境更快。 这日周同教他练“铁抓功”之法,命他凝神运气,以十指在石壁上撕抓拉击。 花月儿依法练了几次,忽然起疑,说道:“大哥,这是道德经的功夫么?我听武琦玮说过张功果练过的五孔赑屃爪,他用活的赑屃壳来练,把五指插入活的赑屃中,残暴得紧。” 周同闻言一惊,心想:“是了,张功果见不到真经上卷,不知练功正法。晏师哥批注到下卷,见文中说道:‘五指发劲,无坚不破,怕不知经中所云攻敌要力大无比之劲,在一旁注释到,唐元稹《野节鞭》诗:“紧纫野节鞭,本用鞭贔屭。借指赑屃力大负重之。 这《道德经》源自道家法天自然之旨,旨在驱魔辟邪、葆生养命,先明‘无坚不破’要旨,是为了熟知其破解之法,岂能当真如此习练?那张功果委实胡涂得紧。 花月儿兄弟既已起疑,我不可再教他练这门功夫。”笑道:“张功果所学的‘五孔赑屃爪’是邪派功夫,和我这玄门正宗的‘铁抓功’如何能比?虽然形似,其实根本不同。好罢,咱们且不练这神抓功夫,我再教你一些内家要诀。” 说这话时,又已打好了主意。原来二十余年一位深深爱慕晏师哥的萧女子和师哥打赌强占寂寞死人洞,随赠给师哥一本《玄女心经》,这玄女经在四千七百年前,玄女来到有极世界,将玄法传予黄帝。玄女传法四十九天后回到无极世界,留给《玄女心经》四十九章。黄帝阅历七年,转换文字,使之问世。 我先把四十九章《玄女心经》教他记熟,玄女经内含天、地、人、神、鬼、魔、妖之极数变化,生死转化之谜,人生在世之理。又包含物理,天文,数学多种学科。 通晓了玄女经中所载的根本法门,那时让他再见到道德经上下卷经文中所载要义,必觉顺理成章,再也不会起疑。” 遂一字一句,把玄女真经的经文从七玄……神机原……神伏……三元……元情……念给他听。
经中所述句句含义深奥,字字蕴蓄玄机,花月儿一时之间哪能领悟得了?便说到李玄纲传授胡茄十八拍的四字诀:“只记不用”。 周同正合心意,说道李玄纲之法大佳,便说一句,命他跟一句,反来复去的念诵,数十遍之后,花月儿虽然不明句中意义,却已能朗朗背诵,再念数十遍,已自牢记心头。 那真经卷最后一段,有一千余字全是上古语一般的怪文,叽里咕噜,浑不可解。 周同在洞中这些年来早已反复思索了数百次,始终想不到半点端倪。 心想这段经文十分难背,要他先记熟了再说,于是要花月儿尽数背熟。 他只一句一句的教,自己瞧了经文,记熟一句,便教一句。要他连教两句,却也不能。记得了下句,忘了上句。 花月儿问他这些上古语是何意思,周同道:“此刻天机不可泄漏,你读熟便了。” 要读熟这千余字全无意义的怪文,更比背诵别的经文难上百倍,倘若换作一个聪明伶俐之人,要追究经文意义,定然背诵不出,花月儿却天生有一股毅力狠劲,不管它有无意义,全不理会,只埋头硬背,读上千余遍之后,居然也将这一大篇诘曲诡谲的怪文牢牢记住了。 花月儿将真经上卷中的内功纲要以及上下卷中的怪语经文尽数背熟,周同便教他照着经中所述,慢慢修习内功。 花月儿觉得这些内功的法门与吕药宾所传理路一贯,只是更为玄深奥微,心想周同既是吕药宾的师叔,所学自然更为精深。 是以更不怀疑所背经文与道德经有何关联。虽见周同眉目之间常含喜慰神色,也只道他是本性如此,哪料到他是在与自己开一个大大的玩笑。 这天早晨起来,花月儿练过功夫,揭开仆人送来的早饭食盒,见一个馒头上又做着藏有书信的记认。他等不及吃完饭,拿了馒头走入树林,拍开馒头取出药丸,一瞥之间,不由得大急,见信上写道:“月儿:地诛煞为他的徒儿高泰向叶梦莲求婚,要娶我的侄女儿为他侄媳妇儿,李巨道长熟知我是梦莲的姑姑,着手让我亲自打理,你若在,定能……” 这信并未写完,想是情势紧急,匆匆忙忙的便封入了药丸,看信中语气,“能”字之下必定是个“助我”二字。 花月儿心中慌乱,一等仆人收拾了食盒走开,忙将信给周同瞧。 周同道:“她答不答允,不干咱们的事。” 花月儿也道:“是啊,反正菲儿自己早就许给我了,不过她侄女儿一定要急疯啦。” 周同道:“娶了老婆哪,有很多好功夫不能练。这就可惜得很了。我……我就常常懊悔,那也不用说他。好兄弟,你听我说,还是不要老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