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衫薄
高峰道:“姑姑问话,我焉敢打诳。” 叶菲儿啐道:“你再胡言乱语,我先打你老大几个耳括子。我问你,月儿跟你在青林庄山顶中见过面,是不是?” 高峰肋骨折断,胸口又中了她的萧夫人飞刀,疼痛难当,只是要强好胜,拚命运内功忍住,不说话时还可运气强行抵挡,刚才说了那两句话,已痛得额头冷汗直冒,听叶菲儿又问,再也不敢开口回答,只得点头。 叶菲儿又道:“那时你与蓝采阴、张卫坚、张含运他们私自联手接二连三上山来打月儿一个人,是不是?” 高峰待要分辩,说明并非自己约了这许多好手来欺侮花月儿,但只说了一句:“我……我不是和他们联手……” 胸口痛得不能再吐一字。 叶菲儿道:“好罢,我也不用你答话,你听了我的问话,只须点头或摇头便是。 我问你:蓝采阴、张卫坚、张含运、方子飞这干人都跟月儿作对,是不是?” 高峰点了点头。 叶菲儿道:“他们都想抓住月儿,都没能成功,后来你就出手了,是不是?” 高峰只得又点了点头。 高虎见形势不对,接口道:“菲儿meimei,这许多成名的武林人物要留住月儿,但月儿身有叶圣庄绝世武艺,他们都奈何他不得,不是吗?” 叶菲儿笑着点头。 李巨道长听高虎赞叶圣庄家传武功,微微一笑。 高虎转头说道:“巨兄,爱徒峰儿见了梦莲meimei使叶家拳,倾倒不已,这才飞鸽传书,一站接一站的将讯息自中原传到西域红山,求兄弟万里迢迢的赶到七十二座洞庭山亲来相求,以附婚姻。 兄弟虽然不肖,但要令我这般马不停蹄的兼程赶来,世间除了巨兄当这婚媒证人而外,也没第二人了。” 李巨道长笑道:“有劳大驾,可不敢当。” 想到高虎以如此身分,竟远道来见,却也不禁得意。 高虎又道:“巨兄,我师徒倾慕崇善宫的武功人才,叶菲meimei瞧不顺眼了,别跟我虎兄的徒弟峰儿当起真来?不是爱徒命长,早已丧生在那次李玄纲的落英缤纷掷萧夫人飞刀的绝技之下了。” 李玄纲当日青林庄山上出手相救叶菲儿所掷的飞刀一事,听高虎反以此相责身为一师的李巨道长,知道若非高峰谎言欺师,便是高虎故意颠倒黑白。 李巨道长不愿置辩,哈哈一笑,说道:“玄纲的性子使然,为师的我也奈何不得。 花月儿却已忍耐不住,叫道:“高虎老儿,是玄纲他老人家没伤及你反而救了你徒弟的性命,你怎么反恁地说?” 李巨道长道:“月儿我们说话,你这混小子一边儿待着去?” 花月儿急道:“菲儿,你把他……强抢刘三姐的事说给你李道长听。” 叶菲儿深悉青莲教李巨道长性子,听自己父亲讲,李巨为人素来厌憎世俗之见,常道:“礼法岂为吾辈而设?”平素思慕晋人的率性放诞,行事但求心之所适,常人以为是的,他或以为非,常人以为非的,他却又以为是。 叶菲儿心中又想:“这高峰所作所为十分讨厌,但李师祖或许反说他风流潇洒。”见李巨道长对花月儿似有横眼斜睨,又似有心迹神龙藏泉的神色,便又默默记上心头。 李巨口中虽如此说,对高峰的狂妄已颇感不满,不愿多提此事,转头向紫圣王道:“海禅大师,大驾光临洞庭山,不知有何贵干。” 紫圣王道:“我来向你求一件事。” 紫圣王虽圆润亨通世俗,为人又行侠仗义,武功又是极高,李巨道长对他向来甚为钦佩,又知他就有天大事情,也只是和兄弟段思敬自行料理,这时听他说有求于己,不禁十分高兴,忙道:“咱们数十年的交情,海禅大师有命,小弟敢不遵从?” 紫圣王道:“你别答应得太快,只怕这件事不易办。” 李巨道长笑道:“若是易办之事,海禅大师也想不到小弟了。” 紫圣王拍手笑道:“是啊,这才是知己的好兄弟呢!那你是答应定了?” 李巨道长道:“一言为定!火里火里去,水里水里去!” 他素知紫圣王为人,所求者必非歹事,因此答应得甚是爽快。 高虎鲨鱼杖一摆,插口道:“巨兄且慢,咱们先问问海禅大师是甚么事?” 紫圣王笑道:“地诛煞,这不干你的事,你别来横里啰唆,你打叠好肚肠喝喜酒罢。” 高虎奇道:“喝喜酒?” 紫圣王道:“不错,正是喝喜酒。”指着花月儿与叶菲儿道:“这两个人一直是我们大理多年来,上下苦苦找寻的两个人,十七年前,我皇弟思敬的怡妃曾经丟弃下一个男婴,现如今已整整十七岁了。就如这眼前月儿一般大年龄,论相貌、才智真的是和思敬是一样的人才了。我可是你的亲伯父。月儿,月儿,你可知这其中的内情……”说完,一时哽住。 花月儿与叶菲儿又惊又喜,互相对望。 叶菲儿上前一抱住紫圣王,大喜过望道:“段伯父,你真的可是月儿的亲伯父。李道长,你的大徒弟可是钟离权。这十几年他可是一直待在我们的叶圣庄。听我父亲讲,十七年前,一个模样长得和我父亲一模一样的人,手中怀抱着一个男婴,混进了叶圣庄,要见我父亲叶三爷。 叶圣庄上下无不震惊。 叶三爷亲自出来寻问,才知道事情的真相。模样和我父亲长得一样的人,就是一直在皇宫当皇帝老师的钟离权,是您李道长的首座大弟子,只见他抱着一个男婴,一身风尘扑面,我父亲详细询问事情的经过缘由。 钟离权抹掉易容幻术,口中诉说这怀中的男孩,就是此刻的月儿,他是云南大理的玉龙雪王的亲生儿子。我父亲问他为何万里迢迢一人前来,又是你一人胆大妄为,去劫持龙山雪王的唯一儿子。 钟离权道长体力不支,昏倒在地。等他醒来后,又是苦不堪言的解释道,说什么以皇上……之皇命……不能违抗……肝脑涂地……以死效忠皇上之命…… 转眼已过十七年,你们看,月儿都长这么大了。
钟离权也隐姓埋名在叶圣庄。月儿长大成人,才将实情详细诉及月儿。 这就是我叶菲儿,心中认识的花月儿。 想想月儿一十七年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亲,更不知道亲生父亲母亲长得什么样子,那天我们虽亲眼见到玉龙雪王,月儿更是第一眼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当时玉龙雪王被金兀术一路追杀逃命,月儿不顾自己性命,拼死保护亲生父亲,也算是这一十七年来月儿对父亲的一点点孝思不匮,也了却了月儿这多年的惟孝顺父母,可以解忧的男儿气概……” 叶菲儿双手紧拉花月儿的双手,两人相视相拥,四目对视涕泣如雨。 紫圣王与李巨道长听完,各自泪水潸然。 花月儿抹了一把眼泪,前行跪倒在紫圣王面前,哭泣道:“不孝月儿,见过伯父……” 紫圣王拉起花月儿,仔细端详月儿面目,口中絮絮叨叨,两眼自顾涕泗横流。 李巨道长道:“景严兄,十七年之事,我李巨一生愧辱,想起此间事由,常常汗出沾背,景严兄,我李巨不得已而为之……景严兄……你怪我不怪 紫圣王转首道:“兄弟,这一切,这事情的一切,都是贵为臣子的赤胆忠心,我们来日再谈。今天,老天让我亲自承认了段家的唯一皇脉。我着实高兴至及。难得今天李巨兄弟在场,不如作个媒证,让月儿他们现在就成亲拜堂。” 李巨道长更是泣极又喜,兀自哭眼抹泪。 高虎一旁言道:“你们二人这般婆婆mama的,哭够了没有,哭完以后,再谈论一下我徒弟峰儿和梦莲的婚事吧。 海禅大师,你也不要再哭拉! 叶菲儿许配紫圣王的皇侄月儿,这叶菲meimei的侄女梦莲呢,就许配给我的爱徒峰儿,今日兄弟就是到洞庭山来行纳币文定之礼的,你们哭哭啼啼的,不要担搁了他们的好事。” 紫圣王道:“兄弟,有这等事么?” 李巨道长道:“景严兄今日相逢至亲之人,精气神健旺。菲儿和月儿既然两情相悦,作你们两家人的媒证更是喜之遵从了。” 紫圣王道:“现今菲儿和梦莲各许配两家,父母之命是大家都有了的。”转头向高虎道:“我也代为叶圣庄的大媒证,你高虎的媒妁之言在哪里?” 高虎料不到他有此一问,一时倒答不上来,愕然道:“巨兄答允了,菲儿meimei也答允了,还要甚么媒妁之言?” 紫圣王道:“你可知道还有一人不答允?” 高虎道:“谁啊?” 紫圣王道:“哈哈,不敢,就是我!” 高虎听了此言,素知紫圣王性情虽柔,行事坚毅,今日势不免要和他一斗,但脸上神色无异,只沉吟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