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4 相濡以沫
天快亮的时候梓谣总算退了烧。她发了一夜高烧,整个人都蔫蔫的,加上夏兰秋喂她喝了很多柠檬汁,整个嘴巴里都是酸涩的苦味,使她难受得想吐。然而昨天一天没吃什么东西,此时也没有什么可以吐的。 夏兰秋看见她醒了,很高兴,问道:“你还要喝一些柠檬汁吗?” 云梓谣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只拿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再叫她喝柠檬汁,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夏兰秋的目光就在她的凝视下一点一点柔软起来,过了片刻抬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你等着,我去给你捉些鱼吃。” “别去!”梓谣声音嘶哑,细若蚊鸣,拉着他的手也软软地没有一丝力气,“你身上有伤,会感染……” 她越是这样,夏兰秋反倒越是要去,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没事,我身体好,命硬!” 梓谣到底是没能拦住他,眼看着夏兰秋再次潜进海里,心不由就提了起来。现在,她对海水有一种本能的畏惧。不过在她坐起来的时候目光便落在了不远处的火堆上,火堆还没有完全熄灭。她心中不由生出希望来,小时候听过烽火戏诸侯的故事,现在倒可以一试。 强撑着站起来,捡了一些枯柴到海边浸得半湿,然后架到火堆上。迅速腾起的浓烟向她熏过来,梓谣被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不住咳嗽。站起来的时候头晕眼花,脚步一踉跄就往后倒去,猛然落进一个湿漉漉的怀抱里。 “你在干什么?”夏兰秋的声音有些恼怒,“病成这样,还乱动!” 梓谣知道他是关心自己,柔声道:“我动一动,兴许出点汗,也就好了。” 夏兰秋不理她,直接弯腰将她抱起来,说道:“你弄这么大的烟,想把自己熏死啊?” 梓谣抓住他的衣襟,声音软软的:“你别生气,我是想,若是有人在海上,看见这边的烟,或许就知道这里有人了……” 夏兰秋忽然低下头来,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是我不好,连累你了。”梓谣脸上陡然红了起来,别过脸不再看他。 夏兰秋抓了两条不大的鱼另外架了火堆烤着,他转过身的时候,梓谣看见他的伤口又渗出血来。她招了招手:“你过来,我帮你看看伤口。”他脸上突然有些别扭:“不是什么大伤,不碍事。”但还是乖乖地走了过去,蹲在她面前,让她查看。 梓谣数落了他两句,最后没有办法,只好拿外套给他重新扎上,只是她手上无力,最后还是夏兰秋自己用力系紧了。尽管如此,梓谣还是折腾出来一身汗,勉强吃了一点夏兰秋弄的烤鱼,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出了汗之后又吹了冷风,感冒非但没有好,反而加重了,睡着睡着,又开始发烧。 夏兰秋急得满嘴燎泡,却也没有丝毫办法。不过不得不说,梓谣的方法很管用,到了傍晚退潮的时候,总算看见海面上有一个小黑点往这边来了。夏兰秋心里一高兴,又不管不顾的往浓烟堆上加柴。 那是一艘不大的渔船,因为海岸边暗礁林立,并没有靠过来。隔得老远,上面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朝这边喊:“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到了这里?” 夏兰秋站在岸边挥手:“我和太太出来游玩,路上遇到了海盗,我们跳进海里逃生,又碰上了暗流,就被冲到了这里。” 此时,船舱里又出来一个女人,看样子是那个男人的妻子。女人走出来之后双手合十,对着大海拜了拜,跟着就与男人说着什么,男人便脱下自己的衣服,跳下水往这边游过来。 男人过来了之后要帮夏兰秋背梓谣,夏兰秋不知道跟那男人说了什么,转身自己回来抱起梓谣,跟着那男人向渔船游去。等到上了渔船,女人过来看了梓谣,口中念念有词着什么,过了片刻,从船舱里端出来两碗米粥。夏兰秋道了谢,先喂梓谣吃了小半碗,然后自己将剩下的都吃了。他饿了两天,从来没有觉得米粥这么香过。
吃了东西之后,女人腾出来一间很小的船舱给他们休息。 这个船舱是用来放渔具的,一股腥味。不过现在不是挑剔的时候,夏兰秋仍然感激对方给了他们一个容身之地。 梓谣吃了粥,出了一身汗。船娘打了水给她擦身子,又拿了衣服来给她换,目光就落在她手腕上那只镯子上:“妹子的夫家是个有钱人家吧?这手钏真好看。” 梓谣只笑了一笑,没有搭话。她怕若是将这镯子给了船娘,以夏兰秋的性格,只怕会给她招来灾祸。 到了半夜,梓谣又发起烧来,迷迷糊糊地,只感觉冷得厉害。夏兰秋本来打着地铺,听见梓谣呓语,连忙起来探她的额头,一探之下,竟然火烫。他慌乱地又去跟船娘要了一床被子,又让帮忙煮点姜茶,自己也挤到窄小的床上,紧紧抱着她。 梓谣就紧紧地缩在他怀里,及至喝了姜茶,发了一身汗,才好了一点,烧渐渐退下去,可是还本能地攀着他。 夏兰秋突然问:“谣谣,你有没有订过亲?” 梓谣本来迷迷糊糊地,本能地寻找着舒服的地方,此刻被他一问,陡然清醒了过来,才明白自己处在多么尴尬的境地。她仰起头来小声道:“我自己睡就好了。”软软的声音似呢喃一般。 夏兰秋又问了一遍:“谣谣,你订过亲没有?” “好像有吧,我那时候小,记不太清楚了,家里也没有谁跟我说。上次有人去我家提亲,父亲才说起来,好像是个姓陆的人家。” 夏兰秋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梓谣困得厉害,很快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这一次不知道是因为喝了姜茶发了汗,还是因为有了夏兰秋温暖的怀抱,倒是睡得格外香甜。 夏兰秋侧身将梓谣抱在身前,久久没有合上眼睛。窄小的船舱里,一盏如豆的油灯,明灭的光影在他脸上不住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