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黑色药瓶
吉尔伯特率人查抄卢浮前街之事一经传开，立即就在巴黎激起了轩然大波。 事情发生没多久，闻讯而来的贵族们就把卢浮前街围个水泄不通，虽然在吉尔伯特和塞勒斯的苦劝兼威吓之下，他们没能如愿闯进去，可也把出去的路堵上了。其中有些贵族是在卢浮前街有巨大利益的，有些则是唯恐不乱的好事者，也跟在后面鼓噪起哄，甚至比那些利益攸关者更加卖力。一时间群情激奋，场面一度几近失控，正当一直在幕后遥控指挥的大皇子鲁曼因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出面稳定局势的时候，隶属于巴黎圣母院的守护骑士赶到了。 若是在以前，守护骑士虽然也经常抓捕异端，可也不怎么令巴黎上层畏惧，因为统辖他们的圣母院红衣大主教向来重视与贵族之间的融洽关系。可是最近一周之内，他们连续做了两件引人侧目的“大事”。第一件事是在公主殿下的成年礼庆典当日，于凡尔赛广场之上，与负责安检的卫兵发生剧烈冲突，而且据说还讨了便宜。第二件事就更加令人发指了，他们竟然以非常可笑的罪名，把由巴黎优秀贵族子弟组成的青年唱诗班成员全部抓了起来，之后还施以粗暴对待，最后各个家族支付了不菲的赎金，才准许他们以苦行的方式赎罪。现在都在传，圣母院红衣大主教弗雷里已经不再掌管守护骑士了，他们现在听命于一个叫艾伦的人，此人是圣奥古斯丁的学生，教皇英诺森三世的特使，典型的宗教狂热分子，每一个人在他眼中都是异端，每一个被他盯上的人最后下场都很惨，甚至已经有大人以“魔鬼艾伦”的名号来止小儿啼哭了。 守护骑士之所以会来凑热闹，据说是卢浮前街搜出了宗教违禁品。听到这个消息，那些堵路的贵族们就像被马蜂蜇了一般，唯恐避之不及地往两侧散开，从而让出了一条道路。原来刚才艾伦见路被堵住，吉尔伯特和塞勒斯都不愿过分得罪人，局面就僵持在那里，他索性就放了一个教会内部用来传递信号的魔法烟花，把守护骑士给召来了。当然，搜出宗教违禁品的消息，是由塞勒斯手下的警察们负责散播出去的，毕竟他也不愿意被困在这里。 守护骑士的赶到，不仅让艾伦有了依仗，更让吉尔伯特有了底气，他可是亲眼目睹过这群疯子是如何的目中无人，横冲直撞。“够意思！”他悄悄地朝艾伦竖起了大拇指。 “客气。”艾伦笑着说道，心中却想，等你知道所有这一切都起因于我要用这块地皮盖图书馆，恐怕就不会只谢我一个人，而是要谢我全家，不过我全家也只有我一个人。想着吉尔伯特届时郁闷抓狂的样子，艾伦脸上笑得更开心了。 凡是被搜出违禁品或者疑似违禁品的店铺，从上到下所有人都被反手绑了起来，嘴也被布团堵住，动弹叫喊不得。按照事先的约定，经理级别的人运往第一区治安署的牢狱，其余人运往卫戍军团的驻地。当他们被押出去的时候，围观的贵族们眼睛中都要喷出火来，不过他们身后的大人物得知艾伦带着守护骑士也掺和了进来，便勒令他们不许轻举妄动，以免给艾伦以借题发挥的空间。 不过让贵族们稍微挽回了一点面子的是，内政大臣派了人来，说查抄违禁品可以，但确定是不是违禁品，不能由一方说了算，要大家一起来鉴定。最后的结果是在朝在野各挑选十名处事公允的贵族，组成一个二十人的鉴定小组，负责对所有没收的物品进行鉴别，另外还有一个由五十多名各行业资深专家组成的顾问小组，为他们提供专业支持和疑难建议。 为慎重起见，每一件违禁品的确认需要得到鉴定小组中一半以上成员的同意，因此鉴别工作进行得比较缓慢，预计最快也要三天之后才能出最终结果。可就在当天晚上，第一区治安署就已经受到了来自各方的巨大压力，要求保释被关押的经理们。正当塞勒斯扛捱不住，准备签署保释令的时候，一个惊天消息传来，把所有人都震晕了。 鉴定小组中一位在野贵族在拿起一个黑色药瓶时，感觉底部有些磨手，便下意识地翻过来一看。当一个粗陋而又狰狞的骷髅头图案突然映入眼帘时，他惊得几乎跌倒。周围其他人还以为出了状况，急忙过来查看，等发现只是一个瓶子上的图案时，纷纷取笑他胆子太小。这位贵族不服气地说，这个瓶子里肯定装的是危险物品，否则干嘛会刻上代表死亡和危险的骷髅标示。 众人觉得也有道理，于是来了兴趣，拔下瓶口的塞子，十分小心地往一个白色瓷碗里慢慢倾倒。考虑到里面可能是非常危险的物品，负责倒的人手有些微微颤抖，其余围观的人也都屏住了呼吸，空气一时凝固了起来。然而倒了半天，却只倒出一些透明的液体。原来是水，众人虚惊一场，笑着咒骂道，正准备把瓶子和瓷碗里的水倒掉时，端着瓷碗的人突然说：“不对，这不是水，水没有这么重。” 其他人也接过瓷碗在手中轻轻掂量，都感觉里面的液体要比水略重。无色无味的液体，装在刻着骷髅图案的瓶子里，他们全都脸色苍白，瞬间明白什么了。然而问遍顾问小组所有的药剂专家，却没人能说出这是什么药水，有什么功效。没有人敢拍板说既然查不出来就不查了，只好层层上报，最终惊动了代表巴黎最高医学水平的皇家药剂师们。三位发须洁白、老态龙钟的皇家药剂师赶到之后，又看又闻，还用一个象牙细棍在瓷碗中轻轻搅动着，突然其中一人大惊失色，当他向另外两人窃窃私语之后，另两人也是面如死灰。三人什么也没说，收拾起行囊便匆匆告辞，剩下一干人面面相觑，不好的预感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没过多久，就有消息从宫廷中传来，白色瓷碗中的液体与从玛格丽特公主侍女房间中找到的白色透明药丸基本成分一致，只是浓度更高，而这种白色透明药丸，据前几天已经被秘密抓捕的侍女招供说，是莱茵人收买她放入玛格丽特公主的饮食中，对她下毒用的。三名皇家药剂师共同作证，即使以他们的能力，也无法在短时间内仿制出白色透明药丸中的物质，甚至连提纯也做不到，瓷碗中的无色无味液体浓度更高，只能说明那是原液，而白色透明药丸是原液稀释过后使用凝固剂凝固而成。听到这个消息，查理四世怒不可遏，连续摔烂了三个琉璃杯子，勒令一查到底，无论涉及到谁都绝不姑息。 鉴定小组得到这个消息，急忙找来收缴目录，一行一行地查找下去，最后发现这个有着骷髅图案的黑色药瓶竟是来自麦德林魔法药剂行。这个消息又飞快地传了出去，与之前的消息汇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而又无形的风暴，盘旋在巴黎夜空，肆虐在每一个知情者的心间。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有人欢喜，有人忧惧。而当吉尔伯特得到这个消息，就像中风一般，浑身哆嗦个不停，心中说不出是喜是悲，是兴奋是恐惧，还是其他什么的感觉。虽然在此之前，他就认为艾伦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魔鬼，可从此之后，艾伦在他心中已经完全等同于魔鬼这个词了。当然，魔鬼并不总是恶的、令人生厌的、需要远远避之的，它的正面是恐惧，背面是诱惑，或者，正面是诱惑，背面是恐惧。当你什么都拥有时，魔鬼能让你失去一切，当你什么都没有时，魔鬼能给予你一切。 塞勒斯一得到这个消息，立刻恢复了霸道凶狠的作风，当即宣布任何人均不得保释，连夜组织刑讯高手突击审问所有进行药剂销售的店铺的相关人员，至于麦德林魔法药剂行的一位经理和两位副经理，则是由他亲自审问。而围聚在第一区治安署外面鼓噪不停的贵族和他们的随从，则被塞勒斯派人强行驱散，并在五十米外设立警戒线，禁止任何人未经允许出入。他并不关心真相是什么，但当上面索要真相的时候，他必须第一时间呈上去。 得到查理四世的授命后，大皇子鲁曼因第一时间赶到了第一区治安署，召开了紧急会议，鉴定小组的所有成员，顾问小组的药剂学专家，以及刚从审讯室里出来的塞勒斯，一同出席了会议。那名最先发现骷髅头黑色药瓶的在野贵族详细介绍了当时的经过，其他成员也进行了补充，最后塞勒斯汇报了审讯结果。目前他掌握的情况是，麦德林魔法药剂行三位经理都承认黑色药瓶是他们店里的专用药瓶，因为装的是违禁药物，所以没有刻上麦德林的标签。至于里面是什么违禁药物，有两个人说要打开看看才知道，还有一个人说看放在哪个货架上就是什么药物，总之单凭一个药瓶，他们说不出里面是什么。至于药瓶底部的骷髅图案，他们全部咬定毫不知情，还说麦德林药剂行从来没有过这种做法。 最后，为了保险起见，塞勒斯强调这只是初步审讯的结果，不排除有人说谎隐瞒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