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二章 吓跑说客

    “那我问你，一头狮子是能在一群食草动物中找到更多的朋友，还是能在一群食rou动物中寻到更多的朋友？”对方问。

    “当然是食草动物了，因为不用担心睡觉的时候被吃掉，而和一群食rou动物在一起，整天提心吊胆，互相提防，能有什么真正的朋友。”艾伦说。

    “和一群食草动物在一起，你是觉得安全了，他们却一点也不会觉得安全，表面融洽的背后是无法消除的恐惧与猜忌，而和一群食rou动物在一起，大家互相忌惮互相佩服，反而能发展出一种平等尊重的友谊。”对方说。

    “如果这头狮子能使人相信它不会主动攻击别人，很明显在一群食草动物中过得更舒坦。”艾伦说。

    “它最多只能使自己相信别人已经相信它不会主动攻击别人，而不可能使别人相信它不会主动攻击别人。”对方说。

    “万一它做到了呢？”艾伦说。

    对方冷笑道：“要真是做到了，你会躲到这个地方来？不仅他们心里不信任你，没让你当1号种子，你心里其实也不信任他们，所以才会下意识地想要远离他们。你担心和他们接触得太过频繁，反而会磨损掉彼此之间那薄薄的一层所谓信任与好感的东西。这种面临不确定的危险而产生的自我保护心态，在你们双方身上同时存在，无论你是否意识得到，是否愿意承认，它就是存在。”

    艾伦默然。他当初拒绝自然联盟为他安排的住所时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下意识地想要找个没人打扰的僻静地方，现在听黄金联盟的这位说客一说，好像还真是内心深处的不安全感在作祟。更糟糕的是，自然联盟也会因此而更加坚定地认为自己和他们不是一条心，否则躲着他们做什么，当然他们不会反省正因为是他们首先对自己起了疑心，没有让自己当1号种子，才导致了自己的连锁反应，只会认为自己本来就靠不住，不值得信任，从而进一步证明不让自己当1号种子是多么正确的决定。

    对方察言观色，见他有些意动，便又接着说：“你如果去了黄金城，就不会存在这些问题，我们那边很多人修习的都是亡灵魔法，你可以和他们切磋交流，还有一位专精亡灵魔法的上位恶魔，他可以给你更多的指导。在自然联盟中，1号种子比底斯不是你杀死的，2号种子月魔女明玥你也没有击败过，所以他们就有充足的理由不让你担任1号种子，而在黄金联盟中，1号种子金碎岩是被你击败的，所有人都承认你比他强，完全有资格顶替他的位置。再加上你放了金碎岩一命，黄金家族的人对你很是感激，而金破天大人也出身于黄金家族，十分欣赏你，所以你在黄金城绝对不会受到任何歧视和排挤。恕我冒昧地问一句，自然联盟的盟主可曾接见过你，可曾为你的不公正待遇说过一句公道话，可曾公开对你表示过赞赏和肯定？”

    最后这几句话一说，艾伦感觉自己的眼泪都要涌出来了。自己让黄金联盟输掉了勇者大赛，人家却不计前嫌，这么看重自己，自然联盟却只是给了自己个不痛不痒的10号种子身份，就让自己再次去为他们打生打死，双方对待人才的态度一下子就高下立见，优劣分明。

    “怎么样，加入我们吧。”这位女暗夜精灵用充满蛊惑的声音说，心中则暗自窃喜

    出乎她的意料，艾伦还是摇了摇头。“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惜我不能答应，你还是请回吧。”

    “为什么？”她几乎要跳了起来，感情自己白费了半天口舌。

    “你以为我傻呀！”艾伦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嘲弄地说，“你们之所以拉拢我，不是看中了我的能力，事实上所有人都认为我击败金碎岩只是出于侥幸。你们拉拢我，是因为这样既可以狠狠地扇自然联盟一个耳光，还可以凸显出黄金联盟不拘一格求贤若渴的高大形象，为了这个形象，你们觉得哪怕是让我当个名不副实的1号种子也是完全值得的。自然联盟不在乎我的死活，你们黄金联盟更不会在乎，从我投靠你们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没用了，你们巴不得我在接下来的决斗中早点死去，好不耽误你们选出真正的有实力的1号种子。当然，你们还是会假惺惺地为我举办一个隆重的葬礼，把我的最后一点利用价值也榨干殆尽。”

    听艾伦一口气说完，对方目瞪口呆地说：“原来你什么都明白啊，那还和我绕半天的弯弯做什么，直接拒绝我不就行了。”

    艾伦先伸出一跟手指，说：“首先，我已经多次拒绝过你了，只不过你不死心，我又不好说太重的话伤你的面子。”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其次，在这寂寞无趣的夜晚，你来提供些聊天解闷之类的特殊服务，我正求之不得，干嘛要急着回绝呢。”

    如果说艾伦刚才第一次提及“特殊服务”可能还是出于无心，现在第二次说起“特殊服务”就绝对是有意了。女暗夜精灵只觉血气腾地上涌，胸膛都要气炸了，她当即拔出小腿上的匕首，准备插进艾伦的嘴巴里，把他的舌头割下来，看看为什么会如此的臭不可闻。

    艾伦见状，连忙翻滚到床的另一边，害怕而又愤怒地说：“你果然是个骗子，你就是来刺杀我的，还不承认。”

    女暗夜精灵正在气头上，明知不是这么回事，却也一口承认道：“没错，我就是来杀你的，金破天大人下的命令，如果你不肯投靠我们，就杀了你，总之不能让你为自然联盟所用。”

    艾伦再次哈哈大笑，笑得女暗夜精灵莫名其妙，内心发毛。“死到临头，你还笑得出来？”她故作镇静地问。

    “就算对方有意向，策反这种事也很少能一次成功的，你因为没有说动我就要杀我，还说什么是金破天大人的命令，我看要不是他的脑子坏掉了，就是你篡改了命令。相比之下，我更愿意相信是后一种情况，他要是这样一个没脑子的人，怎么可能当得上黄金城的城主，怎么可能和自然联盟打得难分难解，如火如荼。”艾伦说。

    女暗夜精灵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犯了大忌讳，任务完不成那是能力问题，而且金破天大人也没说这个任务就必须完成，只是让尽力而为，可如果篡改命令，那就是忠诚问题，后果可就严重多了。怪就怪自己一时气昏了头，说了胡话，她现在上前也不是，后退也不是，手里捏着把明晃晃的匕首就站在原地，满脸通红，别提多尴尬了。

    “要不，你加入我们自然联盟吧。这样我就不会去告发你了，就算告发了，你都不是那边的人了，还怕什么。”艾伦又说。

    你竟然反过来策反我？女暗夜精灵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太过突然，你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因此我也不勉强你现在就做出决定，你回去好好想一想，如果想通了就来这里找我，我会为你引荐的。”艾伦双手抱胸，不紧不慢地说。

    女暗夜精灵再也承受不住，夺路而逃。

    “喂，你还没说你的名字呢？”艾伦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我叫夏舞。”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说完之后马上就后悔了。

    “好，我记住你了。”背后的声音再次说。

    她此时正跑到楼梯旁，听闻此言，差点没一头栽倒滚下去。

    说客离开后，艾伦又躺在床上沉思起来。他还不至于天真地认为自然联盟就是正义的，黄金联盟就是非正义的，只不过自己碰巧加入了自然联盟罢了，因此他对两方都缺乏归属感。不过既然已经加入了一方，再改换阵营就不明智了，无论新主家表面上如何笑脸相迎，重用厚待，内心深处还是瞧不起你的，也不会真正地予以信任。就算掌舵者是心狠性薄的枭雄，不在乎这些小节，任人只看才干，他手下那些人也不会真正接受你，你永远都是一个尴尬的外人身份。

    不过从这件事情上，他竟隐隐生出一种担心，那就是这场战争自然联盟多半要输。黄金联盟给他的感觉是，做事积极主动，咄咄逼人，不惜代价，不计手段，求胜心志渴切。相比之下，自然联盟就有些保守了，感觉更多是被动应战，很少会主动去做些什么，很多事情明明可以增加胜算，但却受制于既有的观念和框架，不敢想也不敢做。当然，这也不是黑森州的独有现象，这种积极与消极，激进与保守的区别，普遍存在于任何对立的新兴势力与传统势力之间。

    不过令他啼笑皆非的是，第二天上午，黄金联盟的说客又到了。不过这次来的不是昨天那位叫夏舞的女暗夜精灵，而是一位男性侏儒。这位侏儒的做法与昨天的夏舞一模一样，都是和艾伦闲聊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进入正题。然而事情的诡异之处在于，明明昨天已经和自己把话挑明了，今天为何又要重头来过，这位侏儒似乎对昨天已经有同伴造访过自己且碰壁这件事丝毫不知情。

    黄金联盟既然要拉拢自己，为什么会犯下沟通不畅、各自为战这种低级错误呢？想到这里，艾伦顿时警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