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其实只是想借点银子
不久，只听门后一阵悉悉索索脚步声传来，随即一个小厮打开道门缝，先是将宋成浑身上下扫了一眼，然后淡淡的问道：“找谁？” 宋成自然将那小厮的目光看在眼里，天下间看门的大都是如此，他倒也未曾介意，开口道：“我来找福叔，是福叔的一个晚辈。” 宋成明白，如果自己这么唐突的直接找庄主夫人，对方怕是都懒得理会自己。至于那楚云，不知在庄中身份如何，也不便贸然说出。 那小厮又扫了宋成一眼，估摸着对方应该是老佣人福叔家乡的穷亲戚，这才开口道：“你在这里等着。” 不多时，一个老者走了出来，开门看到是宋成，脸上露出微笑，招呼道：“原来是小哥，快请进吧。之前在山岭中我们醒来一看小哥已经不在了，还以为你是先行离去了……我这就告诉夫人去，看他有没有时间。” “多谢福叔。”宋成急忙抱拳，也没解释自己为何离开，“您就说是青牛镇故人之子来访有事相求。” 福叔应了声，把宋成带到了一处偏厅里，亲自倒了杯茶水，然后便匆匆离去了。 至于楚云，福叔没提，宋成也就没问。 话分两头，却说那福叔到了正厅之后，看到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正在和一个武者打扮的中年汉子谈话，便静静的立在了一旁。良久之后，那武者告辞离去，妇人在面向福叔问道：“可是有什么事情？” “夫人，我和小云之前提到的，路上救了我们的那个名叫宋成的少年来了，自称是青牛镇故人，想要见您一面。” “青牛镇故人……”这庄主夫人沉吟片刻后，暮然眼珠微微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正要开口说话之时，只见一个二八年华的婀娜少女走了出来，一边走到妇人旁贴身坐下，一边询问道：“不会是爹在世时提过的那家来人了吧？” 说到这里，少女竟面露委屈之色，娇声道：“娘，你可不能把女儿下嫁到那种穷乡僻壤，女儿不想吃苦。” 妇人宠溺的摸了摸少女的头，轻叹口气，向福叔道：“你让他走吧，从账房去取来五十两银子给他，把他打发走。”说到这里，妇人似乎是对自己女儿说，又似乎是自语道：“你爹当年受伤之际曾被那家人所救，伤好之后一时兴起，竟然许下了彼此结为亲家的荒唐承诺，也不看看对方是什么人家……唉！” 这一幕，宋成当然不知，别说是宋成了，甚至连他爹老宋都快忘记了这档子事。当初那朱九剑是说过这话，但是老宋自知两家身份差距，根本就当是对方的一句戏言，此次让宋成去借钱，自然懒得提起了。 听到这话，那福叔也有所震惊，这才知道，原来那小哥是自己来提亲的。不过在他心里，倒是和自家夫人想法不同，不说是人家救过自己这份恩情，单单是那份胆量和机智，就绝不是自家小姐可以配得上的。不过想想这夫人的性格，福叔也就释然了，当初庄主在世之时，不光光是因为一身武学名震江湖，更重要的是那份豪气和侠义，这才使得许多江湖英杰投奔到九剑庄。只是，自从庄主去世之后，因为这夫人的势利，却是许多人都寒心而去。 最终导致庄中高手寥寥无几，那四方门才有了胆量来犯。 看到福叔微微皱眉，却是没有按照自己吩咐离去，夫人不耐道：“怎么了福叔，可是有什么问题？” “还请夫人安排他人去做吧，这事儿老奴做不来……那小哥毕竟救过老奴。” “你……！”夫人为之气结，旋即大声喊道：“赵叔，差你一件事情去做。” 再说宋成那边，他等了小半个时辰，却依旧不见有人前来，自知自己在人家庄中遇难之时来借钱，这事本来就不甚妥当，心中不由得稍有些焦急担忧起来。 终于，有人来了，但是一个和福叔年纪相仿的陌生老者，那老者正是之前妇人所传唤的赵叔，他心中也有所不满，想着自己在庄中一年辛劳，也就是得个三十两银子，但现在凭什么打发这个穷酸少年都要给五十两？ 于是，这赵叔先是鼻中冷哼一声，随即重重的将钱袋扔到地上，开口漠然道：“小子，这五十两是夫人赏给你的，让你不要癞蛤蟆还想吃天鹅rou，乖乖回去种田吧。” 在看到那赵叔将钱袋扔到地上之时，宋成就已经勃然大怒，只是硬生生压了下来，没有发作。但后面又紧跟着听到这两句莫名其妙的话，却是再也难以忍住，怒斥道：“你是哪来的老狗？” “小子你骂谁？”那老者先是一愣，然后才不敢置信的问道。在他看来，这来自穷乡僻壤的少年，竟然敢和自己这么说话，委实是自从自己任职在九剑庄之后的头一遭。 “我骂老狗啊！”宋成已经很快将怒火压下，淡笑道。他自然已经感觉到了事情的古怪，如果只是因为借钱，对方绝不可能说出那些话语。 那老者正要回骂，却听一个淡淡的妇人声音从门外传来：“好了，老赵，成何体统！” 来人正是那庄主夫人，或许是听到了吵闹声，她亲自赶了过来，瞪了老赵一眼之后，旋又看向宋成道：“你叫宋成是吧？” 宋成点头，没有说话。 “当年的事情，庄主在世时有和我讲过，我女儿不可能嫁给你，更不可能跟着一个乡下的穷酸书生过一辈子，你把钱捡起来走吧。” 听到妇人这话，再结合之前那老者的话语，宋成基本已经将事情原委猜出了大概，想来，当初自己父亲救了九剑庄主，对方还许下了一门亲事，只是如今…… 再看那妇人和老者的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宋成怒极反笑，也懒得去解释什么了，只是看着地上那个钱袋，他有心拒绝，可是一想到家中父母的期盼，却又为难起来。 “怎么，不要吗？”庄主夫人鄙夷道：“这么一袋银子，怕是你家三五年都赚不来，拿回去够你讨房媳妇儿再置办些田地了，你莫要不识抬举。” 宋成没在意庄主夫人的话，面上神色未变，脑中反而浮现出了当初刘富贵的嚣张跋扈，还有父亲那满身伤痕的一幕，母亲当初的泪水，如道道雷霆般落在了他此刻的心窝上，几乎让他压抑的喘不过起来。 但是让他在这样的情况下，去弯腰，低头，像个乞丐一样，把那袋钱捡起来，他做不到！ 如果父母在这里，更加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去做这样的事情。 在接受了一辈子大贤教育的父亲认识里，哪怕自己和妻子被逼死，也不能让儿子这样弯腰低头！ 可问题是……对于宋成来讲，他真的可以让父母因为自己被逼死吗？ 宋成轻闭上了双眼，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挣扎和纠结，但双拳却是不由得紧紧握住。良久之后，睁开双眼，再没有看旁人一眼，更不去理会地上的钱袋，大步向外走去。 他已经想明白了，无论如何，自己再不会让父母被人逼迫……但是到月底还有半个月，自己就不信弄不来区区三十三两银子！ “爹，娘，对不起。”宋成心中默道。 那福叔似乎觉得心中有愧，让恩人陷于委屈之境，直到宋成离开，也没再出现。不过，就在宋成刚刚走出九剑庄几步地的时候，忽然一阵香风从身后吹来，紧跟着一个面容白皙的少女小跑到了宋成身前。 少女穿着一身翠绿色长裙，依稀可以看出是丫鬟打版，面容极美，与那九剑庄主的女儿相比，不知要胜出多少筹。只见她停下后拍了拍起伏不停的胸膛，看着宋成道：“宋兄，可算追上你了。” 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庞，再听到那记忆中熟悉但却变细了的嗓音，宋成不禁一愣，这少女，竟然是那楚云！ 估摸着当时是为了出门在外方便，这楚云才女扮男装的。 看到宋成的表情，楚云莞尔一笑，又道：“之前有所隐瞒，还请宋兄见谅。” “无妨，能在离开之前，再次见到楚……姑娘，我也很开心。”宋成压下之前心中的愤懑，笑着回应道。 楚云略显羞涩的一笑，很快掩饰过去，疑惑道：“宋兄此次前来，目的应该不是夫人想的那样吧？可是有什么难处？” 看着对方明媚纯净的双眼，宋成犹豫了一下，终还是开口说出了实情：“不瞒姑娘，我这次前来，其实是想要借钱的，只是……唉！” 楚云微微一笑，也没问对方为何借钱，而是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袋子，递给宋成道：“这里有四十多两银子，就借给宋兄好了。我早年被师父收留，在这庄中有师父照顾，生活还算不错，也有点积蓄，不过后来自从义父去世，受夫人所迫，伺候庄中小姐，虽然自己开销不多，但现在也拿不出太多银两了，还望宋兄不要嫌弃，就是不知能不能解开宋兄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