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三十六记螃蟹手
提起毛笔，贾儒斟酌沉吟。 他许久没有写过毛笔字了，心中在想，也不知道退步没有。 说起来，若想练就一副让人触目惊叹的毛笔字，那便得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没有任何捷径可走。贾儒虽能写上一手不错的字，但也仅仅限于不错。光就笔力上来说，万万不能与青松居士这种抱着笔杆子睡觉的人相比。 在这种场合要是把字给写错，那可就丢人了。贾儒心中琢磨着。 台下议论了起来。 “如此畏首畏尾，岂非是不行？” “我看他好歹与秦云流为伍，肚子里也应该有几分才学。” “秦公子与青松居士笔走龙蛇，毫不拖泥带水，与之相比，高下立见啊。” 闻言，贾儒哭笑不得，却是没有理会。为了避免差错，他想了下该怎么写，然后慢慢运笔，书完后，再仔细检查一遍，方才把它挂起来。 嗯，淡定，淡定才是王道！ 打量了一下，贾儒满意颔首。 完美，大概是他十二分水平了。 “行路难，难行路，路路皆难行难路，”秦云流看着低吟了几遍，喟叹道：“联好，字也好，行难路啊……” 大家见秦云流都似拜服的样子，连忙凝神看了起来。 “咦，还真给对上来了？” “我看看。靠，还真是绝了啊！” 不只是台下一片哗然，贾云也感到万分惊愕，正与秦拜月细细私语。 不过，先前有人胸中本就有货，想着不管对不对得上，上台一展风采再说。可看到秦云流如此推许那个衣衫褴褛之辈，心中不服气，少不得低看几眼。待得台上见了真章，方才正视起来。盖因楹联讲究得就是一个才思敏捷，在扶摇台，一切以达者为先。比别人快上一步，就是赢家。一些人哪怕自觉有了九分火候，就差那么一点点，此时再不甘，也只能等下一次了。 很多人在品鉴贾儒的下联，一旁的青松居士却若有所思。 字是不惊人的，看起来却有种平和自然的味道。虽没有他那般遒劲堂正，可短短看下来，即使不够老辣，然而隐成大家风范。 不简单，非常不简单。 当然不简单了，贾儒的毛笔字那可是源自王羲之！中华上下五千年唯一能称得上书圣的人物！其兼善隶、草、楷、行各体，遒美健秀，自成一家。贾儒的字哪怕只有四分韵味，也肯定是拿得出手了。 一代书圣面前，谁敢不服！ 谢掌柜表示服了，扶手拍掌道：“望天空，空望天，天天有空望空天；行路难，难行路，路路皆难行难路——好啊！难怪秦公子如此推崇。赛诗台，有君一席之地！” 青松居士也跟着作揖道：“不愧是与秦云流为伍之人，果真文采斐然，佩服！” 又开始吹捧了？ “哈哈哈，太言重了，受宠若惊，受宠若惊！”贾儒说着，嘚瑟之情溢于言表。 饭菜免单了，门票也拿到了，银票还有远吗！ 秦拜月瞧贾儒努力谦逊的嘚瑟模样，扑哧一笑道：“小云啊，你说你这兄长没有进过学堂，从小窝居庐山。依我看，他也真不懂得什么是君子之风。” “哪有！”贾云急了，跟护犊母鸡似得，涨红了脸。 秦拜月一敲贾云的脑袋，笑盈盈道：“你这丫头急什么，我只说不懂君子之风，又没说其是小人。不过，你兄长这笔风我却没有见过，倒是不拘一格，若真让那些古板的老夫子来教，肯定是教不出来的。” 听秦拜月没有贬低的意思，贾云回过神来：“真这么厉害？” “就这么厉害。” …… 终究还是曲终人散了。 尽管谢掌柜很热情，邀他们一齐去藏书阁鉴赏书画，但贾儒想到还要去跟贾大力打个招呼，也就宛然拒绝了。毕竟还是要守约的，否则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于是乎，贾儒只能与秦云流相约赛诗台。一来二去，他们也算是熟人了。 走在街上，贾儒看着形形色色的行人，听着小贩商旅的吆喝，忽然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这么一条街，就有四五家挂着什么如归、迎客旗号的酒肆。看来宁人却是好酒，只是不知道这个年头有没有蒸馏酒，不过文人士子讲究的就是花看半开，酒饮微醺。也许出于工艺或是其它，喝得也是度数很低的清酒。能使人酩酊大醉、不省人事还可能吐一身的高度烈酒，不知道其能不能接受。 好吧，贾儒的确是没钱心慌，胡思乱想。但如果得闲下来的话，他还是会研究研究的。假如高度酒卖不出去，那还可以用酒精做花露水。这一看就很坦途的钱景，想想也是醉了。 在贾云的依偎下，贾儒笑了起来。虽然人还是依旧很穷，可他的想法，却富余到连自己也心满意足了。 贾儒不傻，他自然是知道望江楼会为他带来什么，名利相依，这只是他的第一步而已。 不过，贾儒即使觉得自己懂得比别人多，也不会丢掉智商来与这些人接触。否则在贾家庄的时候，一旦以现代人的思想骇世惊俗起来，只怕事情就大条了。会不会被贾老头当妖孽附身，给架火堆上处理还难说。 这中间要有一个度。 这一路上，足足吃了贾云三十六记螃蟹手，贾儒揉着胳膊，可怜兮兮道：“小云啊，我真不是有意要隐瞒的。” “哼！还敢说，明明就是有意的！” “哎哟，饶命，痛，痛……”贾儒泪流满面，只觉前景一片黑暗。但是既然被拆穿了，贾儒也不再藏藏掖掖，向贾云仔细寻问起了大宁的一些情况。 一番竹筒倒豆子，贾云给贾儒上了一堂历史课。 比如，贾儒现在得知大宁的历史里有三皇五帝，也有夏后商周，更有五霸七雄闹春秋，后面也是大秦一统，楚汉相争。可自三国开始，一切就出现了断层，司马炎不是晋王，是武王，废魏帝曹奂后，史称武晋帝，不是贾儒记忆中的那个晋武帝。之后的历史与朝代，与贾儒所知的完全天差地别，所以理应在东晋出现的书圣王羲之，他的存在非常悲剧的被抹除了。又所以，在望江楼一些识货的人，会为贾儒的笔风感到惊叹，盖因他们之前完全没有见过。 但大体还是相同的，一样是封建社会，有科举，有文人sao客。商贾的社会地位还是那么低，除了穷得只剩钱以外，甚至地位还不如农户。更加重要的是，大宁周围有五胡，有匈奴，有契丹，还有高丽棒子。当然，边境也有长城。 “哥，你怎么知道倭国人，都是罗圈腿，斗鸡眼的呀？” 满嘴跑火车也是不好的，一不小心就出轨了，贾儒尴尬笑道：“哈哈，你说我怎么知道，猜的。” “哼！” “哎哟，我的姑奶奶，松手……” 天可怜见，贾儒也不知道他meimei竟然懂这么多，看来，那秦拜月的确不是个善茬。至少在贾儒看来是这样子的，连丫鬟都明白这些事情，那让其耳濡目染的对象，该有多厉害？贾儒细思极恐。心中的一个念头愈发坚定，他要尽快赚钱，尽快为他meimei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