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饮血宝刀
已是戌时末，明火殿中却依旧射出几许灯火。透过门上的窗纸，依稀可见一道影子伏在案前，许是风的缘故，影子时不时地在窗纸上摇曳着。仿若谁的幽灵，给这寂静的夜里平添了几分恐怖的气氛。 一名提着灯笼的紫衣女子收回停留在影子上的目光，轻轻推开门，袅袅迈入殿中；然而刚刚踏进去一只脚，身前劲风骤紧，一道寒光裹着强烈的杀气扑面而来。灯笼“啪嗒”一下摔在地上，里面的烛火也猛然熄灭。女子娇颜立时苍白如纸，就这么僵在原地。 惨白的刀光在灯火的映射下清晰地反射出她惶恐的眸子；慌张，却并不怎么畏惧，更多的却是视死如归的从容。案前的人看清来人立时急速掠来，在刀锋即将触及女子的面容时堪堪捉住刀柄。而后一个潇洒的旋身，稳稳立住身形。 紫衣女子这才反应过来，忙单膝跪地，战战兢兢地行礼：“陛下。” 深夜被打扰，炎煌神情明显的不快。将饮血刀扔进刀鞘，大步踱回案前。 寂静的大殿内，隐隐响起阵阵低鸣。听在耳中，很是阴森。 “谁准你擅自闯入的？荆宏便是这么教你的？”炎煌拿起奏章继续翻阅着。 紫衣女子渐渐镇静下来，她微微抬头，攥斗篷的手沁出一阵冷汗。她双手将斗篷托到头顶，恭敬地道：“陛下，大哥前往照月京师，嘱托紫菱好生照料陛下。紫菱见陛下勤于政事本不敢惊驾；只是这深夜风凉，才斗胆送来一件斗篷。还望陛下保重龙体。” 夏炎虽然常年炎热，但此时并非一年中最热的时候。时值深夜，白日的暑气渐消，确有几分凉意。炎煌头也不抬地道：“呈上来。” “是。”紫菱如释重负地笑了，小心地上前，正欲为炎煌披上斗篷，却被其一手接过，自顾自地穿上。 从未距年轻的帝王如此之近的紫菱此番很是局促，手上拿着斗篷时，还知道要为皇帝披上；如今，空落落的掌心什么也没有，她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就在此时，她慌乱的目光落到了震动的饮血刀上。只见金黄的刀柄不停地振动，隐隐挣出金色的刀鞘，射出一缕刺眼的光芒。宛若被禁锢的困兽一般，凶狠而暴戾。 炎煌大手一翻，重重地按了上去。刀被压下去，那道光芒便消失在刀鞘中，唯有那令人不安的低鸣还在继续着。 “你可知，方才若非朕，你就被它吞噬了。”炎煌忽而抬手勾住紫菱的下巴，声音充满魅惑。紫菱的视线终于从饮血刀上收回，晶莹的眸子定定注视着眼前英俊的帝王，如同凝视自己的情人一般专注；然而她此刻面对的人并非多情的男儿，而是冷酷的君王。 炎煌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忽而松开手，对着紫菱就是一掌。猝不及防之下，紫菱连连后退，直直撞到殿门。 “难道荆宏没有教过你，与朕对视可是死罪？看来得好好给七煞立立规矩了。”炎煌的眼中没有半分怜悯和疼惜，“退下。” “是，陛下。”紫菱竟没有半丝恼怒。不知是真的没有，还是不敢。然而临走前，她却固执地道：“恳请陛下早点歇息。” “把门带上。”炎煌道，皱眉看着再次挣出刀鞘的饮血刀。忽而拔出刀，对着灯火边擦拭边喃喃道：“你也迫不及待地想饮他的血么？” 饮血刀一旦出鞘，非饮血而不归鞘也。是以才名饮血。 吹毛可断，触肤即破，饮血而欢叫，乃百年神兵。 百年来，一直是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宝物，独占兵器鳌头而光环闪耀；然而却在十七年前被一柄乡村女子造的土剑而夺取锋芒。虽然刀身上的缺口微不可见，它的光芒却一夕暗淡下来。 炎煌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专注而迷惘。指肚掠过缺口的边沿，唇边的笑容忽而变得晦暗不明。 荆宏已经抵达照月，那么，他们很快便会见面了吧。 真是有些急切呢。 刀鸣越发厉害了。那道微小的缺口仿佛瞬间化为一张血盆大口，狠狠地将炎煌的手指咬住。眼看指肚就要被割伤，炎煌却没有动，神色反而愈发隐秘而难测。 世上配得起这柄宝刀的血，除了自己，也许，只有那个人吧。 本来阖上的门却陡然大开，一道紫影闪电般掠来，携着一道白光直指炎煌的手臂。嘴角扬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炎煌手腕一翻，饮血刀便迎上了面前的利刃。 “叮”的一声，夹杂着清脆的金属断裂声和布帛撕毁声。 空气仿佛被冻结了一般，紫菱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腕，看了一眼地上已然断成数段的自己的佩剑，目光缓缓移到犹自坐在案前的炎煌身上。 沾满鲜血的饮血刀立时一片艳红，然而血迹眨眼间便消退得一干二净；似乎是被刀身吸收了一般。不待炎煌出手，饮血刀自身却猛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剧烈地震动着，发出阵阵兴奋的鸣叫，仿如野兽的咆哮。 炎煌的手指轻轻在刀刃上滑了一下，一滴玉石般的血珠便滴到刀身上。饮血刀这才稍稍收敛了些许，然而还是毫不掩饰它想嗜血的念头。炎煌蹙眉道：“能败给无名剑的你，也只有这点本事了么？”饮血刀竟像是听懂了他的讥讽，竟然灰溜溜地钻回刀鞘里。 “陛下……”紫菱刚说了两个字，咽喉便被一只有力的手扼住，她立时觉得呼吸困难起来。 “你还真是活腻了。”炎煌冷冷道，“不到半个时辰便三番两次地冒犯朕。胆子不小啊。饮血宝刀，是你的血能玷污的么？” 紫菱慌乱地道：“臣是为陛下好……”话未说完便被炎煌狠狠扔到一边。她跌倒在地，却迅速爬起来，不安地跪着，一脸懊悔。 她只是听说饮血刀的传说，才想拿自己的血喂刀，谁知弄巧成拙。不止自己受伤还触怒圣颜，陛下还是流了血。 炎煌自然猜到紫菱的用意，不过却没有为有这样体贴的臣子欣慰，反而很是震怒。“滚下去！” “臣妾参见陛下。”忽而两名雍容华贵的宫装丽人出现在门口，对着炎煌远远地福了福身。皆是浓妆艳抹，衣着繁华：一名看上去三十几许，一名正值妙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