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开在黄泉路上的花

    “......你这个讨债鬼！”

    母亲幽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孤独又可怜。

    江泠月拉开了椅子，坐在了江母的对面。

    “你的女儿......”她沙哑的声音轻声说道，“被你视为讨债鬼的女儿已经死了！如果，她的灵魂还存在于这里，如果，她能够感知得到，她会伤心的！”

    可是，江女士听不到。

    她依旧沉醉在自己痛苦的梦魇里，怨恨地咒骂着一无是处的女儿。

    黯淡的星光，映亮她头顶几缕银白的发丝。

    时光，已经无情地在这个不走运的单身母亲身上刻下了永远无法抹去的沧桑的痕迹。

    江泠月无奈地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将伏在桌子上沉睡的母亲留在客厅，缓缓地向院子里走去。

    这是一个有些年代的旧式宅院。

    一整排的相思树，在黯夜里，静静地承接着春天的雨露，茂盛地生长着，而右侧，院中光秃秃的低洼处，那几株曼珠沙华像营养不良般越发地变得萎靡不振了。

    终于，忍不住叹息地在这几株几近枯萎的植物前蹲下身来。

    “是什么让你们变得枯萎？”

    细白的指尖轻抚着黯红色微微卷曲的花瓣，那干枯的花瓣如被爱抚着的笑脸般，居然神奇地舒展开了卷曲的花边。

    她淡漠清寂的脸上，终于缓缓地扬起了一抹甜甜的笑意。

    “你们听懂了我在说什么吗？”

    她的眼睛晶亮晶亮地，比这一晚的星星都要闪亮。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曾经生活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有漂亮的房子和成片成片的花园，但是罗山不准我种曼珠沙华，他说，曼珠沙华是开在黄泉路上的花，它象征的是分离、伤心、死亡、不吉祥......罗山是我们家的园丁，他是一个性格很古怪的少年，总是像孤僻的独行侠一样独来独往。他的朋友只有一只漂亮的白色卷毛狗，他叫它艾拉，每当女孩子们逗艾拉玩的时候，他就会小气地把艾拉唤回去。他只让艾拉亲近我......！”

    ......

    “艾拉，你的主人很奇怪哦！”她抚摸着艾拉漂亮的白色卷毛说道，“他谁也不理，也不让你亲近我们......”

    但是，艾拉突然从她的怀中挣脱出来沿着白色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奔到一个少年的脚边。

    她看到那个神情孤僻的少年沉默地站在弯弯曲曲的小路的中央，艾拉似乎怕它的主人生气，在摇着毛茸茸的尾巴讨好地蹭着他的脚踝。

    看到他沉默的表情，显见并不想理谁的样子。

    她转过了身，决定识趣地离开。

    “这样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是不对的！”他突然说道，“就算你......是这里的主人！”

    在她惊讶的眼神中，他走了过来，捡起她刚刚遗失在地上的书，递到她的面前。

    他的手指，有着淡淡的花粉的香味。很清新，也很好闻。

    就像每晚伴着她入眠的淡淡的熟悉的清香。

    那是.....？

    她没有接过书，眼睛在四处搜寻着。

    “啊......是这个......”她突然兴奋地奔向路边一丝紫色的花簇间。

    她的眼中流露着笑意，很小心地凑近了花瓣闻着，是每晚伴着她入眠的香味。

    “这是什么花？”

    “三色堇。”

    “原来，是三色堇的香味！我还以为只在梦里才会出现的味道！你刚刚就是在照顾这些花吗？”

    她突然转过了头，看到他沉默的眸中，涌动着一种若隐若现的光芒，“你知道？”

    “塞莉娜小姐！”

    他想要说些什么，但远处，传来了着急的呼唤声。

    “保姆在叫我呢，我得走了，再见！”

    她提着有些过长的裙裾下摆向花莆外跑去。

    “我叫罗山！”

    她听到那个沉默的少年在美丽的花丛间说道。

    “塞莉娜小姐，您跑到哪里去了！阿曼达先生已经等了您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