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 有口难言

    冬天的首尔总是让人不想出门，刺骨的寒风从太平洋席卷而来，咯吱咯吱的冰渣子彷佛无处不在，让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下来。现在才不过初冬，晚上的寒风就呼啦啦地吹了起来，让人忍不住就开始缩脖子，想要竭尽全力把自己塞到衣服里去。当然，如果有一杯热可可出现在手上，那就更好了。

    金泰妍推开公司的大门，迎面的冷风扑面而来，身后的暖气还残留在背部恋恋不舍，而室外的冷空气就让整个人迅速降温，看到外面黑压压的一片，一点点模糊的黄色灯光让黑夜晕成一团淡墨色，忍不住就想要朝着自己的掌心呵气，金泰妍站在原地跺了跺脚，打了两个寒颤。

    身后呼啦啦地涌出一群人，“泰妍姐，我想吃拉面了……”“等下回宿舍泡一点柠檬蜂蜜水吧……”“顺圭呢？李顺圭？”嘻嘻哈哈的声音连成一片，推着金泰妍往前走，热闹的扎呼声让寒冷的冬夜都变得温暖起来，让金泰妍疲惫的嘴角忍不住就再次勾勒了起来。

    辛苦的练习，总是可以让她们再次想起那些练习生时节的岁月，即使平时有些磕磕碰碰，即使队内有亲疏远近，但在艰辛练习之后总是会让她们亲近许多，暂时忘记彼此的隔阂。虽然这也是有限的，比如说黄美英和郑秀妍两个人就故意落在了后面，偷偷地说着什么悄悄话。

    “泰妍。”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金泰妍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就看到街角处站着一个身影，她下意识以为是歌迷，平时总是会有歌迷等在练习室门口，等待她们练习完毕，给她们送上礼物。不过最近是年末，行程太过繁忙，练习也没有一个时间限制，所以歌迷就少了许多。

    那奶黄色的灯光之下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穿着一条黑色的皮质百褶短裙，一双藏蓝色的牛津鞋，外面披了一件深灰色为底、藏蓝色为竖纹、浅灰色为横纹的大格纹西装领式外套，象牙双排扣搭配卷起的袖筒，添加了飒爽英姿，手里提着一个红色的长款方包。

    一头黑色的长发随意而柔软地披在肩头，轻风吹来，吹散了一头乱发，她抬起那修长白皙的手指，穿过黑发轻轻往右一拨，柔顺的长发再次变得整齐起来。那随手泄露出来的慵懒在黄色的光芒之中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满地散落的投影在寒风之中萧瑟孤单，却彷佛写着无止境的故事，等待着细细阅读。

    仅仅只是一个身影，就让视线不由自主投了过去，那侧脸的阴影让人看不清楚脸颊的轮廓，但却已经泄露了太多太多信息。“七月姐。”金泰妍喉咙里的嗓音喊了出来，却迅速在寒风之中消散，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一群女孩们都不由停下了脚步，看着路灯之下的那个身影，那个优雅的女人没有任何地矫情，只是利落地站在原地，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大方地朝着所有人挥了挥手，“练习结束了？”轻盈一笑，却让人挪不开眼睛。

    “七月姐好。”齐刷刷地，所有人都开始鞠躬问好，九十度的问候，绝对不打折扣，即使是金泰妍，也礼貌地弯腰问好。这已经成为了习惯，不仅仅因为是前辈，更因为眼前这个女人在S.M公司留下了太深刻的烙印，内心的敬佩油然而生。

    站在眼前的，赫然就是顾七月。

    问候完毕之后，金泰妍就好像小鹿一般，蹦蹦跳跳地朝顾七月跑了过去，眉宇之间的喜悦根本毫不掩饰，“七月姐，你怎么过来了？”

    金孝渊也跟在后面，一路小跑着冲了过来，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跟了上来。只有内心不太踏实的林允儿落在身后，她注意到了徐贤也不疾不徐地慢慢走着，连忙跑过去，挽住了徐贤的手臂，这才稍微壮胆了一些，两个人坠在最后跟了上去。

    此时，刚刚走出门口的黄美英也看到了顾七月，她自然不会希望看到顾七月，所以脚步不由一顿，下意识就喊了一声，“啊”，随即她就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拉力，整个人就直接踉跄着往后退，差一点就摔倒了。

    黄美英慌乱地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郑秀妍那惊疑不定的神情，显然就是郑秀妍把她拉回来的。虽然黄美英看到顾七月也是心惊胆战，但此时郑秀妍那几乎无法掩饰的惶恐和刚才夸张的动作，还是让黄美英一阵心惊，“怎么了？”

    郑秀妍抬起眼睛忙乱地瞥了黄美英一眼，她自然不会说自己做贼心虚，上午的事虽然没有什么，她和朴正洙都确定顾七月什么事都没有发现，可是顾七月那个电话还是像一根刺般，狠狠地刺在她的心口。

    女人的直觉，让郑秀妍十分不安，她和顾七月的气场从来都不合，其实在S.M公司内部，郑秀妍虽然辈分不高，但她气场还是颇为强大的，包括天上智喜的那些前辈和郑秀妍相处时，都有些相敬如宾的尴尬和客套。但顾七月却不一样，郑秀妍在她面前总是感觉被力压一头。这种感觉着实糟糕。

    “没什么，就是看到她感觉心情不好。”郑秀妍半真半假地说到，黄美英眼神微微闪了闪，她知道郑秀妍没有说真话，肯定还有什么秘密。但黄美英又何尝不是呢，她和金振安的事，其实就是握在郑秀妍手中的把柄。

    所以，黄美英也没有多说什么，连连附和到，“就是就是，我也不喜欢看到她，我们就在这里待着吧。”话虽然这样说，但黄美英却忍不住微微从门口看出去，看到被其他少女时代成员包围的顾七月，第一次，黄美英主动想要和顾七月说话，因为她想知道郑秀妍的秘密。

    秘密对秘密，只有这样她们两个人才能平等。

    顾七月今天却没有应付这群叽叽喳喳女生的心思，因为她现在满腹心思，着实没有精力去说那些客套话了，所以只是简单说了几句，就说她来喊金泰妍去赴金希澈的约会。这一句话顿时就让所有人都作鸟兽散。

    其实金希澈在S.M公司内部人缘是不错的，但他的性格太古怪，经常莫名其妙就发火，即使是旁观者都会遭遇池鱼之殃。而且金希澈在公司内部的地位又特殊，所以更多时候，练习生宁愿和顾七月、郑允浩打交道，也不愿意和金希澈交手。

    金泰妍还是傻愣傻愣的，“希澈哥今天约我们干什么？明天我们还要早起练习呢！”

    顾七月拉着金泰妍，只是说了一句“跟我走就是了”，也不多解释，就朝着马路的方向走了过去。路过练习室门口时，由于角度的变化，顾七月就看到了躲藏在门口的黄美英和郑秀妍，双方的视线还接触了一下，黄美英顿时尴尬地笑了起来，郑秀妍下意识就移开了视线，不过顾七月也没有任何表示，彷佛根本没有看到她们一般，径直就离开了。

    黄美英和郑秀妍不情不愿地走了出来，却发现顾七月和金泰妍两个人径直前进，根本没有回头，两个人各有所思。黄美英在想如何和顾七月套近乎，看看能否套出秘密；而郑秀妍则在担心顾七月找金泰妍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女人的直觉根本无法解释，却精准得可怕。顾七月今天来找金泰妍，就是为了上午的事。长痛不如短痛，顾七月认为，这事拖拖拉拉也不会有任何改变，还不如干脆利落、当机立断。

    至少顾七月的这个决定是符合李然对她的认识的。

    汉江边上的寒风着实刺骨，顾七月和金泰妍两个人朝着繁华的区域迈开步伐，金泰妍叽叽喳喳地说着今天练习的琐事。在少女时代队内，金泰妍是队长，虽然和她同龄的队友有好几个，但她生日是最大的，所以许多时候她也必须表现得像是一个队长。但是在顾七月面前，她却可以尽情地发泄不满，像个小女孩一样。

    今天的顾七月格外沉默，只是静静听着金泰妍的抱怨和吐槽，一会说徐贤不合群，就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练习；一会说李顺圭总是偷懒，一个不留神就站在原地发呆；一会说郑秀英心不在焉，走位总是出错；一会说郑秀妍今天不仅大迟到，而且时时刻刻走神，甚至有一次还和郑秀英撞到了一起……

    如果是平常，金泰妍早就发现顾七月的不对劲了，但金泰妍实在太信任顾七月了，根本不认为顾七月会“欺骗”自己，所以想当然认为顾七月现在是带着她去见金希澈，不仅没有疑心，还在那里比手画脚地说着练习的事。

    话语几次都已经涌到顾七月的嘴边了，但她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她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和缓地切入话题，明明事情已经再清晰不过了，但她却需要绞尽脑汁想一个办法理顺思路。这种有口难言的滋味真的是太糟糕了。

    “七月姐？”金泰妍的声音打断了顾七月杂乱的思绪，她看向了金泰妍，愣了愣，“你怎么了？一直在走神？”顾七月看着金泰妍那疲惫的双眼，眼眸里没有任何担忧和疑虑，她却不知道到底应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