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阴错阳差
丁香色的帷帐，绯红的烛影，周围的一切都是那样静谧安详，仿佛人世间所有的纷扰缱绻，此刻都融进了清甜的月桂香中，催人入梦。 秦如斯缓缓睁开双眼，第一反应就是头疼，好像脑海深处正有只手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扯着自己的神经线。她试着使劲眨了眨眼睛，还未将断片的记忆续上，一张神情严肃的俊脸突然出现在了视野中。 “你醒了。” “你…你没….”秦如斯双手撑起身子有些惊讶地瞪着白琰，话刚到嘴边，又慌忙将“死”字给咽了回去，抿了抿嘴转色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在宴席上晕倒了。”白琰的语气不温不火，“太医方才来看过你，说你中了一种名为玄冥草的毒药。” “你确定，是我中了毒？”秦如斯一怔，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脑海中浮现出之前宴席上所发生的每一幕，最终记忆定格在了被白琰拿在手中的九龙杯上，脸上诧异之色更显。 毕竟会中毒的，应该是眼前这座移动的冰山才对。 “不是你，难道是我？”白琰的神情有些古怪，似有所指，沉吟片刻复又继续道，“之前在宴席上，那樽九龙杯中的酒水，是否有什么问题？” 秦如斯闻言，心中猛得一颤，可表面上还是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疑惑道：“怎么这么说？” “没什么，只是一种感觉。”白琰淡淡一哂，“反正那杯酒我也没喝成，因为，你适时地晕倒了。” “是吗？”秦如斯强笑着应了一句，不由对白琰遣词中所用的“适时”二字感到一阵反感。白琰并非那些平庸之辈，他此刻虽然并没有表现出有所猜忌的样子，但是秦如斯隐隐察觉到，他对自己，已经起了疑心。 为避免多说多错，于是忙转移话题道：“对了，你刚才说的玄冥草，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毒？” “这种毒药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它无色无味，被下毒之人只要长期与其接触，毒气就会侵入体内，轻者迷魂致幻，梦魇缠身，重者精神失常，心智涣散，甚至死亡。” 说到最后四个字时，白琰的语气陡然加重，眸色渐深，秦如斯也不禁被他身上的气息所感染，陷入了一阵腹背受敌的后怕之中。 近来精神状况确实不佳，劳心劳力，噩梦频频，她一度以为是自己死里逃生，思乡心切所致，可如今听着白琰的这番话，她突然意识到这一切都只是看似顺理成章。 “为什么会这样？”秦如斯满目忧惧地看着白琰，“既然被下毒之人要长期与毒物接触，我来到这里不过才一日，根本就没有机会中毒。” “你以为，是你来到周国之后，才被下的毒吗？”白琰表面平静，眼中却已是惊澜四起，“还是你觉得，下毒的就一定是周国人？” 秦如斯眉间一跳：“什么意思？” “这绢锦帕是你从燕国带来的贴身之物吧？”白琰说着，从手边拿来一方帕子丢给秦如斯。 “这帕子我明明一直带在身上，怎么会在你手里？”秦如斯看着手中绣着满树梨花的锦帕，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一般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所穿的衣服，这才发现已经被人脱去外袍，换上了一件单薄的里衬。 “难怪你能拿到那方帕子，你你你对我做了什么？”秦如斯下意识地将手围在胸前，用看“色狼”的表情瞪着一脸莫名其妙的白琰。 “我们可是夫妻，我对你做什么，好像都不为过吧？”白琰迎上秦如斯嫉恶如仇的目光，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凑近她目露凶光道：“既然你这么怕我，这么怕我碰你，那当初为何要嫁给我？嗯？” “你放手，放开！白琰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秦如斯有些措不及防，她不敢抬眼去看白琰那双似是能够穿透一切秘密的明眸，使劲拉扯了几下，却逐渐没了底气。 “我不想知道你远嫁而来的目的，反正你那么笨，也不会对谁造成什么威胁。”白琰说着便放开了她的手。 “你说谁笨啊……” “但是你扣着信留王妃的头衔，我就有义务确保你的安全。”他打断了秦如斯的话，意味深长道，”毕竟在外人眼中，我们琴瑟和鸣，伉俪情深。” 秦如斯秀眉微蹙，心中已涌一阵不详的预感：“你究竟想说什么？” “锦帕是侍女替你换衣服时拿到的，太医验过，这块布料的绢丝曾被玄冥草的毒液浸泡过。”白琰拿过递给秦如斯的锦帕，细细端详道，“这上面的梨花绣的很美，只可惜，太美的东西，往往都会致命。” “不可能，一定是太医弄错了，这块帕子不可能有毒！”秦如斯的情绪不禁有些激动，她抢过白琰手中的锦帕，凝视着上头那株盛放的梨树，只觉胸口突然漫上来一波巨浪，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看来给你这块帕子的人，是你很信任的人。” “你别以为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了解。”秦如斯紧咬着下唇，眼前掠过高皇后温文尔雅的一颦一笑，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样一个尽善尽美的女子，竟会如此蛇蝎心肠。 白琰从床沿上起身，面无表情道：“我不想知道，也不想了解，该接受现实的人，是你。” “她那么善良，怎么会害我？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真的这么脆弱吗？”秦如斯喃喃自语着，鼻子一酸，不争气的眼泪便唰唰地落了下来，滴在那方锦帕的梨树上，晕染开了一朵朵泪花。 “小斯，我知道你喜欢燕国的梨花，所以就绣了这方帕子，希望能让你带着留个念想。” 当她递上这方锦帕时，眼神是那样诚挚，言语间又是那样不舍，就连这块锦帕上的梨花，一针一线都能看出刺绣之人的良苦用心，如果她从头至尾在自己面前所表现出的亲善皆是假象，那这个女人，实在太过可怕。 “王兄......“想到秦颢，秦如斯霎时间心头一紧，倘若高皇后当真如此歹毒，他与高皇后朝夕相处，等同与虎为伴。 “是你太容易相信别人。”白琰望着秦如斯的潸然而下的泪目叹了口气，继而从身上拿出一块月白色的帕子递与了她。 秦如斯低头看着白琰递来的手帕，又抬眼看了看他，似乎有所犹豫。 “这个没毒。” “谢谢。”秦如斯接过白琰的手帕一边哽咽着一边拭去眼泪，最后甚至不顾形象地使劲哼了口鼻涕，丝毫没有在意白琰一脸嫌弃的表情。 “早点休息吧。”他简单地吐出几个字，说着便转身欲走。 “你去哪儿？” “哪儿也去不了。”白琰冷冷一笑，“我只去想看看今夜，外面到底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