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幻火

    皎洁的明月渐渐被乌云遮挡，我看见洛月嘴角上扬，金黄色的光茫在她的双眼中闪烁着。

    “你想要的答案，我会告诉你的尸体的。”洛月阴冷地说着。

    我撑开父王的囚禁结界，耳边不断响起洛月攻击囚禁结界时发出的“钪锵”声，洛月是名炼金师，所以我知道她的攻击方式无非就是炼化出兵器袭击我。

    乌云散去，我吃惊地发现，父王的囚禁结界竟然有了裂痕。

    “作为一名金瞳炼金师，你竟能让我父王的囚禁结界出现裂痕，真是让我感到意外啊。”

    “是嘛？这就让你意外了？那接下来的，岂不是能让你意外到死？”洛月托起手掌，一株亮着青光的青草出现在她的手中。

    我忽然感觉我左心房开始无比剧烈地疼痛着，一株株青草从我左心房冒出。

    “怎么样？这个‘惊喜’应该足够让你意外到死了吧？”洛月掩嘴笑着。

    “......的确，你这个‘惊喜’确实让我很意外，然而却不足以让我意外到死，但如果沫辺肯出来的话又不同了。”我望着洛月的身后，沫辺从她身后走了出来，此时他正抚掌笑着。

    “真是厉害啊，没想到我的弟弟不仅没死，而且似乎还长大了，有了双奇特的白瞳，智慧也随之强大了起来。”沫辺向我走来，脸上挂着阴险的笑容，“告诉哥哥，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首先，逆魂囚笼是王宫地牢内独有的，它既然出现了在云桓手里，那么就说明有王宫的人参与了这件事，刚开始我以为只有洛月，直到你刚刚出手将囚禁结界击出裂痕，我才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我看着沫辺那一头如火的红发，眼中仿佛浮现了沫辺用冰凌狠狠刺穿jiejie身体的画面，鲜血不断地从jiejie腹部潺潺流出。

    “能将囚禁结界击裂的王族有很多，为什么你偏偏会想到是我呢？”沫辺抚摸着囚禁结界的裂痕。

    “能将囚禁结界击裂的王族的确有很多，但是能将囚禁结界完全破环的王族，除了你，我再也想不到第二个人。”我怒视着沫辺，而沫辺抚摸裂痕的动作也随之僵硬了起来，“你又是如何知道我能将囚禁结界完全破环呢？”

    “在城主楼的那个黑影应该就是你吧？”我问。

    “是又如何？”沫辺笑了笑。

    “我现在拥有的瞳力，绝对凌驾于父王之上，而当我追出去的时候，我竟然连黑影的影子都没看到，说明那黑影的瞳力远远高于我，也就是说远远高于父王。这世上，除了能杀死父王篡位的你，还会有谁的瞳力能有那么高？”我怒指着沫辺。沫辺大笑了起来，接着抚掌说：“精彩，精彩，我的弟弟果然是长大了，只可惜，命不久矣。”

    “真是这样吗？”我看着沫辺。

    “你青木千叶蚀心，瞳力已无法施展，只要我对你施展瞳噬，你立刻就会死。”沫辺背后亮起血红色的竖眼，囚禁结界就这样粉碎了在我眼前。

    “嗯...陛下救我...”

    沫辺眉头微皱，洛月此时正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扯着沫辺的衣角。

    “是你干的？”沫辺冷冷注视着我。

    “不错，是我干的，在之前弹奏焚香琴的时候，我早已将一根琴弦拨进了洛月的心脏内，只要我想，随时都能将她的心脏分为两半......”鲜血不断地从我左心房流出，疼痛感愈发的强烈，我知道那是我强行动用瞳力的后果。

    “......救救我。”洛月脸色苍白地拉着沫辺，沫辺蹲下去摘了洛月水晶面罩，令我吃惊的是，水晶面罩下的她并不是洛月，虽然她的面貌精致到无可挑剔，但那并不是我jiejie的容貌。

    “金玲珑，今日你若死了，那我也就无法信守承诺不灭你炼金族了，要怪就去怪他吧。”沫辺对我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名叫金玲珑的炼金师看着我，眼中满含着泪水。

    “我的好弟弟，接受哥哥伟大的瞳噬吧。”沫辺张开双手，血红色的竖眼开始向我逼近。

    生长在我左心房的青草掉落，无数月光开始在我手中凝聚，我以月光的速度从竖眼正中穿过，站在了沫辺面前。竖眼破碎，沫辺的脸上开始出现血红色的脉络，并且有鲜血从脉络中流出，他看向金玲珑，眼中满是愤怒。

    “沫辺，你心术不正，不配做幻彩瞳国的王。”金玲珑站起身来，一缕琴弦从她左心房冒出，飞到了我手中。

    我将月光刃放在了沫辺的喉结上：“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六年前我明明看到海眼天亮起了火光，可jiejie告诉我海眼天根本没着过火。”

    “我的弟弟，你还真是单纯啊，亮起火光就一定是着火吗？那这样算不算？”我看到周围都燃起了大火，可是金玲珑却似乎丝毫没有察觉，而且我也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热。

    “那是幻火，王子殿下请别被沫辺迷惑。”金玲珑提醒我。

    我将白瞳尽量睁大，瞳力不断地在我瞳仁中涌出，那些幻火渐渐熄灭。

    “看来我的幻火还得再勤加修炼啊。”沫辺笑着摇了摇头。

    “你没那个机会了，告诉我，一年前青瞳少年挖我双眼的事，是不是也是你指使的？”我问。

    “是又如何？”沫辺冷冷注视着我。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我的心突然好痛，那时候的我弱到一个平民都能将我瞬杀，我根本不会对沫辺造成什么威胁，可他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地将我骗出王宫，又为什么千方百计地要置我于死地，我可是他的亲弟弟啊。

    “为什么这么做重要吗？你以为，你真能杀得了我吗？”沫辺嘴角一弯，身体立刻化为了一滩血水四散开来，又在另一个地方重新凝聚成身。

    “我的好弟弟，你的优柔寡断将会是你致命的缺点。”沫辺对我笑着，接着又怒视着金玲珑，“我会让你知道背叛我将会付出多大的代价。”

    “不！”

    沫辺消失了，金玲珑蹲在地上痛哭了起来。我知道，沫辺一定是在拿炼金族要挟金玲珑为他做事，现在金玲珑背叛了沫辺，那么沫辺一定会拿炼金族出气。我抚摸着金玲珑的后背安慰她：“谢谢你刚刚收回青木千叶救了我，你放心，我会将你的族人都救出来的。”

    金玲珑看向我，然后点了点头。我回应了她一个微笑，让她放心。看着金玲珑的金色瞳孔，我猛然想起了洛月。

    “你们是不是还抓了一个女子？”我问。

    金玲珑点了点头：“她被沫辺抓回王宫了。”

    抓回王宫？沫辺想要做什么？难道是想引我去救她？我使劲摇了摇头：“那云桓与雁桥他们两兄弟呢？”

    金玲珑指着瞳神庙，我看到瞳神庙内的花草渐渐退去，雁桥与云桓都躺在了瞳神庙内，我探过云桓的脉搏，发现他的脉搏竟然不再跳动，他死了。

    “他没死，当青木千叶将他的心脏完全侵蚀后，他的脉搏也就不会再跳动了，而延续他生命的，仅有青木千叶而已。”金玲珑说。

    “哥！”雁桥醒了过来，他将云桓紧紧抱着，泪流满面。我看着雁桥，就像是看到了曾经脆弱的自己。

    “快救救他。”我看向金玲珑，金玲珑摇了摇头，“他服用青木千叶已经有很多年了，青木千叶早已将他的心脏掏空，和你刚服用青木千叶不同，他已经...”金玲珑无可奈何地再次摇头。

    “...雁桥。”云桓醒了，在他死白色的脸上，一粒晶莹的泪珠顺着他的眼角落了下来。

    “哥，你没死，真是太好了。”雁桥投入了云桓的怀里，云桓看向我，“高人，我有一事相求。”

    我点了点头，云桓推开雁桥：“雁桥，我和高人有事相商，你先出去一下。”雁桥使劲摇头，再次紧紧抱着云桓：“不！以后不论发生什么我也不要再和哥哥分开了。”

    “好，永远不分开，但你要听哥哥的话，就一会儿，先暂时分开一会儿好吗？”云桓挤出一个笑容，雁桥擦掉眼角的泪水点了点头，然后和金玲珑出了瞳神庙。

    “高人，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在这世上，我唯一的牵挂就我的弟弟雁桥，所以我想请你好好保护他，可以吗？”云桓站起身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我很想答应云桓的请求，但是我身负大仇，沫辺随时都有可能会再杀回来，如果将雁桥带在身边，就算我想保护他，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高人，我知道我之前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但我会以我的方式乞求你的原谅，现在我只求你能好好保护雁桥，求你了。”云桓跪在了我跟前，眼泪从他的眼中滚滚流出。

    “你这是做什么？”我去扶云桓，但是他却释放出了瞳力，青草以飞快的速度从地上冒出将我与云桓包裹了起来。

    瞳噬？他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要对我施展瞳噬，真是死不悔改。我想凝聚月光刃，可是我发现我竟然调动不了瞳力，身体也丝毫动弹不得，这是怎么回事？

    “高人，你不必害怕，我并非想要对你施展瞳噬，而是要将我的青瞳献祭于你，所以你现在是反抗不了的。”云桓的身体悬浮了起来，全身被青色光晕包裹着，“反正我已是将死之人，能把我的瞳力给你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就当作是我乞求你原谅所付出的代价吧。好好保护我弟弟，求你了...”

    一阵刺眼的青光从云桓的瞳仁中射出，当我睁开眼的时候，云桓已经不在了，只有一颗闪着青光的小球在地上。

    “哥！”雁桥从门外冲了进来，扯着我的衣角一脸焦急，“我哥呢？”

    我闭着双眼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如果我直接说云桓死了，那样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太残忍了。是的，在我眼中，和我差不多大的雁桥已经成为了一个孩子，因为我已经从孩子变成了一个大人，而使我变成大人的，是那浩瀚无尽的悲伤。

    “你哥哥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他让你好好跟着我，也让我好好保护你。”我原以为这样说雁桥就不会再悲伤，但是他仍旧痛哭了起来，“不！我哥答应过我要和我永远在一起，永远也不再分开的，你骗我！”

    雁桥冲出了瞳神庙，看着他孤独离去的背影，我的泪水终究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